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學榮：追名逐利是人類社會進步的最大動力

馮學榮：追名逐利是人類社會進步的最大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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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打開微信公眾號後台，冷不防看到一條留言：「姓馮的，你不過是個追名逐利之徒，別以為自己是哪根蔥」，我當時正好在吃飯，結果把飯粒噴到了鍵盤上，趕緊用紙巾擦拭，其中有一顆飯粒嵌進了鍵盤縫隙里，掏不出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順手把那人拉黑了。

我們有許多國民的三觀，從根子上就已經徹底爛掉了，今天我忍不住再下筆，這次我就談談「名利」這兩個字，希望能救人，正三觀，能救幾個算幾個。

我們做人，要做真實的人，活要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裡，說話要說真話，我們不能活在一個虛幻的世界裡，我們不能說夢話，這個世界的真相，其實就是這樣的：

「所有的作家，都是為名利而寫作」

我特意為以上這句話加了雙引號，以表強調之意。記得在好幾年前，我與一個出版界前輩就談過這個問題，當時他告訴我：99%出書的作家，都是為掙錢寫作，只有大約1%的作者是不要錢的，這1%的人有的是政界退休人物，有的是日進斗金的超級富豪，但是即便是這1%不要錢的人，他們無一例外，都要求在書本署上自己的大名，曾經有一個成功人士出的自傳，編輯排版時將作者名字寫錯了一個字，那成功人士的秘書立馬打電話來投訴，要求馬上更正，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即便是不要錢的作家，他也是要名的，你寫錯他的名，他是不幹的。

於是我問那位出版界朋友：有沒有見過既不要署名，也不要版稅的作家？他說沒有，可是隔了幾秒鐘，他突然回憶起來，說有一個，許多年前，他曾經收到一本厚厚的書稿，要求出版，但是沒有署名，也沒有要求版稅，這本書稿說的什麼呢？它說：彌勒佛已經投胎到中國，正隱身行走於中華大地，書稿警告全中國人民，必須要信仰彌勒佛，並修心積德，否則世界末日很快就會來臨。毫無疑問，這本書稿被出版社扔進了廢紙簍。這人，是個精神病。

也就是說，100%的寫作者，都是為了名利，不是為了名，就是為了利，或者既為名又為利，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瘋子。

怎樣判斷一個作家不為錢、不為名呢？很簡單，放棄版稅，同時放棄署名，那麼這樣的作家，就不是為名利寫作，可是這樣的人有嗎？沒有。一個都沒有。

首先說版稅，我們放眼古今中外，從馬克思到梁啟超到魯迅到毛偉人到韓寒，找不到幾個不要版稅的，馬克思在給親友的書信里報怨《資本論》版稅太低；魯迅為版稅將出版商告上法院；更令人大跌眼鏡的是，當今中國許多的佛學大師，即所謂的「仁波切」，他們出書，也是要版稅的，人家不是說四大皆空嗎？騙你的，人家是要版稅的，少一個字兒都不行。

要說署名，那就更清楚了，馬克思寫《資本論》，他不會署「馬加爵」的名，而署「馬克思」的名，為什麼？因為他要出名；莫言寫《蛙》，他不會署「莫少聰」的名，而署「莫言」的名，為什麼？因為他要出名。如果你是出版商，你打個電話給韓寒，說要將韓寒一本書的署名改為「韓愈」，你說韓寒干不幹？韓寒會殺了你，不信你試試。為什麼？因為人家也要出名，人家要榮譽，人家要社會對他的貢獻和價值予以肯定。

也就是說，古今中外，沒有不為名利而寫作的作家，大多數都是為利，極少數不為利的，至少也是為了名，據說《朱鎔基講話實錄》這本書不要版稅，但是你要將書名改成《朱元璋講話實錄》人家作者干不幹？人家不幹。為什麼？因為儘管人家不要利，至少人家也要名。

這就是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的真相：所有的作家，都是為「名」、「利」二字寫作，沒有例外，除了瘋子。即便是偉人，他也是為名利寫作，就算不為錢，至少也是為名，真話並不好聽，然而這就是真話，不但是出版業，同樣的道理，換到各行各業，其實也一樣成立。

然而，這僅僅是世界真相的表層，還有更深一層的真相，那就是：追名逐利是人類社會進步的最大動力，沒有之一，我再說一次，沒有之一，在過去這兩百年，人類社會湧現了給人類做出巨大貢獻的無數的科學家、作家、企業家、音樂家、表演家、政治家......背後促使這些人成就偉大事業的，是什麼？答案其實就是這兩個字：名，利。

瓦特為什麼發明蒸汽機？不是為了對機械的熱愛，也不是為了什麼人類的科技事業，瓦特是為了賺錢，為了富甲一方，為了名揚天下，如果不是為了名利，世界上就沒有蒸汽機，你今天還要騎馬坐牛車。

愛迪生為什麼發明電燈？不是為了什麼照亮全人類，他是為了賺錢，愛迪生為了收取專利費，打了一輩子的專利官司，錙銖必較，然而這並不妨礙愛迪生給人類作出巨大貢獻，愛迪生很愛錢，你說你不愛錢（真的嗎），然而全世界人民並不敬仰你，人民敬仰愛迪生。

