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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美女,她是才女,名妓風流,名士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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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美女,她是才女,名妓風流,名士風範


柳如是乃明末有名的美女加才女,位列秦淮八艷之首。


她是嘉興人,生活於明清易代之際。她從小就被掠賣到吳江為婢,妙齡時墜入章台,改名為柳隱,在亂世風塵中往來於江浙金陵之間,小小年紀就倍嘗人世艱辛。


侍妾朝雲


14歲時,柳如是嫁與年逾花甲的大學士周道登為侍妾。

柳如是的第二個名字——朝雲,系周道登所取。「朝雲」本是宋代大文豪蘇東坡的愛妾王氏的名字。王朝雲聰明可愛,善解人意,曾給晚年失意的蘇東坡帶來無限歡樂與慰藉。罷官還鄉的周道登為柳如是取「朝雲」之名,意即希望柳如是能給他晚年帶來歡樂,不料柳如是為眾妻妾不容,被趕出周府,流落人間,淪為娼妓。


名妓影憐


再次淪落,她改名影憐,這個名字大概取意於李商隱的《碧城三首》中的詩句「對影聞聲已可憐,玉池荷葉正田田」,形容自己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葉,孤獨一身,除了自己憐惜自己,恐怕不會有人關愛了。此後一段時期,她以影憐之名獨張艷幟,風靡吳越。


影憐喜愛和文人清流交往,這些人中就有她的初戀情人——宋轅文。他長相風流,文采出眾,家境頗豐。二人如膠似漆。但宋家的父母以有辱門風之名棒打鴛鴦,加之郡守整頓風氣,限期驅逐影憐。影憐就置一古琴,一倭刀,欲表心跡,但宋轅文卻只是讓影憐出去避避風頭。影憐大怒,割斷琴弦,從此二人異路。


宋轅文離去後,陳子龍漸漸在她的眼前鮮明起來。陳子龍是宋轅文的朋友,他當初是以戀人的朋友、兄長的身份出現的,所以不自覺地保持著距離。現在,他則還原成了一個倜儻多才,且讓她深具好感的男子。他傾聽影憐的心中煩事,共同煮酒賞花,品茗吟詩,那時應該是非常爛漫的時光。

崇禎八年春,心高氣傲的影憐選擇了一個尷尬的外室的身份陪在陳子龍身邊。或許這正是影憐異於尋常女子的地方。愛如潮水,無力抵擋自然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她是個真正的明白人,小事聽從理性,大事聽從心靈。花開堪摘直須摘,莫待花落空摘枝。她希望在自己最美麗的時候,享受一次只動心不動腦筋的綻放。


但這戀愛因為她的身份而有著致命的危機。他們在一起僅僅度過了一個歡樂的春天。那個春末,陳子龍的妻子張孺人被推到了台前。她做了什麼,資料上都語焉不詳,總之,人們認為是她驚了這對鴛鴦。事實上,真心相愛的人如果想要在一起,是一定能夠在一起的。只能說陳子龍累了,倦了。


這一年,影憐18歲。


佳偶錢夫人


結束了這段感情後,她給自己改了新名號,叫做「蘼蕪君」。名字源自詩句「上山采蘼蕪,下山逢故夫」,有些負氣,也透著滄桑之感。「如是」這個名字也是這個時候改的。「如是」應該源自《金剛經》,大凡《金剛經》都由「如是我聞」 四字開首,她取名「如是」,字「我聞居士」,表明她悉心向佛,有皈依佛門之意。

不過,柳如是畢竟不是尋常女子。她終是走出了這段感情的傷痛,再次出遊。這次出遊,她為的是她傾心已久的詩壇領袖——錢謙益。這一次,她是主動出擊。


錢謙益的門生顧苓曾畫過一幅《河東君初訪半野堂小影》,上附柳如是傳,形容俏佳人求見老才子的情景:「崇禎庚辰冬,扁州訪宗伯,幅巾弓鞋,著男子裝,語言便給,神情灑落,有林下風。」後附題踐:「是身材不逾中人,而色甚艷。冬月御單衣,雙頰作朝霞色,即之體溫然。」


假小子柳如是,雖隱身於男裝,依然光彩照人。她臉上朝霞般的潮紅,是出自內心對愛情的憧憬。難怪錢謙益一眼望去即心動而忘情。


東林黨領袖錢謙益遇見青春貌美的柳如是時,己是白髮詩翁,他的黃昏戀與秦淮河的槳聲燈影相映成趣。由愛其才兼而愛其人的柳如是,衝破年齡差距與世俗偏見,在二十四歲那一年,毅然嫁給六十四歲的詩壇泰斗。

錢學士迎娶妓女,這一事件引起了社會上廣泛的聲討。當夫妻雙雙坐船回常熟時,江南士紳嘩然,百姓笑鬧,錢謙益卻毫不為意,他特意在虞山拂水山莊,為之築絳雲樓、我聞室。大有金屋藏嬌之意。一對年齡懸殊卻志趣相投的伉儷,在江南園林里讀書,寫詩、撫琴、下棋,時而宴請文友,倒也度過一段美好時光。


