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萬軍：19歲的解縉緣何成為朱元璋寵臣

　　有個性的才子為何在官場中命運多舛？且看本人主講新系列：《大明才子解縉》，10月25日——11月6日中央電視台12套《法律講堂》文史版（首播每日22:40 重播次日7:22、16:08）開播——

　　程萬軍：19歲的解縉緣何成為朱元璋寵臣

　　公元1388年，大明建國二十周年。這一年開國皇帝朱元璋因為「不可告人」原因，特別「求賢如渴」。什麼「不可告人」原因?

　　兔死狗烹。我們知道，朱元璋在建立大明王朝之後，犯了中國歷代皇帝的老病，殺功臣殺戰友。而且，朱元璋是變態級的，他的病比歷代皇帝都嚴重。可以說，朱元璋執政前期，大明建國20年，這位開國皇帝沒幹別的，就是有計劃成規模地殺哥們戰友。為了找殺人借口，他先是製造胡黨案，而後又製造藍黨案，通過這兩黨案，把哥們戰友基本殺光。想當年，朱元璋離開老家濠州，帶領家鄉二十四名哥們打天下，這二十四位濠州兄弟，可謂當初朱元璋打天下的全部本錢。而在朱元璋當了皇帝後，這些哥們沒享幾天福，大部分被牽扯進擴大化的兩黨中，24位哥們，只有三人幸免於難，其餘全部不得善終。

　　到了洪武二十年，朱元璋終於暫時放下屠刀，準備歇歇了。此時他利用胡黨案大開殺戒已經過了好多年，哥們幾乎殺光，開國功臣也殺得差不多了。大屠殺過後，朝中人才已青黃不接。身為開國皇帝，總不能當光桿司令，總得需要人才充充門面，體現一下聖明之君的愛才之心，從而收攬天下人心。所以，刑場茶歇的朱元璋，這一年特別重視科舉考試。他要親自當獵頭，挖掘賢才。

　　天隨人願，他求到了一個一生忘不了的「奇才」。此「奇才」就是「江西學子」解縉。這一年他年剛剛十九歲。「二甲進士」解縉被加官翰林庶吉士。這是個「預備幹部」，沒有實際職務，相當於皇帝的備用秘書。但解縉這個備用秘書不一般，一進翰林院就得到太祖恩寵，不久升為翰林學士，轉正秘書。朱元璋經常招才子進宮，帶在身邊，不離左右。

　　那麼，朱元璋為何喜歡解縉？

　　一些野史記錄，解縉初期得到朱元璋垂青，主要靠的是「籠中對」。

　　注意，這個「籠中對」和三國劉備諸葛亮的「隆中對」不同，「籠」是籠子的籠，也就是說，解縉與朱元璋的對詩，是宮廷金絲籠里的插嗑打趣。二人不僅對詩，而且還經常一起吃飯。一日，在皇家餐廳包間——大庖西室，二人又喝上了，可能有點高，朱元璋也不分君臣禮儀了，拍著解縉的肩膀說了這樣一句話：「與爾義則君臣,恩猶父子,當知無不言。」

　　咱倆這關係，名為君臣，實際上就是爺倆，親父子一樣，你有什麼話，儘管對我說，別有顧慮，藏著掖著的。

　　皇帝的這句酒話深深打動了才子，也可以說把才子送上了一條吉凶未卜的大道：參政議政。我們知道，即便是普通民眾一起喝酒，那酒話都不能太當真的，因為酒桌上的話往往是酒精刺激的結果，大多做不了數。

　　而才子為什麼拿皇帝的酒話要當真呢？主要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他崇拜朱元璋，認為朱元璋是明君，君無戲言；第二個是，他自己也不想當個專職「三陪文人」，陪吃陪喝陪玩，只靠寫馬屁詩博得皇帝寵信，那樣同僚也不服，況且還可能被天下人恥笑，從理想上講，他是想成為「第二賈誼」，而不是「第二蔡京」。我們知道，賈誼是西漢著名的青年政論家，寫過《過秦論》等經典大作，而蔡京則是北宋著名奸相，一生除了給亡國之君宋徽宗當玩伴票友寫馬屁詩文，沒幹過一件讓人佩服的事。

