交際花(28)
關於我的艷照和視頻就這麼解決了,可是我心裡卻並沒有輕鬆。
這幾天我睡的很不安穩,總是被噩夢驚醒,夢裡,要不就是上官逸一身是血,要不就是桑坤一身是血。
有一天晚上,我半夜再次被噩夢驚醒,驚魂未定的時候,聽到客廳里傳來細微的響動。
我心裡大驚。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我結的仇也不少。
不敢開燈,抓起旁邊的檯燈躡手躡腳的靠近卧室的門板,心裡突突的直跳。
耳朵貼著門板,仔細的聽著外面的動靜。聽腳步聲,好像是個男人。我緊握著檯燈的燈柱,手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出了汗。
「咔噠。」卧室的門把手轉動了一下,然後,一個高大的身影推門走了進來。
說時遲那時快,我躲在門後舉起檯燈狠狠的就往那人腦袋上砸去。
「砰!」男人反應很迅速,我的檯燈連他的頭髮都沒沾到,就見他迅速的彎腰轉身,一掌把檯燈拍掉在地上。
「救~」我本能的就要叫喊,可剛一張嘴,就被一隻手捂得嚴嚴實實,「別叫。」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接著只聽咔噠一聲,房間的燈開了。
桑坤?!
唔唔唔,我的嘴巴還被他捂著,我發出抗議的聲音。他這才想起,急忙鬆開了我。
「你怎麼這麼晚回來還不聲不響的,嚇死我了?」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拍著自己的胸口。
這不禁讓我想起了上官逸,曾經也這樣深夜闖入我家捂著我的嘴巴,真搞不懂他們這些人怎麼都一個德行,這樣嚇人真的容易嚇出心臟病的。
「有吃的嗎?」他轉身坐到床邊,從兜里拿出一顆煙點燃,斜靠在床頭上,疲憊的問道。
我這才看清楚,他一向最愛穿白色的衣服,但今天卻從上到下都是黑的。而且褶皺不說,還有些灰塵,看樣子好像穿了好幾天。
帥氣的臉上盡顯疲憊之色,頭髮有些凌亂。
這樣的桑坤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讓我不禁有些詫異。他這個人最注重形象,甚至比女人還愛乾淨。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如此狼狽。
見我盯著他看遲遲不動,他猛吸了幾口煙,然後掐滅掉,向我伸出手,「過來。」
我怔了下,慢慢的走過去。把手遞到他的手上,他少微一用力,我整個人跌坐在他的懷裡。
「桑坤!」
「噓!」他食指在我唇上一點,雙臂摟緊了我,似自言自語般在我耳邊說道:「我這副樣子,嚇到你了是不是?」
我沒做聲,輕微的搖搖頭。我聽得出他現在語氣中的失落。
「我好累,也,好想你。」他說:「其實你早察覺到我是做什麼的了,是不是?」
他這話雖然是問句,但卻是肯定。
「這次事情很糟糕,我遇到了華夏的特種兵,呵呵,上官逸,沒想到他竟然還隱藏著這樣的身份。」
「桑坤,收手吧。」我不否認,看著他誠信的勸道:「人活著或許很苦,但我們不能昧著良心去活,毒品,害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桑坤苦笑了一下,「收手?我也想,但也只是想想罷了。如今我早已經沒有了退路,從我全家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已經沒了退路。良心?他們華夏的軍人口口聲聲講道德講良心,可是他們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是,我們全家有罪,可林林呢?一個孩子屍骨無存,你知道我又多恨嗎?」
「桑坤,我想你家人在天之靈也不願意你活在痛苦之中的,雖然,我並不清楚你經歷的那些,但我看得出你活的很痛苦。不如收手吧,這樣子到什麼時候才是盡頭?你家破人亡,難道就要讓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嗎?你想想有多少個林林,因為你而家破人亡?」
就像我和我的弟弟,如果不是因為毒品,我們還是幸福的一家,或許過著最平淡的生活,那也是家啊。可現在,我們無家可歸,我,又捲入了這種是非之中。
「呵呵,你說的或許都對,但小悅,現在已經不是我說的算了。即使我肯,你覺得華夏軍方會罷休嗎?他們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我若收手,天下之大,恐怕再沒有我桑坤的容身之地,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你還會跟我嗎?
你信嗎?自從有了你在身邊,我的很多心思都淡了許多,我甚至也曾想過放下仇恨,放下一切,帶著你找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過平凡的日子。」
「我信。」我毫不猶豫的說道,桑坤的這些話我是毫無條件的相信的,因為我確實能感覺到他的變化,還有,他如果不是想要放棄這條路,也就不會引得遲銳想要窩裡反了。
我還清楚的記得,遲銳和李良說,毒品的生意是桑坤不讓做了。
「呵呵!」聽到我回答,桑坤笑了,「如果我說,我想要換一種活法,你,願意跟我走嗎?」
啊?我差點一口氣噎在嗓子眼,他這意思是,要帶我逃嗎?
可是我,會讓他逃出上官逸的追捕嗎?如果他知道,我自始至終都在騙他,都在幫上官逸,他會如何?
「小悅,我不管你為了什麼留在我身邊,我都很開心。只要你陪著我,我都無所謂。」
我的心猛地一震,下意識的想推開他,但他卻將我摟得更緊。
唉!他長嘆一聲,把頭埋在我的頸間,也許是真的累極了,沒過多久,我便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
我輕輕的將他放躺在床上,為他蓋上被子。
昏黃的燈光下,看著他俊美的臉龐,沒了睡意。
想著他剛剛的話,我的心裡真是五味雜陳。他絲毫沒有隱瞞,可以說,這一次是對我全盤托出。可是我,承受不了他的這份心意。
我轉身打開衣櫃的抽屜,從底層里拿出黑色的筆記本,這是夜色港灣出事之前,我在辦公室書櫃的夾層里,找到的賬本。
當然,一筆一筆全都是黑色收入。
我翻看著厚厚的賬目,數額累計的我都算不清。
桑坤,我同情你的遭遇,我也對你趕到愧疚,可這些,都不能抹去你做的惡,這些,全都是血債。
對不起,如果你不是國際上大名鼎鼎的坤爺,或許,我可以跟著你離開,就當是償還我欠你的情債。可是,我不能,我必須要將你送給法律制裁。
我已經欺騙了你,就不能再讓你進一步迷戀。我在心裡默默的說著。
打定主意,我心裡一狠,打算找機會把這個黑賬本交給上官逸。然後離開桑坤,找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過日子。
可是,桑坤卻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根本不離開我。他不出門,也不准我出門,就連吃飯都是要麼叫外賣,要麼就是網上叫超市送食材上來。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我們就像是連體嬰兒似的,除了我上廁所之外,他都幾乎寸步不離。一連幾天,我心急如焚。
別說是出去找上官逸,就是傳遞個消息都沒機會。
我找了幾次借口要出去,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這天我們在吃午飯,他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我一句:「如果上官逸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我正在喝湯,聽他這話,手一抖,湯匙差點掉地上,一口湯嗆在氣管里,猛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他伸手拍著我的後背,給我倒了一杯清水抵到我的唇邊,我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大口水才算緩解了。
「你喜歡他?」他放下水杯,淡淡的問道。
「啊?沒有啊。」我低低的說道。我不是喜歡他,是愛他,是刻骨銘心的愛他。
「要是只有我們兩個,該多好。」他點點頭,看著我的眼眸中似乎寫滿了一種期待。我不知道該如何回到他,只是胡亂的點點頭,「哦,嗯。」
他突然笑了,夾了一筷子魚肉放進我的碗里,「多吃點,你最近又瘦了。」
我因為緊張,也或者是心虛,就隨便的夾了一筷子青菜給他。他微微一愣,笑著將青菜放進口中。
那天晚上,我們相擁著躺在床上,他跟我講了他小時候的事情,他的父母,他的姐姐,還有那個可愛的小外甥,林林。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那麼在乎林林,原來他小時候貪玩,跑進山裡,被人販子盯上了,是他姐姐冒著生命危險找到他,為了就他還挨了一刀,差點一屍兩命。
那時候他姐姐已經懷孕七個月了,也因為這樣,林林早產了。導致先天不足,總是鬧毛病。
為此,他心裡有著很深的愧疚,他覺得要不是他,林林就被不會早產,也不會收那麼多罪。
他扶著我的長髮,低低的對我說:「十幾年了,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值得我珍惜的人。直到那一天,我看到站在床邊的你,長發披在腦後,白色的身影籠在陽光中。我姐姐活著的時候就喜歡穿著一身白衣,站在窗邊。
後來,我知道你在夜色港灣工作,心裡很震驚。你的身上,沒有一點那種風塵女人的味道,反而那麼清麗,還帶著一股妖嬈,讓我想要靠近。
然後,我生日那天,我突然很想讓你陪我過一個生日。你知道,我已經十幾年沒過生日了。我讓你陪我去參加慈善拍賣,當你穿上那件綠裙子站在我面前,我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讓你留在我身邊。」
他嘆息著,摟著我的手緊了緊,「後來,你出事了,當我知道你失憶了,你對我表現出特別的信任,你知道我是多麼高興,我對自己說,我的機會來了。」
我聽著他的訴說,不知不覺眼角濕了。但我不敢哭,於是把頭埋在枕頭裡。
我對桑坤是又同情的,我想到我和嘉樂,十幾歲的年紀,我們都曾渴望家庭的健全和溫暖,也懷念無憂無慮的時光。
他的遭遇,我感同身受。我們也選擇了同樣的方式,只不過,一正一邪。我們都痛恨殺死父母的兇手,但他卻偏激的認為,是華夏軍人殺死了他的父母。他沒有去想,如果他父母不販賣毒品,又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
罪惡的源頭,都是毒品。
我沒有辦法說出死有餘辜這四個字,只嘆息道:「你父母如果選擇過普通百姓的日子,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黑暗中,他摟著我的胳膊微微顫抖,「給我一點時間,很快,我們去過平凡的日子。」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中午,我睜開眼睛,床的一邊已經涼了。
這是自他從泰國回來後,第一次離開我的視線。
我疑惑著他去哪裡了,不知怎麼的,心裡有些不好的感覺。
起身下床,尋到客廳,但並不見他的影子。
我很奇怪,他什麼交代都沒有,到底去哪了。
正想著,只聽客廳盡頭的那扇門裡,傳來細微的響動。那是桑坤的書房,一直上著鎖。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從來沒有進去過。
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聽著裡面的動靜。
「消息都放出去了嗎?」是桑坤的聲音,雖然壓的很低,但我還是聽清楚了。
「放心吧坤哥,都布置好了,聽我們的人說,軍警今晚聯合出動,已經在討論圍剿我們的方案了。」
裡面又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聽語氣,對桑坤很恭敬。
「嗯,按照計劃進行。這麼大的交易上官逸一定會去,呵,我相信,他絕對不會想到,那批貨里會藏了炸彈。到時候,我們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是,上官逸想抓住坤哥的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派了人去泰國無功而返,我想他一定很懊惱。現在聽說你會出現,又是這麼大的一筆交易,就算是陷阱,他也一定會抱著萬一的心態來的。」
「嗯,我們就讓他葬身在這個萬一里。」桑坤頓了頓,繼續又道:「記住,只要我一出現所有人全都撤出來,我的出現,就是引爆炸彈的信號,這一次,一定讓上官逸站著出來,躺著回去。我送他個烈士榮譽,就當是對於當年的回禮了。」
「坤哥,這次保證萬無一失,軍方絕對想不到,你願意損失三億的貨,就為了炸死一個人……」
我心裡大驚,只覺頭上驟然壓了塊石頭。
桑坤再說了什麼我完全聽不到了,什麼叫站著出來,躺著回去?桑坤的話一遍一遍在我耳邊迴響。
怪不得他問我,上官逸死了我會不會傷心,原來他是早有預謀。他在暗中對付上官逸。
他想要上官逸死。我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說:今晚,絕不能讓他出去。
想著,門裡面傳來腳步聲,我急忙翹著腳跑回卧室,一下子撲到床上,閉上眼睛裝睡。
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桑坤推門進來了。看到依然沉睡的我,唇角微微揚起。他翻身上床,把我摟在懷裡,似自言自語道:「過了今晚,我就帶你離開,我們去過平凡的生活。」
我心裡已經說不出的波濤洶湧,他的意思我再明白不過。他是想要殺了上官逸然後帶著我離開華夏。
我動了動身體,鼓囊著半睜開眼睛,假裝剛睡醒的樣子。
「醒了?」他捏捏我的鼻子,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我卻心裡一涼,我雖然不喜歡他,但我心底也是拿他當朋友看待的。每次面對他的笑臉,我都有一種鄰家大哥哥的感覺。但這一次,他的笑臉,卻將我推進了萬丈深淵。
因為,我知道他的笑,背後潛藏著的,是上官逸的性命之憂。
我不動聲色的揉了揉眼睛,「困,你再陪我睡一會兒。」
「先起來吃點東西。」他說著把我扶起來,推著我進了洗手間。
我匆匆的洗漱好,感覺像是打仗一樣,連澡都沒洗,直接草草的刷了牙洗了把臉,整個過程也就三分鐘。
我估計能跟部隊里的戰士有一拼了。
等我出來的時候,他詫異的看著我,「今天怎麼這麼快。」要知道我平時洗漱最少也得半個小時。
我含糊的道:「太餓了。」說著走到餐桌旁坐下,端過他盛好的粥喝了一大口。
「咳!好燙。」我一下子把粥吐了出來,伸著舌頭拿手扇風。
「你慢點啊,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他急忙遞了杯涼開水給我,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這個樣子,真像一隻吉娃娃。」
吉娃娃,那不就是狗嗎?
