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和黃蓉是否對不起楊過？不教楊過武功，當真錯了么？

文/狐狸晨曦，最後的浪人。如果評選整個金庸小說的第一女主角，黃蓉毫無疑問會獲得從專家組到大眾組的壓倒性多數投票。

理由很簡單，除了是《射鵰英雄傳》一書的絕對女主，也是唯一從戲份到小說結構上，真正能和男主角分庭抗禮的女主角。即使在她名義上是配角的《神鵰俠侶》，她在原著中的出場戲份和台詞，甚至都不比該書女主角小龍女少，同時比《笑傲江湖》之任盈盈、《倚天屠龍記》之趙敏、《天龍八部》之王語嫣更多。

也就是說，名義上同為金庸小說五大女主角，實際上黃蓉在《射鵰》《神鵰》兩部原著戲份之和，是其他幾人的兩倍還多；只是相關影視劇改編中，一般都要極大加強了另幾位女主角的戲份，才使對比反差相對不那麼明顯。

因此，有論者這樣一針見血評價：「小龍女任盈盈趙敏王語嫣們是女主角；而黃蓉是性別為女的主角；地位等同於郭靖、楊過、張無忌、蕭峰、令狐沖、韋小寶這些主角。」

少女黃蓉：

初看《神鵰俠侶》時，代入主角楊過一方視角的人，往往會不解《射鵰英雄傳》中機靈古怪的小精靈蓉兒，為何偏要站在新主角的對立一方，對楊過如此提防猜忌；

更有甚者，痛罵黃蓉嫁人後，便從從前璀璨明珠變成了賈寶玉口中的魚眼睛，如金庸好友、小說家倪匡，便持此論。甚至楊過前半生坎坷遭遇，也有許多人認為是拜郭靖黃蓉一家所賜。然而，真是這樣么？

【狐狸晨曦】按：下文中有部分觀點，引自狐狸小編的多年好友【最後的浪人】之精彩論述，是對《神鵰俠侶》的另類解讀。他是歷史和武俠達人，和狐狸彼此很多觀點類同。

（一）黃蓉為何不教楊過武功。

當時在桃花島，楊過拜郭靖為師，認黃蓉為師娘。黃蓉自告奮勇承擔了楊過的教育工作，沒有先教楊過武功，反而先教他子曰詩云，讀書習字。這被許多人認為是黃蓉有意算計楊過，當時的小楊過自己，也是一心如此認為。

中年黃蓉：

然而先看看黃蓉和楊過的初次相遇，楊過一副小混混打扮，對郭靖自稱「倪牢之」（你老子)，就已經引起了黃蓉的反感；

如果按最早在報紙連載的《神鵰》版本，楊過身帶能令女性心神盪魄的異香，不但李莫愁屢次中招，「如痴似呆，心暢骨軟」，陸無雙程英公孫綠萼們一見誤終身，連黃蓉初次聞到時也「心中一盪」，臉現紅暈，竟瞬間想到了和郭靖的新婚情形；

【這少年雖是小小年紀，身上自有一股盪人心魄的男子氣息，李莫愁陡然間遇到，竟如痴似呆，心暢骨軟。她抓住少年本欲掌心發力，立時震碎他的心臟，那知一股勁力竟然發不出來，這是她生平從未有過之事，不由得驚詫難言。】

【推了幾下，鼻中又是聞到一股氣息，這氣味奇特異常，說它香不是香，說臭更不是臭。從那少年腋下發出，不覺心中一盪。黃蓉不自禁的臉上微現紅暈，向郭靖斜目望了一眼，心想：「這時候竟會想起咱們新婚之情，當真好笑。」】——連載版《神鵰》

更不用說楊過是楊康的兒子，繼承了他生父的俊俏容貌，丰神俊朗，竟會讓女性聽到他說話聲後，「心中舒暢無比，不論他有何所求，都難以拒卻」，而楊康生前作惡多端，欲害黃蓉反而中毒斃命，也可說是因黃蓉而死。

【那少年雖處危境，並不驚懼，向她（李莫愁）微微一笑道：「姑姑，你彆扭痛我。」他說這話時神色溫雅，眼光柔和，竟叫人心中舒暢無比，不論他有何所求，都難以拒卻。】——連載版《神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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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這樣的楊過，黃蓉有所警惕，本是人之常情；希望先通過教他聖賢之道，讓他懂得做人的道理，不至於和楊康走上歧途，本事越強，禍害越大，也是黃蓉作為長輩的責任。

