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逼繼母殉父，並非太祖要傳位多爾袞，而怕一樁亂倫案留隱患

向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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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尤小剛導演的清宮秘史劇，《太祖秘史》結尾和《孝庄秘史》開場的阿巴亥殉葬案，還是有情節上的出入。

《太祖秘史》安排皇太極親自出馬，強迫彌留之際的努爾哈赤遺詔大妃殉夫。而《孝庄秘史》設計阿巴亥是被阿敏、莽古爾泰強迫殉父，皇太極似是無奈的脅從者。

出入歸出入，歷史是歷史。努爾哈赤的大妃阿巴亥殉葬案，皇太極都是主謀。

《孝庄秘史》中的斯琴高娃版阿巴亥

修撰成書於清太宗年間的《清太祖武皇帝實錄》記載：孝慈皇后「崩後復立兀喇國滿泰貝勒女為後，饒丰姿，然心懷嫉妒，每致帝不悅，雖有機變，終為帝之明所制，留之恐後為國亂，預遺言於諸王曰：『俟吾終，必令殉之。』諸王以帝遺言告後，後支吾不從。諸王曰『先帝有命，雖欲不從不可得也。』後遂服禮衣，盡以珠寶飾之，哀謂諸王曰：『吾自十二歲事先帝，豐衣美食，已二十六年，吾不忍離，故相從於地下。吾二幼子多兒哄、多躲，當恩養之。』諸王泣而對曰：『二幼弟吾等若不恩養，是忘父也，豈有不恩養之理？』於是，後於十二日辛亥辰時自盡，壽三十七，乃與帝同柩，巳時出宮，安厝於瀋陽城內西北角。又有二妃阿跡根、代因札亦殉之」。

這段文字，應該是很早的版本，其中很多詞並未根據後世的名稱規範，而做刪改。如「兀喇」該為「納喇」，「多兒哄」該為「多爾袞」，「多躲」該為「多鐸」。

阿巴亥，納喇氏，烏喇部落貝勒滿泰的女兒，十二歲嫁給努爾哈赤，於皇太極生母、大妃孟古哲哲（後被皇太極追封為孝慈皇后）死後，被立為大妃（大福晉），為太祖生育三子：第十二子阿濟格、第十四子多爾袞及第十五子多鐸。

天命十一年（1626）八月十一日，太祖背疽發作，在叆雞堡駕崩。是時，大妃阿巴亥正在御榻之旁服侍。七月太祖往清河溫泉療養，病情稍緩後，乘舟順太子河而下，與奉諭而來的阿巴亥相會於渾河。

阿巴亥作為大妃和寵妃，是最能知道太祖彌留之際是否有遺言。她完全可能憑藉太祖交予她的兩黃旗人馬，以及作為第一夫人的聲望，扶持自己所生的一子順利接班。她也一直在為自己和兒子們的將來做準備，故而有了她和繼子大貝勒代善的私情說，也有了傳聞太祖屬意多爾袞的繼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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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死時，多爾袞還只14歲，寸功未立。不消說皇太極軍功多大，就是他那隻大多爾袞三歲的長子豪格，很早就跟從父親征討蒙古董夔、察哈爾、鄂爾多斯等部，戰功不小，被祖父努爾哈赤封為貝勒。天命十一年，豪格跟從大貝勒代善等人征討蒙古扎魯特部，親手斬殺了扎魯特部的貝勒鄂齋圖。

代善在年齡上為諸貝勒之首，掌管著兩紅旗，勢力足以與皇太極有得一拼，但據後來的大學問家王先謙的《東華錄·太宗》記載，兄弟二人有權力之爭，但是代善很識趣，當兒子岳托和薩哈廉力挺皇太極時，他馬上站出來大呼：「此吾素志也。天人允協，其誰不從？」

《孝庄秘史》中馬景濤版多爾袞

年輕的多爾袞，是沒有資本對抗皇太極的。這些，聰明的努爾哈赤未必不知道。

皇太極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代善主動讓賢。阿敏無可奈何。阿巴亥也只能望而生畏。

多爾袞的存在，並不對皇太極構成威脅。皇太極最後的勝出，除了自己的傑出能力擺在那樣外，多方勢力競爭時，只有他才能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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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朝鮮人、日本人提出了異議，努爾哈赤要代善攝政輔佐多爾袞，代善也是力薦皇太極。

日本人稻葉君山在《清朝全史》中，引朝鮮人李肯翊《然藜室記述》內容，稱：「太祖臨死時謂貴永介曰：『九王當立而年幼，汝攝位後，可傳九王也。』貴永介以嫌疑，遂讓洪太氏……是太祖欲以最寵所出之多爾袞繼汗位，因子幼母寡，暫以長子攝位，其心苦矣。」