我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氣勢洶洶的瞪著他,「你才是狗呢,你全家都是狗。」
他挨了罵卻不怒,討好的說道:「好好好,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反正你也跑不了。」
我被他這一句話噎的說不出話來,他說的沒錯,我是他的未婚妻,話句話說我是他的准老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是什麼我當然就是什麼了。
見我瞪著他,他又急忙討好的改口,「行了行了,我是狗,你趕緊吃飯吧,來,我給你吹吹。」
說著真的端起我的飯碗,用湯匙一邊舀著一邊吹起來。
「我今天要出去辦點事,你一會兒收拾一下行李,等我回來接你。」我心一沉,表面上故作疑惑的問道:「去哪啊?」
「出國。」他說:「我帶你去環遊世界。」
環遊世界,根本就是逃跑。他殺了上官逸,華夏軍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沒有護照。」我說道。
「我已經給你辦好了。」他雲淡風輕的說道。
什麼?辦好了,他什麼時候辦的我怎麼不知道?這下我腦子裡猛地竄出個想法,看來他要殺上官逸已經做了好久的準備了。
「那也用不著晚上走啊,我這幾天困死了。」我耍賴,心裡卻盤算著怎麼拖住他。
「沒關係,上了飛機我抱著你睡。」
「我在這待的好好的幹嘛要走啊,再說,要走也告訴嘉樂一聲吧,我們還沒辦婚禮呢。」
他聽到婚禮二字神色一怔,不過也只是一瞬間,「我們去國外辦,到時候你想要海灘婚禮還是古堡婚禮都行。」
「可我想穿中式禮服。」我一頓胡扯,語無倫次,也不管這些話跟我們討論的事情有沒有關係,反正能拖住他就行。
「誰說在國外就不能辦中式婚禮了。」
「可是我們的家明明在這,為什麼要走,我不會說外語,我不喜歡吃外國的飯菜……」
總之我一頓亂七八糟,是理由的不是理由的,都拿來編排。
等我好一頓啰嗦完,終於再找不出任何理由的時候,桑坤才緩緩的吐出一句話,「於君悅,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他抱著我的雙肩,眼波深情的望著我。
轟!我只覺頭頂一道炸雷,這話題怎麼轉到這來了。
時間在我的胡扯中一點一滴流逝,對於我今天反常的粘他,他似乎很享受。當然,我的借口找的也很好。
我希望時間可以慢一點,再慢一點,但夜幕還是降臨。
看著窗外升起的月亮,他再一次起身,「小悅,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我很快就回來。」
「我不。」我無賴帶撒嬌的坐在他懷裡,雙手纏著他的脖子,就是不肯放手。
「乖,我很快就回來。」他耐心的哄到。
「不,我害怕,最近你天天都陪著我,我都習慣了。」我矯情的說道。
「小悅,聽話。」他無奈的站起來,把我放在沙發上,轉身就要走。我知道我攔不住他了。
眼看著兩步就到門邊,在他手搭上門把手的那一刻,我突然一咬牙,心一橫,站起身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
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像是親密無間的戀人一般。
「桑坤。」故意發嗲的軟糯糯的喚了一聲。
我明顯的感覺到他身體一震,心裡很滿意。嘴唇有一下沒一下的隔著他薄薄的襯衫料子,碰觸他的後背。
「小悅。」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等我回來。」
我卻不答話,雙手從他的腰間伸進他的衣服里,慢慢的,撫摸他的胸膛。
我之前看過很多電影,又有過實戰經驗。想像著上官逸挑逗我的樣子,想像著電影里那些女人的方式。
很快,桑坤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我翹起腳尖,伸出舌頭,舔吻他的耳廓。
他身子一顫,猛地轉身,抓著我的肩膀,眼中跳動著**的火焰,聲音沙啞的問我,「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點點頭,低低的道:「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
心裡,卻在這一刻滴著血。
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如果可以,我希望這種事永遠不要發生。
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彎腰將我打橫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雙雙陷入床上的一霎那,我的心,也隨著身體的下沉,跌進無邊的黑洞。
「小悅,小悅。」他低低的喚著我的名字,輕柔的吻,離開了我的唇,一路向下,在我的耳蝸,脖子。
像是沙漠里饑渴了很久的人,突然看到了綠洲一樣。
漸漸的,他的吻不再輕柔,而是變得急躁起來。
「後悔嗎?」在他的雙手準備脫去我的衣服的時候,猛然抬起頭來問我。
我搖搖頭,「不後悔!」為了上官逸,我做什麼都不會後悔,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今晚,勢必不能讓坤桑出去!
我的一句不後悔,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的開關,將他體內所有的**瞬間點爆。
「小悅,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真的很美。」他的雙手一邊在我身上遊走,一邊在我耳邊低低的說道。
「嗯。」我含糊的應著,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我等這一天好久了。」
「嗯!」我咬著下唇,悶悶的哼了一聲。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涼涼的液體冰著我眼角的皮膚,讓我的意識猛地清醒過來。
我怎麼可以哭呢,趕緊側臉在枕頭上蹭了蹭。
有句話說,男人無愛可xing,女人因愛而xing。
作為夜場工作的我,曾經看過太多女人為錢而xing,對這句話一直不太理解。哪怕是我跟上官逸在一起後,我也只是覺得跟他很愉快,覺得我愛他,理應把自己給他。對於他人,尤其是桑坤的示愛,我一直是單純的覺得,我不能背叛對上官逸的愛。
直到現在,直到這一刻,當桑坤佔據了我的身體,我真真切切的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原來心有所屬的女人,被別的男人佔有身體的時候,不是快樂,不是歡愉,而是痛苦。他在你身體里馳騁的時候,就如同是一把刀,伸進你的身體,從裡到外,分割著你的身體。
「舒服嗎?」諷刺的是,當我極盡難受的忍耐他的佔有,卻還要裝作很滿足很爽一樣的回應他,「嗯,舒服。」
跟他在一起,我沒有任何嬌羞,沒有那種彼此相融的臉紅心跳,沒有那種被帶著在大海里遨遊的激動……
這一場歡戰持續了很久,於我,卻是度秒如年。每一下,都撞的我支離破碎。
激情過後,已是半夜,桑坤饜足的趴在我的身上。薄唇有一下沒一下的親吻我的胸口。
縱然我不願意,可也阻擋不了他。
他抓起我的手指,放在牙齒間,輕輕的哧咬著,「你這個樣子,真的讓我愛不釋手。」
我眼瞼一暗,並不答話。
心想,上官逸的事情已經辦妥了吧,應該安然無事了吧。
看著窗外,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只有一輪明月掛在天空。
呵呵,月滿則虧。
明明是從此再見,只能是路人,可這月亮卻圓的叫人諷刺。
桑坤以為我是累極了,翻身躺在一側,把我攬在懷裡。「對不起,我太興奮了,沒考慮到你的感受,做的過頭了。」
「沒有。」我低喃道。
這點累又算得了什麼?我如果不纏著你,此時此刻,我就不是一個「累」字可以詮釋的了。
「睡會吧。」他扶著我的頭髮,親吻了一下我的額頭。
我不做聲,算是默默應了。閉上眼睛,我卻無法入眠。
腦海里,心裡,眼睛裡,都是上官逸的影子。他的音容笑貌,他對我耍無賴,他寵溺的抱著我……
一幕一幕,彷彿就在眼前。
上官逸!我在心裡默默的喚道:從此以後,我們真的要做路人了,我已經不幹凈了,我不配再愛你,也不配再擁有你的愛。但願,你能找到一個好女人,祝你幸福……
「叮鈴鈴。」就在我心裡默默哀悼我這份逝去的愛戀,桑坤的電話突兀的打斷了這份安靜。
我純屬本能反應,猛的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
「你怎麼了?」桑坤狐疑的看著我,又看向床下的電話。
「沒,沒事,就是嚇了一跳。」我結結巴巴的回答,眼睛卻瞟向電話的顯示屏,上面寫著阿彪兩個字。
桑坤彎身撈起電話,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又看了看我,「我去接下電話。」神色中有幾分冰冷。
「不。」我下意識的撲過去摟住他的腰。
「怎麼了?」
「你,你就在這接吧,我們都已經……你有什麼還要背著我。」我心虛的說道,因為他背對著我,所以才不會發現我的唇已經在發抖。
我知道一定是他的手下打來的電話,這個時候,他還沒出現,他的完美計劃一定是落空了,但我不敢確定,我雖然拖住了他,但我不知道炸藥的遙控器在誰的手上,萬一……
我現在急於想知道上官逸的情況,想知道他,好不好。
桑坤的脊背挺了挺,接了電話。
「坤哥,你怎麼還沒來,貨被繳了,兄弟們都被抓了,要不是我上廁所,我現在恐怕也被捕了。你不出現,弟兄們沒得到指示不敢輕舉妄動,結果被上官逸發現了,炸彈只炸毀了交易的廠房,華夏軍方,沒有一點傷亡。」
電話剛接通,那頭就傳來一個男人焦急的聲音,還夾雜著奔跑的聲音。我聽得出是白天在書房的和桑坤交談的那個男人。他的話一字不落的都落入我的耳中,我心裡一喜,差一點笑出來。上官逸沒事,他沒事。