少年楊過

楊過以為黃蓉不教他武功，是為了讓郭芙和二武兄弟們能欺負他，實在是想得左了。

在金庸小說構建的武俠世界中，作為師父，教什麼不教什麼，自有他的道理。當徒弟的，認為師父教自己某種技能，是一種特殊的恩情，並不是一種義務，更沒有教給了同門就一定要教給自己的道理，

穆人清告訴袁承志，你先練好十段錦再說，提都不提破玉拳伏虎掌混元功，袁承志有任何不滿的理由么？穆人清又有任何錯誤么？

張三丰只教了張翠山一個人「倚天屠龍功」，是不是宋遠橋俞蓮舟們就可以認為張三丰是偏心，是幫著張翠山欺負他們？

岳不群答允傳授令狐沖「紫霞神功」，令狐沖的反應是驚喜，陸大有和岳靈珊的反應是羨慕；可沒有誰認為岳不群理所當然應該傳授給所有徒弟的。

否則的話，李莫愁找小龍女的麻煩豈不是應該的？因為師父教了龍女《玉女心經》，沒教給她，明顯偏心嘛。

霍都背叛金輪法王，豈不也是應該的？明明有龍象般若功這等絕學不教，卻教垃圾的狂風迅雷功，明顯無用嘛。

丁春秋欺師滅祖，更成了天經地義，因為無崖子沒有教他北冥神功，反而整天考核琴棋書畫、醫卜星相……

至於像黃藥師這種隨意遷怒，讓徒弟們終身殘廢的魔鬼師父，更應該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桃花島弟子們竟對黃老邪感恩戴德，一心回歸師門，豈不各個都是受虐狂？

——所以說，師父對徒弟亦如君父，雷霆雨露俱是恩德，當徒弟的根本沒有任何理由不滿和嫉恨，如果不承認這點的話，金庸小說的價值觀道德觀就被徹底顛覆了。

歐陽克是歐陽鋒的親兒子，為什麼一直活到三十五六歲，歐陽鋒都不肯教他生平絕技蛤蟆功？因為歐陽鋒認為歐陽克練蛤蟆功有害無益。

楊過是黃蓉的徒弟，為什麼黃蓉不教他武功？因為黃蓉認為小楊過早早練武功有害無益，反而先學會了禮義廉恥，仁義道德，「於人於己都有好處」。

如果這樣算是黃蓉在算計陷害楊過，難道歐陽鋒也吃飽了撐的，算計陷害自己的親兒子？

（二）楊過因何被送出桃花島？

後來，楊過因為和郭芙、二武兄弟衝突，又大罵柯鎮惡，被郭靖黃蓉送走，離開了桃花島。

南宋時，《論語》等儒家經典倡導的「天地君親師」，為社會公認的價值標準。孔子他老人家曾經曰過：「其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者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人之本歟？」

就楊過當時的行為而言，對郭靖不敬，辱罵師公柯鎮惡，按照武林人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標準來看，等於一個做兒子的在家罵自己的父親和祖父，嚴重違背了當時武林中人的行為準則，無論如何稱不上一個「孝」字。

而楊過因為做遊戲時的小摩擦，毆打郭芙，同樣可以算「不悌」。

此時，楊過14歲，二武兄弟12歲，郭芙9歲。從法律角度，9歲女孩屬於無行為能力者，是本身不具備獨立是非判斷能力和自我約束能力的兒童。即使真作了什麼錯事，無論是法律還是道德，都趨向於寬容。

9歲小女孩任性一點，無理取鬧一點，這是性格問題，任何價值觀正常的人，都會付諸一笑；

14歲少年屬於限制行為能力者，已經具備一定行為能力，因為遊戲時的爭執口角，動手打一個9歲女孩，性質完全不同，畢竟兩人法律身份就不對等。

極端情況下，9歲女孩捅了14歲男孩一刀，法律上也就是女孩家長承擔民事責任，賠償醫藥費。而14歲男孩捅9歲女孩一刀，基本就得被學校勒令退學了；情節惡劣的話，直接進少管所，甚至當少年犯，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由楊過的行為，作為宋朝人的黃蓉，認為他「好犯上」，「好作亂」，「不孝不悌」，自己教育已經失敗，應該被送走，是絕對有道理的。