黃家駒為什麼寫下那麼多膾炙人口的歌曲？他在所有的公開場合都說他是「為了對音樂的熱愛」，其實這是假話，他是出於對名利的熱愛，這個才是真話，同理，所有上過什麼魯豫有約的電影明星歌星，他們為什麼在成名之前當北漂、住地下室啃麵包？不是因為他們熱愛娛樂事業，而是因為他們要追名逐利，然而也正是因為人家追名逐利，我們才多了那麼多優秀的娛樂產品，例如許許多多好聽的歌曲，如果他們不為名利，那麼你至今還只能聽120年前的京劇，當然那樣的話，你也會覺得京劇很好聽，因為你不會聽到更好聽的音樂。

大學問家羅素為什麼為人類寫下那麼多啟迪人心的文字？他是為了名利，至少部分動機是為了名利。我憑什麼這麼說？就憑兩點，第一，他要版稅；第二，他沒有署名「佚名」。如果他真的不要名不要利，那麼他應該放棄版稅，並在他所有的著作上署上「佚名」二字，但是他沒有，為什麼？因為他要掙錢，他要出名。人類社會其他的作家，包括中國的作家，也是同理，他們不好意思告訴你真相，現在我來告訴你，世界的真相，就是這麼一回事。

這些都說明了什麼？這一切，其實說明了一個最簡單最真實，但是又最不被人承認的事實：「名利」這兩個字，其實並不是一個貶義詞，它們是褒義詞，「名利」，其實是一個好東西，它是推動人類社會進步的最大的推動力，沒有之一，我重複一次，沒有之一。

今天，你在淘寶上點擊5分鐘，就能用29元的廉價買到一件高質量的襯衣，為什麼？因為有大量的人追名逐利，他們在拚命為你創造價廉物美的產品，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致富，才能衣錦還鄉。

今天，你在美團外賣上鼓搗3分鐘，就能用12元的廉價買到一份回鍋肉套餐，還送加多寶，為什麼？因為有大量的人在追名逐利，他們拚命為你生產物美價廉的商品，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致富，才能功成名就。

今天，你在滴滴打車點擊2分鐘，就能用低於計程車的價格，坐到比計程車舒服的專車，為什麼？因為有大量追名逐利的人，他們在拚命開發造福於你的產品，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致富，他們才能發財。

今天，你在微信公眾號上，不花一分錢，就能瀏覽當今中國第一流知識分子和作家的優質精神糧食，為什麼？因為有大量追名逐利的作家，他們每天都在拚命為你撰寫知識性、啟發性同時兼備的優質文字，因為只有這樣，這些作家才能積累讀者，只有積累讀者，他們才能賺廣告費，他們才能出名，換言之，不是善心，而是名利二字，將無數免費的精神糧食，推送到了你的面前。

無論是淘寶、美團、滴滴、各路作家，這些人其實都是追名逐利的人，只要你能喊出名字的，沒有一個是例外，我重複一次，沒有一個是例外，但問題是：他們追名逐利，這並不是一件違背你利益的事情，更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他們追名逐利，他們才有創造的動力，他們才會每天勤奮勞動，每天都努力創造給你帶來價值的產品，如果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不追名逐利，那麼我可以斷言：世上就不會有淘寶，不會有美團，不會有滴滴，也不會有無數的作家，將原本可以賺錢的業餘時間，全都花在了鍵盤上，每天為你敲打一大堆開啟民智的好文章。

如果你是老闆，招聘銷售主管，面試兩個人，應聘者A說他淡泊名利，應聘者B說他對名利慾望強烈，你要哪一個？毫無疑問，你要B，為什麼？因為A淡泊名利，他一定是個懶蟲，B追名逐利，這種人才有勁，這種人才有戲，這樣的人才有出息。

同理，如果你是出版商，見兩個作家，作家A說他對名利沒有追求，作家B說他對名利有強烈的慾望，你喜歡哪一個？顯然是後者，因為你會發現不求名利的A十年都擠不出一本書稿，而追名逐利的B則佳作連連，因為B深深知道，只有給讀者勤奮寫東西，他才可能掙錢，他才可能出名，也就是說，他的追名逐利，其實不但不妨礙讀者的利益，反而是恰恰符合讀者的利益，說得更明白一點，名利二字，其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東西。

這就是為什麼前些天我在後台看到「姓馮的追名逐利」的留言時會噴飯的原因，我們有許多的國民，他們從小接受錯誤的教育，導致了他們的三觀從根子上整個就是爛的，他們活在一個虛幻的世界裡，一開口就是夢話，一出手就是夢遊，這種人毫無疑問，三觀需要推倒重來。

名利不是壞事，是好事，追名逐利，是人類社會進步的最大動力，沒有之一，如果像某些文傻所願，人類社會沒有了名利，那麼毫無疑問，人類社會將長期停留在農耕時代，並將永遠停止進步，如果沒有了對名利的追逐，就是連抗生素和牛痘疫苗都不會出現，這些文傻的平均壽命，都活不過40歲。

記住，哪天有哪位作家或者公知告訴你他不為名利，那麼你叫他把他的書的署名都換成你的名字或者換成「佚名」，並把稿費都轉給你，你看他干不幹，如果他干，那就說明他真的不為名利。

（文／馮學榮，2016年10月27日 深夜 中國 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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