桑坤對著電話沉默半晌,才緩緩的開口,「我知道了。」
「坤哥,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咬著牙說的,還夾著一股無助的狠厲。
「你先離開,我在老地方放了一筆錢,你拿著錢先躲躲吧,暫時不要回來,如果,一個月內等不到我的消息,就不要再回來了,記住了嗎?」桑坤語氣淡漠的說道,一種交代後事的感覺在我心底升起。
「坤哥,我不走,我……」
「阿彪。」桑坤一聲低吼,打斷了那頭人的話,頓了頓繼續說道:「聽坤哥的話,走吧,你的父母我已經悄悄的送出去了,我想你應該知道在哪,以後,做個孝子,重新做人。」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他的聲音變得沙啞,甚至有一絲絲的凝滯。
我想起前幾日他說的有關他小時候和父母的事情,做個孝子,這大概是他小時候對自己人品的原則追求吧。可惜他走偏了,他錯誤的理解了孝子的含義,為了做孝子,他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掛斷了電話,桑坤轉過身,眼神複雜的看著我。半晌,他輕輕的把我推開,「你先休息一會吧。」拿了一根煙點燃,向卧室外走去。
桑坤為首的跨國罪犯團伙,在這一天終於告一段落。只剩下桑坤還沒有伏法。我知道這場較量,桑坤已經輸了,但,上官逸不會放過他,因為,天不藏奸。
我光著腳下床,悄悄的打開衣櫃的抽屜,拿出一個手機,這是我當初為了以防萬一,特意買的,電話號碼只有暮雪知道。
我快速的編輯了一條簡訊:黑賬本跟藍鑽石放在一起,讓你哥啟用子彈殼的追蹤器。
點擊發送,然後快速的刪除,關機。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半點沒有停歇。
這一刻,我心裡最大的石頭終於落地,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癱坐在地上。我如釋重負的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好輕鬆。
「我早就該知道,可我卻無法抗拒你。」身後,桑坤冰冷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艱澀的發啞,好像不是從一個人的嗓子里發出來的,空靈的讓人不寒而慄。
我愕然的轉過頭,抬眼望去,正看到他面如死灰的臉孔。他炯炯有神的雙眼,此刻空洞可怕,彷彿還閃著一絲晶瑩。
他看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卻如同晴天霹靂般,震的我腦袋嗡嗡作響。
我背叛他,又被當場抓住,無言以對,只能緘口不言,眼中,卻無端的湧出淚水。
如果給我選擇,我還是會背叛他,但我不能否認,我會心痛。
一個對我誠信呵護的人,一個對我永遠是一副鄰家哥哥的笑臉,我也是真心當他是我的親人。可我,卻必須這樣做。不管是為了我的愛人,還是我死去的親人。
「為什麼?」他喃喃的重複著,「為什麼,你就不能愛上我……」
「桑坤。」我站起身,與他平視,「你知道,我父母是怎麼死的嗎?」我哽咽著說道,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地板上,濺起滴答的聲音。就彷彿是那個雨夜的雨滴。
「我父母,就是被毒品害死的,萬惡的毒品,還有你們,這些萬惡的毒販!」我的眼前浮現出父母慘死的畫面,情緒有些激動。
「你還記得你跟我說,你小時候的事嗎?你痛恨華夏軍隊,你恨他們殺了你的父母。那我呢?我也曾經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父母的呵護。雖然,我們很窮,可是我們很快樂,我跟嘉樂,也一樣擁有一個健全的家庭。可是毒品,讓我一夜之間家破人亡!」
「你說你親眼看著父母死在你面前,你可知道,我的父親,就在我的面前殺死了我的母親,然後自殺。那個雨夜,滿院子,都是血。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你心疼林林,你說他是個孩子很無辜,那我呢,嘉樂呢,我們當時也只是孩子,我們不無辜嗎?」
我說著已經由質問變成指責,「桑坤,你知道我跟嘉樂怎麼活過來的嗎?我抱著他,我們冒雨在山間的小路上相扶著走著,好幾次都差點摔下山崖。你可能奇怪我們為什麼離開,因為沒有人幫我們。
我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我也憧憬陽光美好的事物,可是我卻不得不墮入風塵,不得不去夜總會陪酒。為了能保護那最後的一點尊嚴,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侮辱!我沒有辦法,遲娜和瀟瀟曾經爆出的我的那些不堪的照片和視頻,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你知道嗎?
我被人罵著賤貨,表子,女支女,還要笑呵呵的逢迎,你知道我心裡多痛,多恨嗎?因為必須用這個來賺錢,我要還高利貸,我爸爸因為吸毒欠下毒販的毒資。如果我不還,他們就要嘉樂抵債。」
桑坤被我的話震驚了,我知道他從來沒去調查我的身世背景,在他看來那根本不需要。他的眼中,有糾結,有慌亂,還有一絲的痛苦。
他伸出手,緩緩的我住我的雙手,卻被我一把甩開。
「你知道嗎,還有一件事更諷刺。」我突然冷笑道:「引誘我爸爸吸毒的人,還有買毒品給我爸爸的人,甚至是那個放高利貸的人,都是你的手下。」我顫抖著手指指向他,「換言之,都是你桑坤,我的悲慘生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出來賣也都是為了還錢給你!」
桑坤的黑賬本里,記載的清清楚楚,我當初看到的時候,我多麼不願意相信。
「小悅……」聽我說完後,他緩緩叫我,聲音孩子般的委屈和無助。「所以,從始至終,你都是騙我的,就連失憶,也是為了接近我對嗎?」
我心中酸脹,誠實的點點頭。
「於君悅。」他很少連名帶姓的叫我,這一次卻是那麼乾脆,又帶著心痛,「你就沒有一點喜歡我嗎?」
你就沒有一點喜歡我嗎?
我像是魔怔一樣,在心裡不斷的重複這句話。喜歡嗎?喜歡。但卻不是愛。
於理,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可是於情,儘管我說的頭頭是道,但我心底卻難掩愧疚。他或許對所有人都壞,但惟獨對我是好的。我辜負了他的這份情,利用了他的這份情,玩弄他的真心,我是一個壞女人。
我沒有臉去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見我沉默,他面如燃燒的灰燼一樣,瞬間一片死寂。
他突然伸出手,捏著我的下巴,冷冷的說道:「我以為,就算你不愛我,但只要你肯待在我的身邊,我就是幸福的。我曾經失去了所有,但你,為什麼要給我希望。我明知道遲銳有反我的心思,卻不動聲色的去了國外。
知道為什麼我最終答應你不帶你一起走嗎?因為我不確定我是否真的會安然無恙,凡事都有萬一。我怕我假死不成,再害了你。
我知道華夏軍方已經暗中派人盯上我了,一旦遲銳窩裡反,我假死後,他一定會被捕。從此,我就可以逃過官方的視線。這樣,我就可以帶著你遠走高飛,你不是說想過平凡的日子嗎?我都準備好了……」
彷彿又一把大鎚猛在我心臟上重重的錘了一下,雖然我對桑坤所作所為無法釋懷,但當聽到他為我做的這一切,我的心還是為他痛了起來。
國際上赫赫有名的坤爺,不惜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賭一絲的苟活機會,只為了我的一句話。就算沒愛,也無法不感動。
可是我做了什麼?我明明能夠體會那種渴望後的失望,但我卻殘忍的對他做了。我似乎忘記了他,他也是人,也會疼。
我從沒想過,他原來會懷揣著如此卑微的願望和無奈的理由。我曾經勸他放手,勸他看未來,他聽我的話去做了,可我卻親手毀了這一切。我,跟曾經的他,又有什麼分別。
一滴淚珠落在我的臉上,是他的。那四分五裂的淚珠,彷彿是他支離破碎的心。我的愧疚,我的罪孽,都像是一堵牆,堵在我的胸口。
「對不起,桑坤,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求你原諒我,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
「太晚了!」他緩緩的鬆開我的下巴,「一切都太遲了。」
我不知道他這一句太晚了,太遲了,到底是說我的道歉太晚,還是如今他已經走不掉了,又或者……
長久的沉默過後,他突然面色如霜,犀利的眼神冷冷的盯著我。
我本能的打了個哆嗦,後退一步,背靠在衣柜上。
雖然,從我做這一切,埋伏在他身邊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不代表我不會害怕。如果他現在殺了我,我也不會怪他,只是遺憾沒能見上官逸最後一眼。
見他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來,我視死如歸的閉上眼睛。
哪知道,他卻是一聲嗤笑,打開衣櫃,挑了件純白的長裙和外套扔在我的身上。
「穿上,跟我走。」
我不明所以,詫異的瞪著他,他卻已經轉身走出卧室。
我抓著衣服,看著那純潔無暇的一片白,心裡空落落的,好像心臟被一隻手抓,騰空抓了起來。
我機械的穿上衣服,走出卧室。
他一手杵著陽台的窗戶向外看,一手握著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朝下。
我一怔,踉蹌著後退一步。
我的聲音,驚動了他。
他轉回身,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淡淡的對我開口:「化個妝吧。」
啊?我又是一驚,感覺怪怪的。低頭看著自己的這身白衣,心裡怎麼都不是滋味。
又是白,又是化妝的,他這是要我整理自己最後的儀容嗎?