黃蓉、郭芙母女：

何況根本原因，還是柯鎮惡原本就對楊康害死江南五怪耿耿於懷，經此事後，更和楊過勢不兩立。不送走楊過，他就要負氣離開，對師父孝順有加的郭靖又能怎麼選？

（三）郭靖對楊過的態度。

郭靖一生，其實並非真正高大全的道德完人，一樣有許多缺陷。比如面對黃蓉，長期選擇性遺忘了和華箏的婚約，因為誤會師仇，對岳父黃老邪喊打喊殺；可後來面對真正殺師仇人歐陽鋒，卻因為性格上的惺惺相惜，禮敬又加；此外郭靖生平最大一樁缺陷，就是對楊過近乎無原則的遷就，反害得包括黃蓉在內的家人，長期擔心受怕。

中年郭靖、黃蓉：

甚至可以說，郭大俠這一生，肯定對不起華箏，也有許多地方對不起黃蓉，對不起自己兒女，唯獨最對得起楊過。對他的好，那真是遠遠勝過了郭破虜這個毫無存在感的親兒子。

郭芙失手砍下楊過手臂，郭靖第一反應是斬下郭芙手臂以謝罪，被黃蓉攔阻無果後；楊過面對郭芙，不忍心砍她手臂、做為當事人自己放棄了報復後，郭靖才揭過此事，沒有懲罰郭芙，卻並非為女兒徇私。

理由很簡單，郭靖是一直真心將楊過當做了自己的兒子，對外人才需要補償與懲罰，對自己家人難道也需要麼？

當自己女兒失手砍了自己兒子手臂時，相信沒有任何一個神智正常的父親，在理智狀態後，會選擇再砍女兒一隻手臂來做懲罰，畢竟這已經於事無補，哪怕把郭芙雙手雙腳都砍掉，楊過的手臂也長不回來。

正因為內心深處把楊過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郭靖才會在知道蒙古大營一戰真相後，選擇性遺忘楊過幾次三番欺騙自己、謀殺自己的行為；原諒楊過勾結蒙古謀取襄陽城的罪過；

否則僅僅把他當做楊康兒子的話，單憑楊過之前的作為，郭靖就可以理直氣壯處死他，哪怕面對楊鐵心的靈位，也無需絲毫愧疚。

青年楊過：

因為楊康不但是天波府楊家的不肖子孫，不但對郭靖毫無兄弟之情，三番五次要致他於死地，更和歐陽鋒一起謀殺了楊過的五位師父。對這樣一個大仇人的後人，又哪有什麼情面可講？

郭靖曰：「古語云大義滅親，親尚可滅，何況友朋？」對比郭靖與拖雷是從小到大多少年的青梅竹馬，感情遠勝過楊康萬倍。可是與拖雷的兒子蒙哥、忽必烈對敵之時，郭靖又幾曾像對楊過這樣，去對他們念故舊之情？

至於郭靖對為什麼對楊過如此好，與其說是因為楊康這個徒有虛名的義兄弟兼死對頭，不如說是因為楊過的生身母親。

最早在報紙上連載版本《射鵰》《神鵰》，楊過是捕蛇女秦南琴被楊康擄走，凌辱所生。秦南琴暗戀郭靖，卻下場悲慘，郭靖不能不心存內疚；通行版本的《射鵰》《神鵰》，秦南琴這個人物被刪去，楊過變成了穆念慈所生，穆念慈是楊鐵心的養女，和郭靖本有長輩定下的婚約，卻因和楊康相戀，一生悲苦，郭靖同樣歉疚終生。

所以，《神鵰》中郭靖對楊過的恩惠和感情，不但遠多過大小武那對徒弟，甚至連他自己兩個親生女兒、一個親生兒子也是不能比的，他想要對視若親子的楊過履行作為父親應盡的職責，才會阻止楊過師徒相戀，是出於好心辦了壞事，但在痛心之餘，終於尊重了楊過個人意志，當場放他走人，後來同樣不置一詞，從此沒有再對楊過和龍女相戀，去做任何攔阻。