貴永介為代善，洪太氏為皇太極，這是朝鮮人的稱法。而九王，指多爾袞。

如果代善和阿巴亥合力競爭，皇太極自是處在下風。而且，代善和阿巴亥的可能合作是有原因的。

《滿洲老檔秘錄》有一節是關於「大福晉獲罪大歸」的記載，天命五年三月，側妃泰察氏向努爾哈赤告發，大妃阿巴亥私下給大貝勒代善和四貝勒皇太極送酒食，代善受而食之，皇太極受而未食。此外，大妃每日派二三次人去代善府上傳話，甚至趁努爾哈赤夜宿其他妃嬪處時，幾次深夜出宮。努爾哈赤派人暗查，並非誣告。

看來阿巴亥是在為努爾哈赤身後自己和兒子的命運做準備。諸貝勒大臣還向太祖密報，每次宴會、議政，阿巴亥艷妝往來代善左右，對代善眉目傳情。

《孝庄秘史》中的代善，在逼殉阿巴亥時，很尷尬

努爾哈赤生前，阿巴亥和代善是否有私情，只是眾人猜測，他們未必真有這份色膽。努爾哈赤派人密查，也沒抓到現形。只是當被阿巴亥察覺後，阿巴亥是極力遮掩，不惜收買下人、不能否認，阿巴亥密交代善，是有不可告人的隱情的。

畢竟努爾哈赤曾言「等我百年之後，我的諸幼子和大福晉交給大阿哥收養」，這他也只能做吃了黃連的啞巴。於是，他又以大福晉竊藏財物的罪名，將阿巴亥送回娘家：「實屬罪無可逭，惟念三子一女，遽失所恃，不免心中悲痛。姑寬其死，遣令大歸。」代善雖沒有因此獲罪，但經過此事，代善的威信一落千丈。

滿人有父死子妻其庶母的收繼婚俗。皇太極最怕的就是這一點，如果留住阿巴亥，按努爾哈赤曾經的遺言，代善可以收養阿巴亥和她的兩個幼子，代善可以娶阿巴亥為福晉，這就難保不會出現代善兵變奪位。單就實力而言，代善的兩紅旗與努爾哈赤留給阿巴亥兒子的兩黃旗，完全可以吃掉皇太極的正白旗。當初，代善被努爾哈赤剝奪儲君之位，也是因為聽了繼妻的枕邊風，不惜逼迫前妻所生的兒子賣國投敵，來製造借口對其痛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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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不敢直接對代善下手。但是，阿巴亥的存在，對皇太極的順利繼位和安穩執政，還是具有不穩定因素。應該說，在努爾哈赤死後的奪位戰中，阿巴亥有過推出多爾袞的蛛絲馬跡。

《孝庄秘史》中，阿巴亥主動找皇太極做交易，稱努爾哈赤要傳位給多爾袞，阿巴亥為了保住兒子而跟皇太極談條件。

阿巴亥抬毫無實力可言的多爾袞，無疑是為自己找死路。皇太極縱然答應交易，盟誓作保，但留住阿巴亥，那麼她就要順位升為嫡母太后，是大汗的合法監督者。大汗也不能小覷她的懿旨。一旦她的兒子們握有實權，再與代善聯手，或者改推新夫代善上位，她都可以抬出所謂的先汗遺詔，讓皇太極或其他人下台。

皇太極只能讓阿巴亥死，而且冠冕堂皇地打出努爾哈赤遺命的旗幟，讓阿巴亥殉葬。封建時代，生殉雖不時被廢除，但未禁止，這種嚴重反人類的惡俗，在明朝皇家常有之，滿人的後金也未能改變。據鄭天挺的《探微記》記載，滿洲人盛行妻妾殉夫、奴婢殉主，孝慈皇后病逝，努爾哈赤名四婢殉之。大臣雅蓀曾發誓要為太祖殉葬，後不願幹了，結果被皇太極抓回殺了。

按明制，妃嬪殉葬君上，要麼是先帝生前指定的所謂最愛，要麼是沒有為先帝留有子嗣的。皇太極假傳先汗遺命，逼殉阿巴亥，也有掩人耳目的理由：一、她是先汗後期的最愛；二、先汗要防止她日後亂政。

阿巴亥死了，不論代善是不是同繼母有過亂倫的醜聞，那都對於新大汗皇太極而言，已經構不成威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