想到這,一股悲愴自腳底升起。
也好,他要殺了我,我也無話可說。轉身走進了洗手間。
這一次,我脫下身上的衣服,好好的洗了個澡,還加了玫瑰精油。
我躺在浴缸里,溫熱的水熨燙著我的身體。精油的花香和混著水汽瀰漫開來,聞著那味道,我全身的細胞都跟著舒爽起來。
也許有人會說我,死到臨頭,還搞這些。
但我想說,女,為悅己者容。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漂漂亮亮的。
我幻想著,當我死後,上官逸看到我的瞬間,一身的白色,滿身的花香。我要把自己最美的樣子留給他。
我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上官逸,我有沒有說過,我很愛你!我有沒有說過,你笑起來很帥!子彈殼我很喜歡,以後我會戴著它,站在天邊,靜靜的守候我心中的那一抹橄欖綠。
上官,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叫你,那天,你說的對,不管是失憶前的我,還是失憶後的我,都只愛你一個人。代我照顧好嘉樂,不要告訴他我的去向。」
然後我又用錄音功能,錄了一遍我們一起唱過的歌曲,只是歌詞被我稍微改了:送給我的禮物,還記得是枚彈殼,我問它的意義,你說這是你的生命。
我說我會珍惜,猶如我的生命,就這樣的約定,我卻用歲月將它擦去。我們的回憶,我將它愛在心底,年輕的戰場,就在軍營,萬家的燈火,我在天邊守候,責任與使命你用青春去定義……
都弄好了以後,我選擇了定時發送,但不是發給上官逸,而是給暮雪。
做完這一切,我從浴缸里出來,穿上衣服,我坐在梳妝台前。剛要化妝,桑坤進來了。
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拿著槍。你知道這畫面多麼詭異!
「我幫你把頭髮吹乾。」他說,聲音毫無波瀾。
「好。」我點點頭。
吹風機發出呼呼的聲音,他細心的撫著我的長髮,仔仔細細的為我吹乾。
「你這頭髮,已經長到腰了。」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上官逸最喜歡我的長髮,我一直都沒捨得剪。哪怕是打理起來很不方便,夏天睡覺的時候,常常醒來頭髮因為汗濕纏繞在我的胳膊或脖子上,隨著我起身勒的頭皮生疼,我都沒捨得剪一寸。
「我幫你化妝?」他說,雖然是問句,但卻已經拿起梳妝台上的眉筆,為我畫起了眉毛。我不禁想起了年少時看的一部武俠劇《倚天屠龍記》,當時,趙敏讓張無忌給她畫一輩子眉。
我還記得主題曲有一句歌詞是:讓他一生為你畫眉,他的心寬容似海,再不提你曾給他傷害。
可是我的眼前,卻模糊的出現了上官逸的臉龐。彷彿看見他正拿著眉筆,沖我微笑。
這一幕,多麼溫馨,可是這一幕,又多麼悲慟。
「你還會化妝?」我看著他的傑作,說實話,比我自己畫的都要好。
「不會,不過……」他艱難的頓了頓,「我們家鄉有個習俗,洞房過後的第一個早晨,新郎要為新娘畫眉。」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所以,跟你訂婚以後,我偷偷的練過。」
這一句話,說的我心裡再次翻翻滾滾。
我下意識的瞟向還未來得及整理的床鋪,洞房,我們算是吧。
畫好了妝,他又熟練的從我的首飾櫃里拿出曾經送我的翡翠鐲子,還有一條碧璽項鏈,為我戴上。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很美。滿意的笑了。
我看了他一眼,雙手從抽屜里又拿出一隻精緻的發卡,裡面,是我放著上官逸送的子彈殼。我像是捧著一件珍寶似的,很小心的戴在我披散的頭髮上。
轉頭對他笑道:「走吧。」
他一怔,隨後又點點頭,「走吧。」
後來,我才知道,我們兩個雖然說了同一句話,但意思根本不同。
南疆城最不缺的就是山,山連著山,山環著山,彷彿是一個抽絲的蠶繭,一層又一層。
桑坤一聲不吭的開車帶著我在山間繞來繞去。
我無法辨別方向,也無法看清楚眼前的環境。我本來就因為縱歡消耗了太多體力,加上這樣的繞圈,有些昏昏欲睡。
「困了就睡吧。」他看著我說,我偏過頭,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心碎和痛苦,還有難掩的關切。
這樣的眼神,我很熟悉。畢竟我們在一起一年多。可也因為這個眼神,讓我平緩的心再次揪痛起來。
我張了張嘴,憋了半天,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不知不覺,我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車窗外向後掠過的樹影,驚訝的看向他。
「你開了一夜的車?」
他不做聲,只是用帶著黑眼圈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那疲憊的神色盡顯無疑。
得不到他的回答,我也不再言語。看著前方,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前路迷茫。
我不知道桑坤要帶我到哪裡去,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就好像是一個得了絕症的病人,在最後的時間裡,等待死亡。那種明知是死,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的恐懼,讓我忐忑不安。
直到中午,他把車停在一處半山腰上。我們下了車,仰頭看著那高聳入雲的頂峰,一條蜿蜒小路,從上而下。像是把山劃成兩半。
他拉著我順著小路向上走去,由於路徑很窄,又很陡峭,不多時我就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桑坤,我們歇一會兒吧。」我穿著粗氣彎著腰說道。耳膜里像是敲鼓一樣轟轟作響。
「我背你。」他說著已經彎下腰蹲在我身前。
我看著他寬闊的脊背,遲遲沒有動作。過了一會兒,見我不動,他又催促道:「上來。」說著不容我反抗,雙臂向後,扳著我的膝蓋往前一拉,我整個人就向前跌在他的背上。
「摟著我的脖子。」他又說道,腳下已經邁開步子,沉穩又有力。
我附在他的背上,心裡酸脹的要命。
「小悅。」他說:「你認識桑林嗎?」
桑林?我的腦海中立刻出現了那個在手術室外的英俊的大男孩,腦子裡忽然閃過一道亮光。難道是……怪不得我當時看著照片就覺得眼熟。
「嘉樂最好的戰友。」
「你,了解他的事情嗎?跟我說說。」
「不太清楚,只聽嘉樂說過,他好像是個孤兒,但是部隊的幾個首長又都對他很好,好像聽說他跟上官家的關係最好。」
對於桑林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再說部隊里紀律嚴明,我能見嘉樂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上官家。」桑坤喃喃的重複著這三個字。
我咬了咬唇,猶豫著問出心裡的疑問,「桑林,是不是,林林?」
「我也是剛剛知道。」他說:「在泰國跟蹤我的人,其中就有他。」他嘆了口氣,「他和我姐姐長的太像了,簡直就是翻版。」
「可你不是說……」我詫異的說道:「林林沒死,被華夏軍方給救了,還成了一名特種兵戰士!」
「呵呵,差不多吧,多麼諷刺,小悅,我心心念念為他報仇,到頭來卻發現都是一場笑話,他根本沒死,還被我認為的仇人養的那麼好。」他的語氣有著死灰一般的靜然。
「林林,桑林。」我重複著這兩個名字,暗自惱怒自己的後知後覺,這麼相像的兩個名字,這麼相似的容貌,我為什麼就沒想到。
如果我早想到的話,或許……
「呵呵,多諷刺啊,現在,他是兵,我是匪。」桑坤黯然失笑,我聽著心裡很是難受。想安慰他,但發現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說著話,我們已經到了山頂。
都說「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此刻站在山峰的頂端,入眼都是一片翠綠。已經入夏,除了青蔥樹木,還有漫山遍野的小野花,耳聽小鳥在林間嘰嘰喳喳的叫著。
如果,這是放在平時,我會覺得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可是此時此刻,我已無心看景。因為,這山體背面竟是懸崖,深不見底,我的心,彷彿也墜落了,找不到盡頭。
他找了一塊大石頭,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鋪在上面讓我坐下。
我看著他,臨出門的時候他也換了一身藍色的衣服。我是第一次看見他穿出了白色和黑色以外的顏色,他穿藍色比白色好看。
「你坐一會兒,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他說著就朝樹林里走了。
在南疆,進了樹林就絕對餓不死。因為樹林茂密,沒有被破壞,南疆的一些少數民族,還保持著打獵的習慣。只不過因為國家政策,現在都是偶爾進山一次,而且也只是打些小動物。
樹林里傳來兩聲槍響,不一會兒我就看見桑坤拎著兩隻鳥還有幾個野果出來了。
「我小時候,村裡的人都出去打獵,我阿爸也曾帶著我進山,這種鳥烤熟了特別好吃,不像現在在燒烤店裡那種,加了太多佐料,都沒了原本的味道。」
桑坤一邊跟我說一邊撿了些樹枝點火,他處理起來手法很嫻熟,讓我不禁有些詫異。
「我還從來沒給別人做過,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他轉頭對我說道,眼神中凝著別樣的深情。
我一怔,拿著果子的手一抖,啃了一半的果子差點掉下去。
我對桑坤的種種舉動實在是猜不透,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弄得我呼吸都覺得困難。
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就算神經再怎麼緊張,我也抵擋不了美食的誘惑,何況,桑坤烤的東西真的很香。
我居然把一整隻鳥都吃光了還意猶未盡,但肚子已經很撐了。
吃過東西,他陪我坐在石頭上,一隻手攬著我的肩膀,已經是傍晚,太陽已經開始下沉。
我們坐在山頂上,看得特別清楚,那類似於淡黃的太陽,通紅通紅的,照的周圍的樹木都染上了一層紅暈,好像是批了一件薄紗。
「幾分陶醉幾分感傷,你喜歡到山頂看夕陽,你說那是愛人的心,碎了,一片一片飛到天上。問我是不是都這樣,甜蜜的開始寂寞的收場,有人留下永遠的傷,有人用一生回望……」
桑坤在我耳邊輕聲哼著,很好聽的旋律。
我偏頭看著他,他俊美的容顏染著夕陽的餘暉,突然讓我有一種莫名的感傷。我腦海中突然蹦出兩個字:告別。
彷彿在對世界說著告別的話。
告別,我回想著從昨晚到現在他的種種不尋常的舉動,像是做了一場夢猛然清醒。抓著他的手腕,「桑坤,你別做傻事,我們回去。」
「回不去了。」他扭頭看著我,眼中儘是不舍,抬手摸著我的臉,痛苦的扯出一個微笑,在夕陽下那麼刺眼,刺的我眼角湧出了兩行熱淚。
「傻丫頭,如果,還能再有一次選擇,我一定不會選擇認識你,因為,這裡……」他指著自己心臟的位置,「太痛了。」
「桑坤,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們回去,我們一起離開這裡,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試著去愛你……」我邊哭邊搖著頭,現在,所有的理智都已經飛到九霄雲外,我就是面對一個真摯的朋友,一個大哥哥,單純的不想讓他死。
「唉!別哭了。」他嘆了口氣,「但願你的付出是值得的。」
他站起身,走向懸崖,「小悅,我求你一件事,如果可以,幫我照顧林林,不過,別告訴他,我就是他舅舅。」
「你為什不自己照顧他。」我哭著低吼道:「這麼多年了,你就不想見他,不想跟他相認嗎?」
「想,但是不能,我不能給他抹黑。」他堅定的說,人已經距離懸崖不足一米遠。
我瘋了一般撲過去,抓著他的手,「你別走了,你跟我回去,你要是死在這,我怎麼回去?我一個人怎麼下山?」
他頓了下,並沒有看我,只是淡淡的說道:「你不會有危險的,他馬上就到了。」
什麼?