（三）楊過自身的問題：特權主義與自由主義。

楊過此人的行為，相當程度上是以自己好惡為中心的。他追求自己的絕對自由和不受約束，與此同時，卻認為自己卻是有權力干涉他人的。

因為他最恨負心薄倖之人，所以當「西山一窟鬼」中的煞神鬼多娶了幾個老婆時，他就有權去割了煞神鬼的耳朵。其實當時的社會風氣和道德禮儀而言，一夫多妻並不比娶自己的師父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當然，楊大俠的價值觀比別人進步了一千年，娶自己師父是他的自由，他礙著誰了？至於煞神鬼的自由，對不起，你礙著我了，因為我看不慣。

由此可見，楊大俠不但一定要別人容忍自己獨特的價值觀，還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給別人。

所以，對楊過這種人來說，自由只是一種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借口。在自己能夠維持強權的時候，楊大俠是不講自由的，只講拳頭：

「西山一窟鬼那便怎樣？月盡之夜，我在倒馬坪相候，你去把一窟鬼盡數邀來見我。若是不敢，西山一窟鬼都給我滾出山西。」

「西狂」楊過：

但是如果碰到了比自己更強的強權，比如大散關時的郭靖，這時楊大俠就開始自稱是自由主義者了，「我做了甚麽事礙著你們了？我又害了誰啦？」

通常容易被混淆的一個概念，便是自由主義和特權主義。比如楊過和令狐沖，就是標準的性相近而習相遠。他們的區別不僅僅是性格上一個偏激，一個隨和，其實在精神實質上是完全對立的。令狐沖是真正的自由主義者，而楊過則是個偽自由自主義者，或者說，是個特權主義者。

像令狐沖這樣真正崇尚個性自由的人，在厭惡他人干涉自己私人問題的時候，也同樣不會去干涉他人的私生活，對所有干涉他人、侵犯他人自由的行為深惡痛絕。在他們看來，自由是雙方面的，以一種自由凌駕另一種自由的行為，就是一種罪惡。

自由的定義，不僅僅是忠實於自己的本心，還包括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與自由相輔相成的，還有自尊、自重和自律。追求的不止是個人自由，關心的不僅僅是自身的自由與否，還包括自由的普世價值本身。

而楊過這類人的自由是什麼呢？是身邊所有人必須無保留的對我好，否則就記恨一輩子。至於我要不要對你好，那要看我高不高興了。我做什麼事情，別人不但不許管，還要無條件的支持，否則就是侵犯我的自由，至於我管不管你的事情，那也要看我高不高興了。在楊過看來，自己和其他人從來是不平等的。楊過時時以精英自居，時時要求獲得優越感，至於別人的感受，他是不在乎的。

——他要的不是自由，而是特權。

因此比起令狐沖的自省自律和「不自由」，楊過更加能夠滿足讀者們的特權慾望，喜歡他代入他視角的人也就更多。這也是人類的一種本性。就如同指望先富起來的人們，會去幫助其他人共同富裕，是幾乎不可能的。因為，當所有人共同富裕之後，富人的特權就沒有了。

升米恩斗米仇，人心更無厭足，代入楊過視角的人多了，總要求別人應該一切圍繞自己為中心，事事對得起自己，自然看郭靖黃蓉夫婦，就越看越不順眼。

（四）郭靖和楊過兩代大俠的不同。

有許多人當真把郭靖當成了傻人有傻福、鳳凰男軟飯黨的代表，以為他沒了黃蓉幫忙，不能拜洪七公為師，學得降龍十八掌，就肯定一事無成。

少年郭靖：

殊不知一個人的心胸、氣度、格局，就決定了他一生可能達到的最終成就，這和他初始時的身份地位並沒有關係。就如慕容復的失敗,除了金庸不給他開虛竹式金手指要讓他失敗外,心胸氣度過狹才是另一個根本原因。

