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務稅36年仍是800元起征，低收入者豈能繳稅高

第3679期

導語實習生返校高峰，不少實習生髮現人生的第一筆報酬被扣了很大一筆稅。事實上，有相當多的公司給實習生的報酬依然按勞務報酬稅扣除。勞務報酬稅起征點為800元，稅率20%，36年來未做任何更改。在通常情況下，取得勞務報酬的臨時工、實習生等群體較之取得工資薪金的納稅人將承擔更重的納稅義務。顯然，這並不是一個公平的現象。

同樣3500元收入，正式員工不需要交稅，臨時工或實習生則要交540的稅，形成實質的同工不同酬

進入實習生返校的高峰期，一篇題為《勞務報酬稅36年未改 800元起征點擠壓千萬實習生群體》的文章引起關注。

文章認為實習生的實習報酬大多遭遇「勞務報酬個人所得稅」這一稅制規定800元起征點，遠低於工薪個稅3500的起征點。如果實習報酬為2000元，按照勞務報酬稅來算，則要繳稅240元，但如果以報酬以工薪個稅計稅，則無需繳納稅費。

現實中，實習報酬絕大多數都是按勞務報酬稅來算的。文章中舉出了實例，「在北京某獵頭公司實習英語翻譯的博宇，日薪140元，2000多元工資被徵收300多元稅；在騰訊實習的鄧妍方月收入2600元，繳稅360元。」如果實習報酬達到工薪個稅起征點3500元，那麼需要交多達540元的稅，而如果是同樣工資的正式工，是一分錢個稅都不用交的。

勞務報酬適用稅率表

由於勞務報酬通常是20%的固定比例稅率（超過兩萬元會提高），而工薪個稅是累進稅率，在較低工資時適用稅率較低，所以，當勞動所得超過3500元時，正式工和實習生之間在稅收方面的待遇差別會進一步加強。比如同為8000元的稅前待遇，假設不存在社保公積金，那麼正式工僅需繳稅345元，而實習生要繳1440元。這可以說是非常大的差別了。

這種不公平的差別是歷史遺留問題，早該解決才對

勞動所得可以分為獨立勞動所得和非獨立勞動所得。前者是指個人以非僱傭的獨立勞動者身份從事各種勞動或勞務而取得的報酬；後者是指個人因受雇或任職而取得的各種勞動報酬，如工資、薪金、獎金、補貼、津貼等。這兩種勞動形式存在某些方面的差別，比如前者更加隨性、後者相對固定，這是應該承認的。

但這種差別不應該通過稅收方面這麼大的差別來體現。勞務報酬不僅適用較低的起征點，而且還適用較高的稅率，而勞務報酬這種形式適用的恰恰是收入水平較低的、且對這些收入依賴程度比較高的臨時工和實習生。這樣的稅收政策確實是顯見的不公平。

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來自於歷史遺留問題。勞務報酬稅制定於36年前的1980年，當時幾乎就沒有如今意義上的臨時工、實習生，城市人口基本都有正式工作，勞務報酬稅主要針對的是正式工作以外的收入，因此稅率制定的比較高。36年過去了，顯然已經不適應如今社會的需要。

2012年的國稅局公告中關於實習生臨時工的的解釋淪為空談，企業為保險仍然採取勞務報酬納稅

開頭提到的文章廣為傳播後，10月12日，國家稅務總局對此作出了回應。國家稅務總局的回應文章表示，實習生薪酬800元起征，實則是誤用稅收政策。文章援引2012年4月國家稅務總局發布《關於企業所得稅應納稅所得額若干稅務處理問題的公告》，認為實習生、季節工、臨時工等靈活用工人員不應該依照「勞務報酬」徵收個人所得稅，反而應該按3500元起征的「工資、薪金」項目徵稅。

2012年當時確實有這麼一項公告，這項公告也被視作臨時工、實習生繳稅改革的福音。然而，該公告僅對《企業所得稅法》做出了解釋，對於更相關的《個人所得稅法》未作任何說明。事實上，雖然總局發布公告，各地地稅對於實習生如何繳納個稅的答疑仍然不一。