話音剛落,就聽見周圍的樹林里一片沙沙的聲響,我扭頭望去,只聽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桑坤,放了人質,趕快投降。」
「嗤!」頭頂響起桑坤的嗤笑,他似自言自語的說道:「看來我真是罪大惡極,連自我了斷的權利都沒有了。」
說完,反手一抓,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他勒住脖子貼在他的身前,他的另一隻手,舉著那把手槍,對準了我的太陽穴。
「有種你們上前一步,我就立馬讓她腦袋開花。」桑坤冰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體,「桑坤,你要幹什麼?」
「安靜的待著。」他低低的說道,語氣依然冰冷,但卻並不生硬。
「桑坤,你已經被包圍了,趕快放開人質,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那邊的軍方已經在我們周圍散開,我看到好多槍對著我們,喊話的應該是個軍官,但他畫著花臉,我看不太清楚長相。
桑坤不屑的說道:「我放不放,都是死路一條。」說著指著我的搶又往我腦袋上頂了頂,「叫上官逸過來,你們,還不配跟我對話。」
那頭喊話的軍官正想說什麼,只見一個高大的身穿迷彩作戰服的男人從後面走了過來,是上官逸。他拍拍那個軍官的肩膀,然後把身上的手槍,軍刀等武器統統卸了下來,交給那個軍官。
「上校!」
那軍官詫異的想要阻止,上官逸沒有理會他,徑自走了過來,站在距離我們一米遠的地方。
「我什麼都沒帶。」他舉著雙手說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的命,現在,我的命就在這,你放了君悅,隨時可以拿去。」
他說的雲淡風輕,好像在說今晚不吃飯了一樣簡單。
「呵呵,爽快,不愧是上官逸。」桑坤朗聲笑道,語氣中不乏讚許。「我知道你一定會找過來。」說著勒住我脖子的手臂緊了緊,我猛的咳了兩聲。
上官逸掃了我一眼,目光中帶著擔憂,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著拳頭,直攥的指節咯咯作響。
我咬著唇,不敢再出聲,由著桑坤勒著我,但在聽到咳嗽的時候,他的手卻鬆了松。
我抬眼看他,只見他低下頭,眼裡閃過一絲痛楚。不過馬上撇過眼,對上官逸說道:「這麼多年了,你隱藏的夠深的,我都不知道是該叫你三少,還是叫你上校。」
上官逸嘴角輕扯,「叫什麼都無所謂,我就是我。」
桑坤點點頭,「是啊,什麼都無所謂,只要是你,她都愛,還那麼義無反顧。」」這一聲嘆息,有些自嘲,「上官逸,你比我有福氣,只是不知道,你值不值得她這樣做。」
「桑坤!」我心裡一驚,急忙想要制止他接下來的話,可是卻已經晚了。
他目光一凜,對著上官逸說道:「她從來就沒有失憶。」
此話一出,上官逸高大的身軀明顯一震,「你說什麼?」
「她是裝的,為了留在我身邊,取得我的信任,為了幫你搜集我的罪證,為了幫你抓到我。」他低笑一聲:「如果沒有她,你現在,早就屍骨無存化成灰了。」
「你什麼意思?」上官逸不敢置信的看著我,臉上滿是震驚和傷痛。
「你派出去的人在泰國追的我像老鼠一樣,你以為在這個時候我為什麼會在南疆城有那麼大一筆交易?我又不傻。我也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但你不會冒險,為了可能是不確定的陷阱,放那麼大一批毒品流入華夏市場,所以就算是明知道有詐,你也肯定會去我安排好的交易,更何況拿本來就是一場真的交易!」
這是一個非常完美的計劃,上官逸如果去了,雖然毒品會被繳獲,但上官逸必死無疑。如果上官逸不去,那披毒品就會流入市場,指不定殘害多少人。
桑坤為了殺上官逸,不惜下血本,安排了一場真真正正的交易,而非作假。
對他來說,上官逸來與不來,他都不虧。只是萬萬沒想到會被我給拖住……他甘願被我拖住……
「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出現嗎?」桑坤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因為小悅,是她救了你。他知道了我的計劃,知道我的出現就是啟動炸彈的信號,所以他纏著我,為了不讓我出現,甚至不惜跟我上床。」
桑坤就這麼毫無顧忌的把昨晚的事情說了出來。
上官逸吃驚的看著桑坤,又轉而看向我,一臉的迷茫和震驚。
「你以為你是兵神,是華夏特種兵的神話,但你也只不過是個人。你以為真的是你幸運還是你能力超強察覺了一切?都不是,沒有於君悅,你上官逸現在早就隨著一聲爆炸煙消雲散了。」桑坤嘆息著,「她對你,真的是情深意重,為了救你不惜勾引我。你知道我跟她做了一年多的有名無實的未婚夫妻,唯一的一次,還真是要謝謝你的成全。」
上官逸臉色發白,「君悅!」聲音低沉沙啞,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傷心欲絕的神色。
「桑坤,我知道你也喜歡她,所以,放了她吧,我這條命給你。」
「好啊。」桑坤說著,指著我的槍口突然調轉,直指上官逸的胸口。如此近的距離,只要一開槍,上官逸必死無疑。
我慌忙的伸手抓住槍口,扭頭對著桑坤道:「桑坤,你不能殺他,是我欠了你的,他不欠你什麼,你要殺就殺我吧,我求求你,你不能殺他,他是我的命啊!」
臉上的淚水肆虐,模糊了我的雙眼,但我完全顧不得,一個勁的苦求。
桑坤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還有一絲釋然。
他突然笑了,「小悅……」
「砰!」他剛念了我的名字,只聽一聲槍響,他拿槍的手臂瞬間開出了紅色的花。
我震驚的回頭看去,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覺腰身一緊,腳下就轉了個方向,與此同時「砰!」的一聲,又一聲槍響過後,桑坤身體一震,倒在了我的面前。
「桑坤!」我驚恐的大叫,一下子撲倒在地上,抱起他的上半身,一隻手捂著他胸口往外冒血的地方。
「小悅,還好不是你。」他嘴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白,胸口的血順著我的手指縫隙不斷的往外涌,我怎麼都按不住。
剛剛那一槍的速度雖然快,但我知道,他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一定能躲得開。我在他身前,最多也就是我死他傷。
「桑坤,桑坤你不能死,你欠了我的,你欠了我父母的命,害我家破人亡,你死了,我找誰報仇去!」我的眼淚止不住的落在他的臉上。
他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其實,那天,我是想問你,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現在看來,不用問了,咳咳,這些,眼淚,是為我,而流。」
他說話已經有些吃力,我知道,他的生命就在我的懷裡一點一滴的流逝。
「桑坤!」我縱然有千言萬語,此時此刻,卻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抬起手,吃力的摸上我的頭頂,輕撫著我的頭髮。我心中的愧意無法言表,我是希望他伏法,但我從沒想過他死。
「小悅,如果沒有上官逸,你會不會,愛上,愛上我?」
看著他希冀的眼光,我抬頭看了上官逸一眼,他點點頭,我哽咽著說道:「會。」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滿足的微笑,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能不能,讓我,再親你一下。」
我點點頭,俯下身,把唇湊近他的,他卻腦袋一偏,親在了我的臉蛋上。我吃驚的看著他。
「夠了。」眼中落下一滴清淚,滾落在我的手掌,灼燙了我的心。
「林林,你還有林林,讓林林過來。」我知道他已經回天乏術,想著讓桑林過來見他最後一面,可是他卻搖搖頭,制止了我,「不用了,他現在的樣子,我,我很高興。」說著扭頭看向遠處,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雖然看不清,但我就是確定,那個方向,就是桑林。
沉默片刻,他又看向上官逸,上官逸蹲下身來,桑坤抓著他的手,又抓著我那隻帶血的手放到他的掌心,吃力的說道:「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愛過我,咳咳,她一心為你,不惜……咳,你,好好保護她。」
頓了下,緩了一口氣,他繼續說道:「我曾,看到她在夜裡,一個人發獃,一個人,哭,但我知道,不是為我。
上官,逸,她最愛,兩首歌,獨角戲和士兵的愛,情。」他說著又抬手去摸我的發頂,「我知道,她的發卡里,藏了,藏了你的,彈殼。」
「桑坤!對不起。」
我沒想到他居然都知道,但現在除了對不起,我已經說不出別的。
他搖頭,吃力的扯了扯唇角,「我,不會怪你,也不願,不願意恨你,因為,我不想到了地下,還記得你,愛你,太苦了,只此一生,夠了……」
突然,他的手,無力的垂落下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我懷裡一沉。
我放開上官逸,瘋了一般搖晃著懷裡的人,「你醒醒,你醒醒……」
夜幕降臨的山頂,我的哭喊,震徹山谷。
周圍的官兵紛紛涌了過來,手裡的槍口齊刷刷的對著已經沒了氣息的桑坤。
我看著他們,「人都已經死了,你們的槍,該收了。」
上官逸撿起桑坤落在地上的手槍,突然震驚的看著他,苦笑了一下,「我早該知道的。」然後對著其他人道:「都散了吧,槍里根本沒有子彈。」
我聽到這句話,整個人更是悲痛。
「你為什麼要這樣,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那樣我都會好過一點,我也不會怪你,可你偏偏要這樣,這份情債,你讓我怎麼還你!」
「君悅!」上官逸寬厚的手掌搭上我的肩膀,「讓他安息吧。」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半晌,我無力的放開桑坤,不再搖晃他。
這一刻,我似乎終於明白,我對他縱有歉意和愧疚,但他不需要我的憐憫。
我愛上官逸,從見到他那一刻起就決定了這一生,我都無法忘記他。我的心,毫無保留的都給了他,從來不曾動搖過,桑坤比我看得清楚。
當桑坤死在我懷裡的這一刻,我終於明白,愛一個人原來真的很苦,可即便是再苦,也依然不願捨棄。
就像桑坤對我,我對上官逸!