烈女河東君


但漁陽鼙鼓驚破了鴛鴦蝴蝶夢。清兵攻破南京,南明小朝廷土崩瓦解,身為官夫人的柳如是,苦勸夫君以身殉國,保持晚節,並表示自己願陪伴他投水赴死。她己準備讓秦淮河埋葬倆人對彼此的愛,以及對家國共同的愛。或者說,讓這份生死之愛伴隨秦淮河水滔滔不絕。但老才子捨不得放棄沒用完的時光與銀兩,想把人生的剩餘價值榨取乾淨。柳如是見其無同行之意,而自己主意己定,於是頭也不回隻身投進養育過她的秦淮河。如果不是被搶救起來,相信會成為女人中的殉國者,即使這樣,她也被時人推舉為烈女。


柳如是勸錢謙益跳水殉難的原話是:「是宜取義全大節,以副盛名。」當時暫住錢家的長洲沈明倫在旁邊聽見,跟別人描述柳如是的節烈,充滿敬意,彷彿音猶在耳。


然而錢氏的回復卻是:「水太冷,不能下」。


錢謙益投靠了新東家,他畢躬畢敬站在南京城頭迎接清軍,後來又成了清朝的禮部右待郎。奴顏婢膝雖謀得一官半職,卻並未真贏得新主子的尊重,清高宗乾隆大搞文字獄時,親自下令銷毀並嚴禁錢謙益的詩文,話說得很難聽:「實不齒於人類。」而錢謙益,也被他的滿清主子歸入《貳臣傳》,這比秦檜被鑄成鐵像跪在西湖岳飛墓前,也好不到哪裡。


一生尋找真名士、崇拜真名士的柳如是,沒想到,自己找到的真名士,會變成假的。更沒想到,自己會變成真名士。做名士,風流容易,難得的是有風骨。在秦淮河上清談、空談的那些才子們,又有幾個,能有柳如是那樣動真格的風骨?


錢氏去世後,鄉里族人聚眾欲奪其房產,柳氏為了保護錢家產業,竟用縷帛結項自盡。惡棍們雖被嚇走,一代才女卻這樣結束了一生。


在秦淮八艷中,柳如是的墓址是明確的,她葬於虞山麓拂水山莊,那也是她給錢謙益紅袖添香的地方。墓前有秋水閣,一側為耦耕堂。後來,山莊的建築損毀,她的墓也已荒蕪。道光初年,陳雲伯在常熟當地方官,出於對柳如是的景仰,撥公款加以重修。


傳奇柳如是


昔年讀《柳如是別傳》,只覺如是之名甚是清美婉約,如斜窗檐上柳,偷聽煙雨聲。後來方知其風聞,愛喜如此女子,身隨逐流,然不將心逐流隨波。


柳如是一生不過三季:少年春色如錦,青年秋霜露濃,中年經霜而折。少年春色如錦:金陵年少爭纏頭,浮生長恨歡娛少。青年秋華露濃:不待顏色衰減,忙嫁娶,了從良。中年經霜而折:夫君之變節,明朝之風崩離析,君死眾人之相逼。


如有重來一生,如是也許不願成為那名妓柳如是,只願做那布衣荊釵,平常婦人。然如是因時局動亂成就如是之柳,也是如是之哀情。那時女子多因男人而不朽,因男人而留名,真正如空谷幽蘭,大多隱匿於山谷而不為外人道,也難以成為閑人飯後談資。而為文人作書立傳之名女子多是十年之談資,百年之談資,千年之談資。她曾自名「柳隱」,「欲隱而不能隱」,而如是即便為人之婦,也許存了隱意,然時局作亂,諸人相逼,如是方能如是?


青柳易彎而難折。如是委於風塵易彎,而風骨嶒峻難折。如是她不是「節婦」,卻有「節義」。秦淮八艷,最艷風骨嶒峻如是。


幸而這樣一位讓人尊敬的女子還有才女之名,還有詩文流傳。她的詩「琅琅數千言,艷過六朝,情深班、蔡,人多奇之。」我們終於能夠從她的作品中細細打量她的時光,在我們的內心表達自己的讚賞和敬意。


金明池·詠寒柳


有悵寒潮,無情殘照,


正是蕭蕭南浦。


更吹起,霜條孤影,


還記得,舊時飛絮。


況晚來,煙浪斜陽,


見行客,特地瘦腰如舞。


總一種凄涼,十分憔悴,


尚有燕台佳句。


春日釀成秋日雨。


念疇昔風流,暗傷如許。


縱饒有,繞堤畫舸,


冷落盡,水雲猶故。


憶從前,一點東風,


幾隔著重簾,眉兒愁苦。


待約個梅魂,黃昏月淡,


與伊深憐低語。


南鄉子·落花


拂斷垂垂雨,傷心蕩盡春風語。


況是櫻桃薇院也,


堪悲,又有個人兒似你。


莫道無歸處,點點香魂清夢裡。


做殺多情留不得,


飛去,願他少識相思路。


江城子·憶夢


夢中本是傷心路,芙蓉淚,櫻桃語。


滿簾花片,都受人心誤。


遮莫今宵風雨話,要他來,來得麼。


安排無限銷魂事。砑紅箋,青綾被。


留他無計,去便隨他去。


算來還有許多時,人近也,愁回處。


楊白花


楊花飛去淚沾臆,揚花飛來意還息。


可憐楊柳花,忍思入南家。


楊花去時心不難,南家結子何時還?


楊白花,


不恨飛士入閨闥,但恨楊花初拾時。


不抱楊花鳳窠里,卻愛含情多結子。


願得有力知春風,楊花朝去暮復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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