大連地方稅務局在2012年5月24日答疑中明確表示，實習生需要與企業存在事實勞動關係，且合同期間受雇者在用人單位全日制工作，企業支付給實習生的收入按「工資、薪金所得」項目申報並代扣代繳個人所得稅。否則，單位為實習生支付的收入按「勞務報酬所得」項目申報並代扣代繳個人所得稅。青島地稅在2012年8月29日回復疑問時也認為實習生按勞務報酬所得繳納個人所得稅。

另外，國家稅務局在10月12日的回應中還提到是否存在僱傭關係是相關個人所得稅區分應稅項目的關鍵，文章認為：「作為季節工、臨時工、實習生等人員在企業臨時打工，很顯然是受雇於用工單位或在用工單位任職，因此，季節工、臨時工、實習生等人員為僱傭方提供勞動所得的報酬，理應屬於工資、薪金所得而非勞務報酬所得。」在國家稅務局眼裡，季節工、臨時工、實習生是「很顯然」的僱傭關係，但企業可不敢隨意使用「僱傭」兩字，因為這兩字承擔了很多東西。而且，僱傭關係在法律上也確實沒有明確定義。在實際操作中，大多數企業並不敢冒險將實習生、臨時工的報酬轉為工資、薪金計稅。

對於企業來說，在沒有法律明確規定的情況下，保險是最佳出路。因此多數企業仍然選擇給實習生報酬按照勞務報酬稅計稅。少數採用工薪個稅計稅的，多找了第三方勞務公司派遣的方式來規避風險。

靈活就業者沒有共同利益代言人，勞務稅改革前景並不樂觀

國稅總局解決不了問題，那有沒有別的出路呢？目前看起來難度較大。

要改革勞務稅的問題，首要的是能夠發出更多的聲音。勞務報酬針對的是靈活就業人群，較為分散，沒有共同的利益代言人。實習生這一人群雖然受教育程度高，話題度也高，但隨著實習期結束簽訂勞動合同，切身之痛也會過去，他們對勞務稅改革的呼聲也會隨之變弱。

除此以外，勞務報酬稅在整個稅收體系中也只佔據很小的比例。根據2014年全國稅收數據，當年全國稅收中，勞務報酬稅收僅佔總數的0.2%，佔個人所得稅總額的3.7%。

另外，《個人所得稅法》的法律級次比較高，是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的法律，要對勞務稅改革需要通過修改個稅法來解決。這也是問題解決的一個難點。

更深層次的原因在於中國的分類所得稅制度，稅制改革迫在眉睫

為什麼勞務報酬稅一直未有變動，國家稅務總局局長肖捷曾說：「全國人大常委會2011年修改個人所得稅法，提高了工資、薪金所得費用扣除標準，但是沒有同步調整勞務報酬所得的費用扣除方式，主要是考慮到三個方而的情況：一是勞務報酬所得具有不平衡性、流動性、隱蔽性和臨時性，稅收監管難度大；二是勞務報酬所得對很多人而言是「第二職業」，其扣除是一種「成本扣除」，與工資、薪金所得的「生計費用扣除」不同：二是工資、薪金所得和勞務報酬所得採用不同的計稅辦法，兩者不具有可比性。」

然而，隨著用工形式的豐富，勞務報酬在收入結構中所佔比重越來越高，特別是越來越多人選擇辭職做自由職業者，勞務報酬成為他們的唯一生活來源。在當下的時代背景，還將勞務報酬視作「第二職業」，應該進行「成本扣除」是不合理的。

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需要改革目前的分類所得稅制度

這其中更深層次待解決的矛盾在與中國的分類所得稅制度，對不同性質的所得使用不同的稅率，不同的稅種的「邊界」問題越發凸顯。分類所得稅制在體現公平稅負上的弊端已得到公認，改革分類所得稅制應加快進程，向能充分考慮納稅人的經濟情況與家庭負擔、並以申報方式徵收的綜合所得稅方向轉變。

結語

中國勞務報酬稅的不公平實則只是分類所得稅制弊端的一個體現而已，要根本上改革，有賴於更多的呼籲以及有關部門、以及有關代表委員的重視。

本期責編

郭來順

出品 騰訊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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