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我也有情。我跟桑坤認識不到兩年的時間,又朝夕相處了那麼久,習慣了他的溫柔,習慣了他的寵愛,習慣了他總是戲謔我的樣子,也看到了他對我的情意。
他明知道我背叛他,卻絲毫沒有怪我,甚至捨身救我。對於他這樣的愛,我無法選擇漠視,也不能不感動。
我就那樣抱著他,保持著一個姿勢,不準任何人靠近,也不準任何人動。感受著他的身體在我懷裡一點一點的冷掉,最後僵硬。
夜裡上官逸清退了所有人,他自己留在山頂陪著我。怕我著涼,他要籠火,卻被我制止。
我雖然傷心,但我不是沒有理智。上官現在恢復身份,想他死的人不計其數,點了火,無疑是成了狙擊的靶子。
上官逸也明白了我的心思,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披在我的身上,坐在我身邊,緊貼著我,用他的體溫為我取暖。
我知道所有人都不理解我為什麼會這樣,我也不需要別人的理解。
我不是矯情,也不是瘋了,我只是想,抱著他,看一次晨光,看一次朝霞。雖然他不說,但我知道,他其實最想跟我看一次朝霞。
我很感激上官逸此時選擇不問的陪伴,時不時的看向他的眼光,有著連我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欣慰和繾綣。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出現在天邊,那泛白的光輝,照在山頂,籠罩著我們三個人。
「太陽出來了。」我低低的說道:「桑坤,天上人間都只有一個太陽,所以,我們還是一樣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陽光。」
我一個人嘟囔著,上官逸始終坐在一邊沉默不語,直到我站起身,「我們走吧,該讓他入土為安了。」我說,彎腰想去扶桑坤的屍體。
但因為坐了一夜,全身的血脈似乎都凝固了。著突然起身,差一點沒摔倒,哪還有力氣去做別的。
上官逸見此急忙扶住我,手掌為我揉搓著四肢幫我血液回暖。過了一會兒,我終於覺得舒服了些,沖他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彎腰去扶桑坤,林間卻傳出一個稍顯稚嫩的年輕男聲:「我來吧!」
我抬頭看去,是桑林!
他一身迷彩,有些褶皺,軍帽別在肩章上,眼窩泛青,看樣子是一夜沒睡。
「桑林?」我詫異的看著他。
「君悅姐,我都知道了,放心吧,我沒事。」他扯出一抹微笑,對著上官逸點點頭。沒有敬禮。
我明白,此時此刻他不是以一個軍人的身份,而是以一個已故者家屬的身份出現在這裡。
「讓他做吧。」上官逸扶著我退到一邊。
這時候叢林里又跑出來一個人,手裡還拿著簡易的擔架。走近一看,是嘉樂。
同樣是一身迷彩,軍帽被他脫下。
「桑林,我跟你一起。」
桑林看了嘉樂一眼,點了點頭。
我鼻子一酸,這就是戰友間的情誼吧,永遠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站出來挺你。
嘉樂和桑林用擔架抬著桑坤的屍體,上官逸則背起我,我們一路步行下山。
我白色的衣裙,早已經染成了紅色,上面的血漬已經乾涸。披散的頭髮有些凌亂,臉上也寫滿了倦怠,因為兩天幾乎沒睡,眼神也有些渙散毫無精神。
說實話,我這幅樣子,走在路上真的能嚇死人。
上官逸批了桑林三天假,關於桑坤的後事,也幫了很多的忙。
站在桑坤的墓前,看著那上面雕刻的字跡:舅父桑坤之墓,落款是外甥子。
我忍不住用另一種眼光去看這個一身黑衣的大男孩,雖然年輕,但敢於擔當。他沒有刻上字跡的名字,說明他始終堅持著自己的信仰。
從血緣角度他認下了桑坤這個舅舅,但從職業角度他是一名華夏軍人,桑坤是罪犯。
如此公私分明,將來必定會有作為。
我不禁為桑家感到欣慰,幾輩人都是罪犯,到桑林這裡,總算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
「你要帶我去哪?」從墓園出來,我看著沿途道路兩邊的掠過的景色,這不是往市區的路,怎麼感覺越走越偏僻。
「回營地。」他瞟了眼後視鏡,手上方向盤一打,一個轉彎進入了一條叢林小路。
「你放我下去,我為什麼要跟你回營地。」
「咱倆的賬該算一算了。」他咬著牙說道,對我的抗議絲毫不理睬。
「我跟你沒什麼賬好算的。」
「我知道,但是我有賬要跟你算。」
……
說話間,他的路虎車已經穿過了叢林小路,到達了營地門口。
守衛看了下證件,板板整整的敬了個軍禮,「首長好!」有看到車子里的我,立馬又敬了個軍禮,「嫂子好!」
咳咳,我差點沒一口吐沫把自己給嗆死。
「我不……」我剛想開口解釋,就見上官逸十分讚賞的對那個守衛說道:「小夥子不錯,好眼力。」然後一腳油門進了大門。
「上官逸,你為什麼不解釋?」我怒目瞪著他。
「解釋什麼,他又沒叫錯。」他理所當然的說道:「你本來就是我的女人。」
「你!」我氣結的瞪了他一眼,看向后座,還好桑林窩在后座里睡著了。
我倒不是說對桑坤有什麼留戀,最多是對一個朋友的懷念吧,但是這畢竟人剛下葬,我不想在桑林面前提起我跟上官逸的關係。雖然他公私分明,但那畢竟是他舅舅,我怕影響他心情。
兩人賭著氣,應該說是我單方面賭著氣,車子已經在一棟大樓前停下。
我透過車窗瞟了一眼,是XX特種大隊的機關樓。
上官逸給我開門下了車,后座的桑林這時候也醒了。他揉揉眼睛,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這是?」一下車我就傻眼了。
機關樓一旁的甬道上,齊刷刷的站滿了一群穿著訓練服的士兵,他們有的還在擦著汗,有的衣服上滿是灰土,還有的喘著粗氣,可是臉上都洋溢著憨厚的,興奮的笑容,應該是剛從訓練場跑過來的。
「嫂子好!」
一聲震天吼,嚇了我一大跳,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崴了腳,還好上官逸及時扶住了我。
「呵呵,好,好。」此情此景,我也不好多做解釋,越描越黑,只能幹笑著應著,眼角偷偷的瞪著上官逸。
偏人家裝作沒看見一樣,對著那些士兵一副很嚴肅的樣子道:「消息夠快的啊,今天的訓練科目都做完了嗎?」
「做完了。」異口同聲,我是真的體會到軍營里戰士們之間的那種契合度了。
「嗯。」上官逸十分正經的點點頭,掃了一眼戰士們盯著我看的發光的眼神,拉著一張臉道:「漂亮嗎?」
「漂亮。」
「嗯,漂亮,全體都有。」突然一聲喝令,戰士們立刻收起了剛才那副八卦的樣子,整齊劃一的站好。
「武裝十公里。」
「是。」
簡單的一句命令,戰士們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只是那眼中還是難掩興奮。
我驚愕的看著他,很清楚這是罰練,可是,戰士們哪錯了?好像是因為說我漂亮惹怒了他,難道要說我長得難看?
我咬了咬牙,女人么,不管什麼時候,對這張臉都有著執著的在乎。
「你回宿舍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歸隊。」他轉身對桑林說。然後拉著我的手緊了機關大樓。
我因為心裡有氣,一路上想著要掙開他的魔爪,所以,我幾乎是被他拖進他的辦公室的。
軍人的辦公室很簡單,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他即便已經是上校,但也只是辦公室大了些,除了一張桌子一個書櫃,還有一張沙發,幾乎再沒什麼多餘的傢具了。
裡間有一扇門,我正想著那是做什麼用的,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先隨便坐,也可以去那休息間睡會,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原來那是休息間啊。
我心說果然官大有譜,辦公室里還帶休息間的。
「愣著幹什麼?」他見我始終盯著休息間的門不動,又道:「放心,等我處理完公事就跟你算我們的賬,我不會耍賴的。」說著曖昧的在我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上官逸。」這裡是辦公室,軍營重地,他能不能注意一點。
「嗯,別急,晚上……」壓低嗓子用只有我們兩個的聲音說道:「我會好好滿足你。」然後,在我又羞又憤的瞪視下,笑呵呵的處理公事去了。
我看著他那副樣子,真想把外面的官兵都叫進來讓他們看看,他們的首長有多流氓。
氣歸氣,也知道現在是到了人家的地盤上,我再怎麼張牙舞爪也是白搭,想出去,呵呵,堂堂特種大隊的營地,別說我一個大活人,連只蒼蠅都別想飛出去。
在心裡寬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索性就坐在沙發上,等著。
日落西沉,傍晚的夕陽透過窗子照進來,斜打在他的身上。半邊的身子隱在夕陽的餘暉中,染上了一層暖意,俊朗的容顏更是叫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我終於知道那句話:認真工作中的男人是最帥的。
桌子正前方,國旗和軍旗一左一右擺放著,莊嚴肅穆,正義昂揚。和他認真的樣子形成完美的一致,就像是一道風景線,讓我痴痴的凝望。
也許是這幾天太累了,看著看著,我竟然睡著了。
隱隱約約中,我聽到一男一女的交談。
「上官,你怎麼能把她帶來,這是軍營重地,萬一……」女人的聲音十分不悅,還帶著鄙夷。
「就算你當了間諜,她都不會。」男人刻意壓低著嗓子說道,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
「上官,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女人似乎有些委屈。
「胡靜,這裡是軍營重地,我想,你的稱呼不合適。」
短暫的沉默後,女人再次開口,但聽得出十分不甘心,「首長,她一個夜總會的陪酒女,你怎麼可以把她跟我比,我可是堂堂華夏的女特種兵。」
「虧你還知道你是個軍人,居然會有高低貴賤之分,我都替你覺得丟臉。」男人的聲音更冷了,「她是陪酒女又如何,桑坤的案子她是頭功,如果不是她的辛苦付出,你以為可以這麼快擊垮他的跨國集團嗎?
