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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耀明:巴老教導我怎麼做一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


潘耀明:巴老教導我怎麼做一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


潘耀明1987年拜訪巴金。


《隨想錄》以每三十篇編為一集,共出五集,依次為《隨想錄》、《探索集》、《真話集》、《病中集》和《無題集》,為巴金1978年在香港《大公報》開闢《隨想錄》的專欄集結。從巴金1978年12月1日寫下第一篇《談〈望鄉〉》到1986年8月20日寫完最後一篇即第一百五十篇《懷念胡風》,其間歷時八年,長四十二萬字。自第一篇《隨想錄》在《大公報》發表後,巴金、《隨想錄》就與香港聯繫在一起,從最初的「酬答友情」到一百五十篇《隨想錄》的發表,其間引起的各種話題和討論也使香港處於事件中心,對《隨想錄》而言,香港不僅是一個重要註腳,其文化意義和時代意義在《隨想錄》研究中需要被重新探討和言說。


感懷與巴金的交往潘耀明感嘆,「最主要的是,巴老教導我怎麼做一個既有良知的知識分子,在我過去的人生中受益匪淺。」


潘耀明稱,自己年輕的時候就將他所有的著作基本上都看完了。作為出版人,他接觸過很多老作家,但巴金本身是意義非凡的,「他非常嚴謹的,不光是他的寫作、講話,他的生活就很嚴謹的。在我來講,給我一種仰視的感覺,而且巴金好像不大開玩笑的,他寫稿都是認認真真的,包括他寫給我的信都是一筆一畫自己寫上去的。」


在潘耀明負責出版巴金《隨想錄》的期間,他跟巴老靠書信往來,現在手頭上還留有十餘封巴金的來信,這次為上海讀者帶來其中半數。


潘耀明:巴老教導我怎麼做一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



這封信是1978年到1980年潘耀明對中國作家做一些研究時,向巴金請教問題,他所做的答覆。信中還牽涉到巴金對諾貝爾文學獎的看法。


潘耀明解釋,當時法國的一批漢學家準備向諾貝爾文學委員會提名巴金,所以他就寫了一封信問他這個事情。巴金的回復是:「諾貝爾獎金的事我也不清楚,大概是謠傳,或者是一些法國漢學家的願望,好像他們在為之努力。我沒有什麼意見,只是我認為在東方,印度和日本都有人得了獎金,也會有中國人闖進這個『禁區』的。」


潘耀明說自己曾多次聽聞諾貝爾文學獎評選委員的演講提到巴金,但可惜的是當時法語翻譯不夠,而且沒有將巴金所有作品翻成外文。他認為巴老這樣的作家是有機會得到諾貝爾文學獎的,「主要是文學作品產生的影響和超凡的意義,這兩點在巴老的作品中已經具備。」


潘耀明:巴老教導我怎麼做一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



這封信是巴老答覆潘耀明編巴金著作表時的問題:「《學徒生活》不是我翻譯的,這本書我不曾見過。《西班牙的血》是一本畫冊,我印過兩次,1938(自印)和1951(平明出版社),在每幅畫上加了短短的說明。」


潘耀明回憶道:「當時我們剛剛開放,很多資料都是舊的,很多沒有跟作家本人核實。以前沒有電腦,為了研究作家我就在客廳裡面好像中藥鋪一樣,一個個貼上作家的名字,然後將我讀到的一些資料影印對應著放好,這樣搞了幾十位。因為剛剛開放,很多『文革』復出的作家在我們那邊出稿,得一一跟他們核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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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也是巴金對潘耀明詢問的作答,上書:「倫理學的起源和發展,1941年十月新版,由重慶文化生活出版社總經售。初版名《人生哲學其起源及其發展》1929年上海自由書店出版,分上下二冊。」


事實上巴金那個時候已患有帕金森症,他不斷跟人家說自己的字寫得越來越小,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患病。然而這封信的筆跡與前面一封(圖2)已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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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耀明稱,巴金在三聯書店出《隨想錄》是的時候不要稿費的,一直說將稿費變成書。實際上這是譯文出版社的稿酬太低了,所以會回這樣的話:「稿費單簽字後寄還,請查收,並請早日將樣書寄下。際炯兄處精平各留二十冊就夠了。我現在需要《隨想錄》(再版本)五冊,請直接寄來,書款請際炯兄代付吧。」



潘耀明:巴老教導我怎麼做一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



巴金在這封信里說:「在本書第七、第八兩篇《回憶》中,我講過肖珊的好友王同志的一些情況,還摘錄了她一位女同學的來信,說:『她已成了個活著的死人…』據說從一九七五年起她就『不能聽、不能看、不能說話,臉部肌肉不能動,全身癱瘓,最後只剩下食道功能還正常,餵食能喂下,消化…』她就這樣地活了五年多。不用說她的生活對她自己,對她的親友都是莫大的苦刑。我不止一次痛苦地問自己『難道這苦刑就沒有結束的時候?』回答終於來了。我那個在北京工作的朋友寫信告訴我她已於二月二十一日離開人間。他到八寶山參加了她的追悼會,還代表我在死者的靈前獻了花圈。這就是我對這位善良而剛強的女人所能表示的一點敬意了。今天重讀我去年中寫成的那幾段文字,我彷彿又在做夢。屠格涅夫的小說《活屍首》中的一句話忽然來到我的心頭:『死神終於來叫她了。』我這時的感情十分複雜。我難過,我悲痛,但是我鬆了一口氣。我不再說『祝她安好』也不說『願她安息』。因為她已經得到安息了。」


這裡講到的好友,其實就是蕭乾的第一個太太王樹藏,巴金在回憶錄裡面提了一下,稱這是一段很慘痛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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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十一和七十二兩篇是按照發表的視角(不是寫作的視角)排列的,不必改動了,還是照原來的順序吧。(二)《鷹的歌》標題下的注文內您要加上幾個字,我同意。」


這裡巴金提到的是兩篇被刪文章的情況,潘耀明回憶稱:「巴金的《隨想錄》在香港《大公報》和上海的一個雜誌是同時刊登的,後來巴金寫了紀念魯迅的文章,裡面提到牛棚,跟『牛』有關係的編輯都刪掉了,巴金就很生氣。後來我們幫他整理《隨想錄》時給他寫了封信,他回信讓我要留個空白以示抗議。我當時跟他商量,能不能存目(註:指文章只保留了目錄,沒有實際的文章)。實際上這裡面還有一個故事,因為我當時沒有上報,後來我們的上司來找我,我跟他解釋稱如果我上報他就會左右為難,如果我不上報的話他就可以把責任推給我。」



潘耀明:巴老教導我怎麼做一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


潘耀明1995年拜訪巴金。



關於存目,大概在當代作家裡面能夠享受這樣的也不是太多,因為對於很多出版社來講,如果文章要刪就該徹底刪掉,目錄都不讓留。巴金的《隨想錄》曾兩次經受過這樣的待遇,一次是香港版《隨想錄》的《鷹的歌》,還有一個1990年四川文藝出版社出的《講真話的書》中「文革」博物館的那一篇。


在這封信最後,巴金寫道:「我的身體還是不好,字越寫越小,就說明毛病不輕。」(文/莫琪 澎湃新聞記者)


轉自澎湃新聞:http://www.thepaper.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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