如果楊過和郭靖掉換一下身世境遇，首先他未必會捨命救哲別，其次被朮赤抽了一頓鞭子之後，會恨上鐵木真一家；就如同《神鵰》中記恨郭靖一家一樣；

然後被江南六怪抓住後，先是覺得這個六個廢材打不過黑風雙煞，不配當自己的師傅，就如同《神鵰》中看不起全真七子和全真教武功一樣；

然後被韓寶駒打了一巴掌後，恨了六怪一輩子；就如同《神鵰》中記恨趙志敬和鹿清篤一樣；

然後背叛師門，跑去找梅超風學藝；就如同《神鵰》中反出全真，投入古墓派門下一樣；可惜梅大姐不是小龍女，最後楊過變成頭蓋骨漏風的骷髏頭，game over。

而如果郭靖和楊過掉換一下成長背景，拜入全真門下，成為「清」字輩弟子。趙志敬開始肯定不喜歡他，覺得他又笨又不會拍馬屁，好在此人刻苦且聽話，於是按部就班地練全真武功十年，靠著心思單純，內力大為不弱，招式也穩健紮實之極。（參見郭靖練全真內功不過兩年，內力竟比練了十年全真內功的楊康更強。）

然後後這位『郭清靖』郭道長，一樣會被全真五子視為全真派中興的希望，讓他去鑽研他們自己練不成的先天功，然後找來周伯通，請這位師叔祖量才施教。

周伯通在另一個時空的《射鵰》桃花島時，對還什麼都不是的郭靖自愧不如，搶著結拜；將《九陰真經》、雙手互搏、空明拳等絕學傾囊相授，在這個時空又怎會例外？

最後第三次華山論劍時，

「東邪的彈指神通，西毒的蛤蟆功，南帝的一陽指，北丐的降龍十八掌，招式可謂千幻萬變，但全真派的『郭清靖』郭道長，憑著練得了先天功和九陰真經，以拙勝巧，以靜制動，盡敗東南西北四絕，繼重陽真人之後，成為新一代「中神通」，奠定全真派玄門正宗武學威震天下數百年的根基。」

所以說，一個人的人生事業順不順利，既要看歷史的進程，很大程度也是自己的個人奮鬥。

郭靖的心胸氣度現擺在那裡,從一開始就比洪七公高得多,他的終身成就自然也比洪七公大得多，不論洪七公教不教他降龍掌法；楊過最終會被郭靖的偉大人格感召，拋開殺父斷臂之仇，其實一點也不稀奇。

俠之大者而為國為民，抵抗強虜之漢家砥柱，灑一腔熱血只為神州百姓，而不是獨善其身隱世不出，這就是郭靖，金庸小說最偉大的大俠，沒有之一。

中年郭靖：

一些人越是批判郭大俠，力圖把他的光環一一扒下，只能越證明其他人的人格和形象，被這個「偽」大俠映襯得更加渺小了。

（五）楊過成為一代名俠，離不開郭靖和黃蓉的教育感召。

楊過的武功，是小龍女、歐陽鋒和大雕教的；楊過的文化，是黃蓉教的；而真正教育楊過成為一代名俠的，正是郭靖的身體力行。

楊過最終走出歧途，選擇了名垂青史的正道一方，正是親眼見到襄陽危城時、郭靖黃蓉夫妻倆明明情義深重，卻處處以國為先；

霎時之間，幼時黃蓉教他讀書，那些「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的語句，郭靖對他說的「為國為民，俠之大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道理，因而宛如轟天霹靂般驚心動魄，心胸間斗然開朗，將家國大義領悟得透徹無比。

郭靖、黃蓉夫婦：

和龍女十六年後相會，楊過沒有獨善其身，而是奮不顧身投入到為國抗虜的疆場，心中所想是「此生得與龍兒重會，老天爺實在待我至厚，今日便是死了，也已無憾。男兒漢大丈夫為國戰死沙場，正是最好的歸宿。」

待得他立下擊殺蒙古皇帝的奇功，名揚天下之日，方才想到「二十餘年之前，郭伯伯也這般攜著我的手，送我上終南山重陽宮去投師學藝。他對我一片至誠，從沒半分差異。可是我狂妄胡鬧，叛師反教，闖下了多大的禍事！倘若我終於誤入歧路，哪有今天和他攜手入城的一日？」，竟會「汗流浹背，暗自心驚」。

神鵰大俠：楊過

有句話二十餘年來藏在心中始終未說，這時再也忍不住了：「郭伯伯，小侄幼時若非蒙你撫養教誨，焉能得有今日？」

二十餘年是多久，比他等到小龍女的時間更久。

——難怪金庸下筆至此，會說郭靖楊過兩人「萬事心照，傾吐肺腑」，人生而當此境，復有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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