怎麼?不服氣?你行嗎?告訴你胡靜,別在我這裡指手畫腳,論公,我是你的首長,論私,你不配。」
「上官逸,你太過分了。」女人氣憤之極,聲音帶著些委屈。
「嫌我過分就滾出去,我沒讓你受著,還有,下次進來記得敲門。」
然後,我聽到噠噠的腳步聲。
我因為窩在沙發里角度的問題,背對著上官逸,但是卻可以看到門口的位置。
於是偷偷的睜開眼睛,只見一個穿著軍裝的女人,氣憤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覺,臨出門的時候,她竟然回頭對上我的眼睛,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那眼神,恨不得吃我骨頭抽我的筋。這畫風,簡直和剛進來時候那些士兵的熱情反差太大了。
女人的第六感,她一定是上官逸的花蝴蝶。心裡不禁有些泛酸,這傢伙果然到哪都愛招蜂引蝶。
「君悅,醒醒,該吃晚飯了。」
我裝作還沒睡醒似的,不情不願的睜開眼睛。
「乖,晚上讓你『睡』個夠。」他哄孩子一般的語氣不乏戲謔,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話,他卻非把那個睡字咬的那麼重。其中意思,自然明了。
我沒好氣的坐起來,這才發現身上蓋著一條軍旅的毛毯。心裡便很沒出息的劃過一道暖流。
上官逸牽著我的手,到達食堂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官兵,一個個翹首以盼,正等著我們。
坐下後,那些戰士齊刷刷的望著我。說實在的,被男人圍觀我不怕,可被這樣一群男人盯著,我還真有些吃不消。
「看什麼,還想再加夜訓?」上官逸忽然一聲冷喝,見戰士們齊刷刷的低了頭。
晚餐是素麵,每個人的面前都放了一大碗。
我盯著那超級的大碗,有些犯難了。部隊是不允許浪費糧食的,可這麼大一碗我怎麼吃得完啊。
「我幫你吃。」正躊躇著,上官逸把筷子遞到我手裡,示意我快吃。
我挑起一口麵條放進嘴裡,味道很淡,不禁有些詫異。我之前是來過一次部隊看嘉樂的,雖然不是這個營地,但是他們食堂的伙食很好啊,而且我也知道華夏對於軍人的伙食還是很看重的,畢竟他們消耗體力很大,就算簡單的一碗面,也是有菜有肉的,可今天這面……
「這是戰友間不必說出口的情意。」上官逸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低聲解釋道。
我狐疑的扭頭看他,見他用眼神瞟了眼角落的位置,那裡坐著桑林。這才猛然醒悟。
軍營里的男兒責任與使命比什麼都重要,桑林失去親人,大家不能幫忙,就用一碗素麵來告訴他,與他同在。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桑坤的身份是個罪犯,戰友們也是用這碗素麵告訴他,戰友情依舊。
我不禁眼眶一熱,不是為坤桑,而是為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心疼他們隱藏的柔情。
吃過晚飯,上官逸帶著我回到那間辦公室。
「今晚先在休息間將就一夜吧。」
說著推開休息間的門,我這才看清楚,這個休息間就是一張一米五的單人床,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了。
「那是洗手間,洗漱用品你先用我的吧。」他指了指靠近裡面的一扇玻璃門。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當時就囧了。
那洗手間根本就是全透明的,連個可以遮擋的簾都沒有。
「臉紅什麼?你全身上下哪些地方是我沒看過的。」他突然從身後抱住我的腰,半抱半拖的把我帶進洗手間,伸手就扒我的衣服。
我忙伸手阻止,「少拿流氓當情趣。」我說:「你先出去。」
「我為什麼要出去?」上官逸挑眉問。
「我要洗澡。」我無奈的瞪著他。
「我知道,我也洗澡。」他點點頭,又開始扒我的衣服。
「那你先洗,我出去。」我奮力的掙脫他,扭頭就朝門外逃,可還沒走出兩步遠,就被他長臂一伸,再次帶進懷裡。
他有一隻力的手臂緊緊的鎖著我的腰,另一隻繼續扒我的衣服,不顧我的反對,咬著我的耳朵說道:「軍紀說,不浪費一滴水,為了節約,咱們還是一起洗吧。」
轟!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我屈起手肘往後用力一懟,他敏捷的躲過,扳過我的身子,讓我正對著他,邪邪的說道:「你在我面前還是收斂一點的好,否則……」
否則什麼他沒說,因為他直接做了。
他以驚人的速度將我們兩個都扒了乾淨,抱著我站在淋浴下,一雙手在我身上到處點火。還美其名曰是幫我洗澡,其實佔盡了便宜,吃盡了豆腐。
今天的他,更像是在懲罰我一樣,帶著憤怒。
「痛嗎?痛就喊出來。」他的動作並沒有因為我的呼痛而有任何的收斂,反而更用力了。
「上官逸,你混蛋。」我哼哼著罵道。
「我混蛋,我再混蛋也比不上你。」他低吼一聲,繼續說道:「於君悅,我說了,今晚我要跟你算個清楚,你欠我的,我要你加倍補償我。」
「啊,我,欠你什麼了,你,混蛋。」我被迫承受著他一波比一波的掠奪,身體早已經癱軟的如同被抽走了筋骨一般。
「你說你欠我什麼了,啊?」他說著一手撈起我的另一條腿,把我整個人騰空,我最受不了他這樣,直接哼哼著泄了身。
可他卻並沒打算放過我,繼續著他強勁有力的腰肢,「於君悅,你敢騙我,你一句失憶你知道我多痛苦嗎?你跟桑坤訂婚你知道我多難受嗎?你背著我去做那些危險的事,你知道我多失望嗎?我就那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你居然還敢寫什麼遺書給我,於君悅,如果你出事,你知道我會多恨你,多恨你嗎……」
「於君悅,你在床上脫了我的軍裝,你居然敢不負責任!」
他一樁樁,一件件的的數落我的罪狀,我啞口無言。在花灑下,他赤紅著雙眼,閃爍著別樣的晶瑩。
而我,早已經潰不成軍,臉上淚水肆虐,身體已經完全沉溺在他的慾海中。
一場激情過後,我癱軟在他的懷裡,要不是他的手臂支撐著,我想我一定會跌在地上。
他溫柔的為我清洗了身子,手掌那粗糲的繭子,磨著我光滑的皮膚,一種痛並快樂的感覺,席捲全身。
坐在床上,倚靠在他的胸膛,他用毛巾為我擦拭著頭髮上的水珠。
我渾身酸軟,眼皮都抬不起來,但卻十分清醒。
月光透過窗子打在我們身上,淡淡的光圈和昏暗的電燈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副溫暖的畫卷。
我的心,是從來沒有過的平靜。自從父母過世,我每一天都是戰戰兢兢,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輕鬆自在。
這種與愛人相依相偎的畫面,不免讓我想到歲月靜好。心底里一個聲音叫囂著:這是我想要的,這就是我想要的。
正在我滿足的喟嘆的時候,他原本為我擦頭髮的手,卻不老實的順著我的脖頸爬上了胸口,打破了這份安靜。
「別。」我按住他的手,低低的呵斥道。可是由於之前消耗了太多的體力,這一聲呵斥不僅沒有任何威力,反而更像是嬌嗔。
心裡大驚,他這精力實在是太好了,再來一次,我明天還能下床嗎?
「上官逸,別鬧了,你要算賬我不是也都給你了嗎。」我為了免受蹂躪,很沒骨氣的做出一個小媳婦的樣子求他。
他卻邪氣的一笑,「沒鬧,我只是消消食。」
「啊?」我不明所以,一臉懵逼的樣子。
他低頭在我的身上一番索取,靈活的舌頭直挑的我渾身戰慄,喉嚨里忍不住的發出一聲嚶嚀,才沙啞著聲音說道:「剛才是算賬,現在是消食,今晚幫你吃面吃多了,你有責任和義務陪我運動一下。」
我欲哭無淚,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我就是撐死自己也不用他幫忙了。
想起他就著我的碗,用著我的筷子,吃著我的面的樣子,還不忘在我耳邊說一句:果然你的一切最合我的胃口。
我的臉又紅了。
第二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在軍營重地,居然睡到中午才醒,這簡直就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身上酸痛的要命,剛想起身又因為渾身無力重重的跌回床上。
「上官逸你這個禽獸。」骨頭都感覺被碾碎了,我忍不住咒罵,「精蟲上腦的傢伙,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變態流氓無賴……」
「怎麼剛醒火氣就這麼大,是我昨晚沒滿足你嗎?」
休息間的門吱的一聲開了,上官逸一身軍官常服走了進來,嘴角掛著邪邪的笑。
我朝天花板翻了翻白眼,沒敢朝他翻,我怕他一個不高興又把我就地正法了,那我徹底起不了床了。
「行了,抱你去洗漱。」他一手伸到我脖頸下面,一手橫在我的膝蓋彎處,抱起我就往洗手間走。
狹小的洗手間,一眼便能看個徹底,那淋浴噴頭,看得我臉頰一陣燥熱。昨夜,他站在那裡一次又一次要我的畫面,全部出現在眼前。
感受到我的異樣,他還偏偏火上澆油,嗤笑著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道:「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害羞的樣子,都非常的讓我想要,犯罪。」
「上官逸!」他這話一出,我的臉更紅了。
「惱羞成怒了?」他笑的胸膛亂顫,「還是說,你想繼續勾引我?」
我一口氣差點沒嗆死,咳咳,咳咳。
他急忙拍著我的後背安撫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瞧你,有什麼好害羞的,這床單都不知道跟我滾過多少回了,鴛鴦浴怎麼了,以後多洗洗你就習慣了……」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差點氣得我跳腳,一向不愛多話的人,今天怎麼就這麼嘴碎。
「上官逸,你還要不要臉。」
我氣憤的問,人家也一本正經的回答,「我要你。」說著一雙手又不安分起來。
我咬牙拍掉他的魔爪,「耍流氓當情趣,你很自豪是不是?」
「嗯,我對我自己的女人不流氓,那只能說明我不是個『男人』。」說著貼近我的耳朵,「你要不要再檢驗一下?」
「檢驗你妹。」我忍不住爆粗口,真心覺得跟他交流又障礙,尼瑪他什麼時候變成喵星人了。
轟,來一道閃電劈死我得了,我怎麼從來不知道這貨臉皮厚成這樣,這種葷話居然說的一本正經。
等我洗漱好,從洗手間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候的事情了。我揉著自己酸脹的手腕,心裡把他大罵了八百遍。
「你要帶我去哪?」我坐在他的路虎車裡,看著他在軍營里七拐八拐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
哼!你不說我還不問了。
見他賣關子,我索性往座椅里一靠,閉目養神。沒辦法,昨夜被某人壓榨的太狠,幾日能起床已經是萬幸。
他低低的輕笑一聲,大約過了二十來分鐘的樣子,車子在一個居民小院停下。他打開車門,伸手就要抱我下車,我連忙擺手拒絕了。
這是一個有兩棟樓房的居民小院,前後都種著一些食材,還有一些花草。
我跟著他走上三樓,「這是部隊給我分的房子,不過我幾乎沒住過,以前有戰士的家屬來探親,都借給他們了。」
他邊說邊拿鑰匙開了房門,我粗粗的打量了一下,一百平米左右,按照他這個級別來算,不大。
房間的布置很簡單,和他的龍庭相比,簡直不能看了。但卻很溫馨,透著一種家的味道。
「以前我因為任務,在部隊住的機會也少,就在辦公室睡了,現在……」他從背後抱住我,「有你了,我總不能讓你跟著我窩在那張小床上,再說,也施展不開。」
你不說後邊那句話能死啊,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前面的話還挺讓人感動,後面那句話,真的是……他怎麼就三句話不離那種事呢,我真懷疑他會不會有一天精盡而亡。
「你看下都缺什麼,一會兒我開車帶你去出買,這裡比不上龍庭,但現在只有我們倆,也夠住了,以後……」他停頓了下,笑著撫了下我的髮絲,「有機會咱們再換大的。」
我能猜到他停頓的地方要說的話,是了,誰不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呢。可是想到曾經流失的那個,想到我的身體,他是怕我難過。
就連昨晚他細數我的「罪狀」,都刻意忽略了我最大的一條,就是孩子的事。
我心裡不禁為他心疼,多深沉的愛,讓他連男人最瘋狂的時候,都記著不讓我難過。
「君悅,君悅,怎麼了?」他顧自說著哪裡該擺放什麼,該買什麼,卻見我沒動靜,擔憂的叫了我兩聲。
「啊?沒事。」我回過神來,勉強扯出一絲微笑,明知故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讓你隨軍啊。」他說的理所當然。
「我,我不能住在這裡。」我咬了咬唇,隨軍,那是軍嫂的待遇,我什麼都不是,何況,我不止不能生孩子,我現在還不幹凈了,我怎麼配得上他。
「為什麼?」他狐疑的問:「這裡條件是苦了些,不過假期的時候我們可以回龍庭去住。」
「不,不是因為這個。」我突然鼻子一酸,聲音有些哽咽,有些失落,「上官逸,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會怕,但是我現在,配不上你,你是那麼的高高在上,我不能玷污了你。」我說:「我已經不是一個乾淨的女人了,你值得更好的女人,當然,在你找到那個女人之前,如果,你有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我咬著唇,艱難又卑微的說道。
「於君悅,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次?」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眉頭緊蹙,雙眼冒著憤怒的火焰。
「我……你知道的。」看著他那張臉,我實在沒勇氣把剛才的話重複,黯然的低下頭。
「你抬起頭來,你給我抬起頭來。」他突然一聲大吼,我肩膀上傳來了一種要被捏碎一般的疼痛。
我沒敢出聲,死死的咬著下唇忍著。
「你TM給我抬起頭來看著我,於君悅,你真不是一般的狠心,當初孩……當初的事你就一意孤行瞞著我,後來的事情也是,你把我上官逸當成什麼人了,啊?