　　受到「義父」鼓勵的解縉激動得睡不著覺，連夜創作，洋洋洒洒的萬言書《大庖西封事》，一蹴而就。

　　《大庖西封事》,又稱《大庖西室封事》，大庖西室，皇家御膳房西廳。什麼是「封事」呢？相當於秘密奏摺，就是大臣有重要的事報告皇帝，寫好報告後裝入一個黑色袋子，貼上兩道封條，密奏皇帝。

　　解縉以密折形式給皇帝些萬言書，可見他也是不想外傳的。

　　那麼，這封才子不想外傳的萬言書，到底主要內容是什麼？

　　應該說，這封萬言書，內容敏感，筆鋒犀利。主要針對朱元璋嚴刑酷法，濫殺功臣。其中，有一句話最為經典：臣聞令數改則民疑，刑太繁則民玩。國初至今，將二十載，無幾時不變之法，無一日無過之人。嘗聞陛下震怒，鋤根剪蔓，誅其奸逆矣。未聞褒一大善，賞延於世，復及其鄉，終始如一者也。

　　解縉說，古代聖明之君，都是開明慎刑，廣開言路，慎用刑罰，你卻濫施酷刑，閉塞言路，這是暴君的做法。

　　朱元璋看了萬言書，沒有表態，而是讓下發群臣，擴大閱讀範圍。

　　群臣看得心驚肉跳，以為大禍降臨才子。

　　我們知道，朱元璋在言論方面對臣民控制得非常嚴，決不放開，洪武年代的文字獄是非常有名的。大明建國後，這個洪武大帝大搞殺人運動，先是兔死狗烹殺戰友，接著又興文字獄殺文人。明初詩壇四大家「吳中四傑」全被他送進地獄。詩人高啟，就是因為做了一首令皇帝產生聯想而不滿的詩，就被朱元璋以腰斬酷刑處死；詩人楊基被人告發，稱說了皇帝壞話，而罰做苦工死在工地；詩人張羽因個性突出，稀里糊塗的被綁起來扔進長江餵了魚；詩人徐賁則因對王師有失遠迎而被處死。

　　然而，解大才子卻沒有事。這篇處女作取得了意外效果。

　　群臣傳閱完畢，朱元璋朝堂之上，給出結論：這是一篇好文章。解縉是個好同志，大才子。

　　暴虐的皇帝不僅沒有怪罪犯上才子，反倒大加褒揚。這是為什麼？據我分析，主要兩個原因：一是才子的立意。雖然解縉指出了朱元璋的種種弊端，但最後他把板子卻打在了群臣身上。萬言書里有這樣一段話：

　　「天下皆謂陛下任喜怒為生殺，而不知皆臣下之乏忠良也！」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大家都埋怨皇帝殺人，但皇帝也有自己苦衷，苦於身邊沒有忠臣，大多是那些被殺的臣子對不起皇帝。

　　才子沒有看透皇帝，還抱有堯舜的幻想。這與朱元璋殺的那些老傢伙不同，那些文人早已看清朱元璋是個什麼鳥，對朱元璋不抱幻想，諷刺朱元璋也一針見血。這就會令朱元璋非常氣惱。而稚嫩的解才子既威脅不到他的皇位，又客觀達到頌勝的愚民效果。何苦為難一個孩子？

　　二是朱元璋的政治需要，裝相「賢明之君」。這個原因我在一開始已經講過了，朱元璋為了重拾天下人心，必須做「求賢若渴」狀。

　　皇帝的意外寬容，令才子攜處女作一舉成名，使他正式成為大明政壇的一顆新星，這一年，解縉剛滿二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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