我一個大男人,我不需要你替我做決定,不需要你來保護,看著你為我受傷,你知道我多疼嗎?」他忽然指著自己心臟的位置大吼,「你知道這裡多疼嗎?」
「上官逸,我,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也不會覺得我對不起你,因為,我愛你,不管是什麼樣的你,什麼時候的你,我都愛。」
突如其來的告白,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含情脈脈,甚至連溫柔都沒有,而是幾乎用吼的,卻勝過太多的甜言蜜語,這一刻,讓我無法不感動。
「君悅,我不會說讓你忘記,我們重新開始之類的屁話,因為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都值得我們去珍藏,都是我們相愛的痕迹,所以,你要勇敢的面對。」
他捏起我的下巴,逼迫我抬頭和他對視,「你聽清楚,我上官逸,只要你。」
一句只要你,勝過千言萬語。
說罷,他低下頭,懲罰的,狠狠的啃咬我的唇。
就這樣,我被「綁架」在了軍區小院,成了一名隨軍的女人。
上官逸很利索的買了許多家居,廚具等用品,差不多一應俱全。我們不再去食堂吃飯,都在家開火。
上官逸軍務繁忙,每天都是早早的天不亮就出去了,但晚餐一定會回來吃。
我們都很享受這樣的生活。
這天晚上,我等到快快十點了,飯菜已經熱了一次了,還不見他回來。
我有點著急了,平時他最晚不超過八點,而且也沒聽說今天有什麼臨時任務啊。人家隔壁指導員兩口子早都熄燈睡覺了。
我站在窗口往外望,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我坐立不安的套了件外衣就下了樓。
雖然知道就算出去找也是無用功,但我就是沒辦法坐在家裡乾等。
出了家屬院,我循著往營地的小路走去。在這裡,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夜裡一個人走路不安全,家屬院的哨兵也個個都是精英。
「你玩玩就算了,你怎麼可以把那個女人明目張膽的帶進家屬院,先不說她那骯髒的身份,你這是違紀。」
轉彎的樹林里,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本無意偷聽別人談話,但這個聲音真的很耳熟,本能的停下腳步。
「我再說一次,她是我的女人,是我即將過門的老婆,我和她同尊同辱。」是上官逸的聲音!
同尊同辱,他說的是我嗎?我不敢置信的默念著這四個字,對我來說,實在太震撼了。
「你說什麼?她要娶她那個被別的男人穿過的破鞋?上官逸你有毛病吧,這話你最好開開玩笑就算了。」
「你這麼說話,還配得上你身上的這身衣服嗎?這是你一個軍人該有的態度嗎?」
我躡手躡腳的靠近樹林,趴在一顆大樹後面,循著聲音望去。不敢靠的太近,他們都是特種兵,精著呢。
由於今夜天上只有一彎月牙,加上樹木的遮擋,我只隱約瞧見一男一女對立著,女人的軍裝外套掛在手腕上,裡面的軍襯解了兩顆扣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男人筆直的站立著,眸中閃著一絲憤怒,手臂被女人拉扯著。
「這身衣服都我來說根本毫無意義,我為什麼穿上它你應該明白,要不是為了追隨你,我幹嘛要跑來這地方吃苦受罪,還處處被這身衣服限制。」
女人說著,向前一步,另一隻手纏上了男人的脖子,好不委屈的樣子。
我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天在辦公室里的那個女人嗎。她果真是上官逸的花蝴蝶。這可真夠痴情的,都追到軍營里來了。
可惜了,她這一番深情恐怕是錯付了,別的不敢說,就說我對上官逸的了解,他雖然有時候放蕩不羈甚至流氓無賴,但是他把這身軍裝看的比生命都重,對他來說,軍綠,就是他的靈魂。
這女人真是糊塗,她輕視的正是上官逸最珍視的。
雖然這樣想,但我畢竟是個女人,看著自己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拉拉扯扯,不管怎麼說心裡都不舒服,於是我繼續躲在樹後,想看看上官逸會怎麼處理。
「胡靜,請你自重。」上官逸撥開她的手說:「我不知道我什麼地方做錯了會讓你產生這種錯覺,做出這麼不理智的行為,但我奉勸你一句,這身軍裝不是你可以遊戲的,不喜歡穿就打報告,立馬脫下來。」
「你。」女人大概沒想到上官逸這麼冷硬,一點面子都不給。
用我的角度看就是美人計都用上了,人家偏就不領情不動搖。同是作為女人,她的心態我能理解。
「上官逸,你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退縮,我就不信一雙破鞋你穿的就能舒服,等著吧,你早晚是我的。」
女人不怒反笑,一隻手柔弱的爬上上官逸的胸膛,隔著衣服做出挑逗的姿勢。
我遠遠的看著,差點沒驚的眼珠子掉出來,這也太那啥了吧。她,她這不當小*姐都可惜了,真不知道怎麼進的部隊,真給軍人丟臉。
「滾開!」上官逸臉色一沉,聲音冰冷的連我這麼遠的距離都感覺四周掉冰碴。
只見他抓住女人作亂的手,手腕一翻,女人驚叫一聲,一隻胳膊已經被翻轉了過來,從剛才兩人對立變成背對上官逸。
「胡靜,我警告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些想法,也不要在我面前耍手段,有些事我不說破只是給你留些餘地,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還有,你自己蠢可以,千萬別做坑爹的事。」
「上官逸,你放開我,你別太過分了。」
上官逸不屑的冷哼一聲:「告訴你,不管她是誰,做過什麼,我上官逸都只要她,於君悅。」
說完,毫不留情的甩開女人,直接竄樹林,朝著家屬院的方向走了。留下女人憤恨的瞪著他的背影。
爽,真爽!看到上官逸這麼乾淨利落的打發了花蝴蝶,我心裡小惡魔因子蹭蹭直跳。胡靜站了半天,這才一瘸一拐的往樹林外面走來。
我這才想起,我這偷聽來著,上官逸都回去了,我怎麼還在這傻站著。
然後,當我回到家的時候,就看到某男冷著一張臉,一手拿著我的手機,一手拿著外套,大概是剛脫下來的,就要開門往外沖。不用說我都知道是準備出去找我的。
「這麼晚了,你幹什麼去了?」他見我回來了,明顯鬆了一口氣,但臉色卻臭的可以。
我因為剛剛偷聽了人家牆角,咳,有點心虛,所以,惡人先告狀的揚了揚下巴,「你還好意思問我,那你這麼晚才回來你幹嘛去了?別跟我說是軍務纏身,人家隔壁早都睡了,你別是跟哪個美女約會去了吧。」
吃飛醋的心裡作怪,我酸溜溜的話不經過大腦就順嘴跑出來了。
聽了我的話,上官逸的眼睛危險的眯起,瞥眼看向窗外,伸手把我拉進懷裡,直接站在窗口,壓低嗓子在我耳邊沉沉的說道:「你都看見了?」
我明顯感覺到了他身上有一種危險的氣息在蔓延,「看見什麼?」
「別跟我裝傻。」他低喝一聲:「君悅,你挺大度啊。」
「啊?什麼?嗯,我一向胸懷寬大。」悲催的我竟然沒發現他這話包含的諷刺,還順桿爬的挺歡實。
「大度到可以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讓人?」他語調輕揚,抓著我的手微微收緊。
我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掉入了他的語言陷阱,急忙狗腿的說道:「怎麼可能,這麼好的男人誰跟我搶我跟誰拚命。」
「是嗎?」
我點頭如搗蒜,「是。」
「可你剛才似乎就顧著看戲了。」
「沒有沒有,我也就是出去找你路過,順便看到了那麼一丟丟,驚鴻一瞥,絕對是驚鴻一瞥,等我想要上去捍衛我的領土的時候,你已經漂亮的解決了。做人要厚道,人家都那麼傷心了,我怎麼好意思再補一刀。」我笑哈哈的說道。
「嗯,既然你的工作我幫你解決了~」他點頭,唇角揚起,在我耳邊輕聲說道:「那,你是不是該付點報酬。」
話音未落,雙手就開始不安分起來。
我身體一怔,瞬間明白他說的報酬是什麼,磨了磨牙,心裡暗罵:上官逸你這麼無恥你那些兵知道嗎?
臉上卻急忙堆起笑臉,「咱先吃飯,咱先吃飯,餓死了。」說著去推他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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