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280天 | 意外順產 感覺真好

凌晨4:00，被尿憋醒，醒來發現內褲濕了，心想太丟人了，居然還漏尿。再一想，不對，好像在後面的位置。

到衛生間，還沒坐下，嘩啦啦一股水淌出來。不好，破水了吧？尿都不敢尿了，我趕緊一邊喊老公一邊往床上爬，平躺著把腳抬高。老公拿來羊水試紙，試了半天，我們也沒搞明白咋用。但憑感覺，我判斷是破水了。

打著雙閃直奔醫院急診。由於早破水，未進待產室，而是直接進產房待產，被綁上了胎心與宮縮監護，此時還沒有疼的感覺。

早上交班後，來了一位溫柔的女大夫，姓張。我問她：「我感覺羊水一股股地出來，不會流干吧？」張大夫說：「羊水有差不多1000ml，兩大礦泉水瓶，每次也就流十幾毫升，放心吧。」我心裡這才稍稍安定。面對即將到來的生產，我決定盡量睡覺，以保存體力。

8點多，大夫查房，估重孩子不到6斤，內檢宮頸還有1/3未消。將近9點的樣子，兩個大夫進來研究起胎監結果，因為胎心一直在160以上，並且我的體溫在37.2～37.3，懷疑宮內感染。但鑒於順產條件十分好：骨盆8個多，頭位，孩子6斤以內。所以決定檢查血相以進一步輔助判斷。於是抽血，等待中午出結果。

之後大夫找我談話，考慮剖腹產，但不放棄順產的機會。即使真的要剖，最早也得排到下午3點以後才有手術台。另外，血液檢查結果也只是輔助判斷宮內是否感染的手段，不能完全定性。所以，建議先上催產素看能否誘發自發宮縮。考慮胎心偏快，在催產過程中會實時監測，萬一胎心變快，就隨時撤下催產素，確保孩子的安全。

到這時，我才感覺事情有點複雜了，萬一宮內感染，萬一催產失敗，豈不是要遭兩茬罪？還不如直接剖了呢。張大夫又耐心勸說，剖腹產對醫生來說十分簡單，1個小時就能解決問題。但我們不建議直接放棄順產，因為畢竟剖腹產是一種創傷手術，是陰道試產不成功的補救措施，以後會有婦科病治療等方面的後遺症。你的個人條件很好，破水時間也不長，應該一試。即使真的要剖，也得等到下午，這段時間咱們不能消極等待，點一下催產素試試。

於是我們商量決定上催產素。開始禁食禁水，12:30掛上葡萄糖、催產素，又繼續胎監。也許是心情開始平靜了吧，胎心居然漸漸地降了下來，到下午3點，大夫認為宮內感染的可能性較小。也就是說，他們暫時不會給我剖了。

繼續催產素，宮縮到2、3分鐘一次，但疼痛尚可忍受，這意味著頻率可以，但強度不夠。5點多，張大夫準備下班前來了一趟，說內檢宮頸進展緩慢，晚上生的可能性很小，會撤下催產素，讓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繼續催產。萬一晚上生，會有值班大夫。我心想，看來今晚生不了了。

打了一下午催產素，宮頸還沒全消，進程超級慢，才到這就已經感覺很痛了，還要堅持順產么？此時，開始萌生退意了。心想，熬過今晚，明天一早就找大夫剖了吧，不遭這罪了。

17:40，撤葡萄糖，抽配型血。18:10，撤催產素。

晚上老公進來繼續陪我。疼痛似乎也越來越厲害了。21:00，小便時老公發現尿盆里有血絲，我心想，壞了，不會見紅了吧，我計劃明天早上剖的啊！23:00多，配型血結果出來，我的血液配型比較罕見，醫院血庫里沒有備血，需要家屬到紅十字會血液中心做配型提血，以備第二天生產中的萬一。

可憐的老公又出去了，留下我自己在待產室忍受一波波的疼痛。這時的痛，已經需要哼哼才能過去了。凌晨12點，離我預想的禁食禁水開始時間（凌晨2點）還有2小時，我決定吃喝以增強體力，在一波波的陣痛中，幹掉了一對奧爾良烤翅、兩個法式小麵包。

下半夜，老公配血歸來。辛苦！此時宮縮大約6、7分鐘一次，比較有規律了，疼的時候數八拍都數不下去了，排山倒海地向我撲過來，只能靠哼唧、抓欄杆、撓柜子等各種扭曲的動作熬過去，此刻惟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到早上8點就可以要求剖了。甚至在心裡盼望別開指，這樣的話到早上就可以以破水24小時為由要求剖宮產了。

期間值班大夫跟老公說如果太疼的話可以打一針杜冷丁，老公拒絕了，覺得對大人孩子不好。

這一夜，我在陣痛中不斷地睡著、疼醒、再睡著、再疼醒……早上7點，夜班大夫內檢，開了二指多。繼續上胎監，發現自發的宮縮起來了，頻率、強度都夠。大夫很高興地說，看來你今天能自己生了，也不用上催產素了。此時，這對於我真是個壞消息。因為這意味著還得繼續疼下去，而經過一夜的折騰，我已經覺得自己難以承受太久了。天知道從二指多到開全還需要多久？也許還需要1天？於是我跟老公說要剖，不想自己生了。

老公還算理智，一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於把我心裡想剖的念頭給打消了，最後一咬牙，生就生，反正沒聽過生孩子疼死人的。但我沒忘提要求，一定要上無痛！老公同意一定幫我要無痛，於是我帶著巨大的決心吃下了醫院的早飯，吃飯，就意味著6小時內不能手術了。

8:30，查床。9:00，助產士內檢，一查，很驚喜，開五指多了！真有種撿了大便宜的感覺，別人的產經里都說從一指開到五指很難，到後面就快了。既然已經到五指多了，就說明我遭罪的時間不會太長了。同時我立刻想到，已經超過三指了，我要上無痛！！！老公起身去找管床大夫，張大夫又來勸我，已經五指多了，上無痛必要性不大，而且有可能影響產程。好吧，我又一次妥協了。

此時的疼痛如潮水一般湧來，最疼時我只好使勁握著鐵床的欄杆，狠狠地把自己摁到床裡面。但同時還很清醒地記得應該努力放鬆肚子，否則會影響開指速度。過一會兒，助產士拿來了大球，要求顛球以加快開指。儘管破水了，但此時胎頭足夠低，羊水不會再流出來了。

9:10，排空小便。9:20，忍巨痛下床顛球。宮縮來時很想大便，此時還要上下顛球，真有一種想殺人的感覺。期間居然還有省局的人打電話過來諮詢技術問題，老公接電話說，她正在生孩子，汗！

9:40，助產士進來說查查吧，開八指。繼續顛球。助產士囑咐說沒宮縮時有強烈便意時一定叫她，千萬別去廁所，別把孩子生裡面了。

10:00，坐球坐到忍無可忍，儘管還沒有很強的便意，還是讓老公去叫醫生說要大便。一查，還是八指，甚至無宮縮時還是七指多。大夫指示繼續坐球，可宮縮來臨時還是努力控制身體上下顛的滋味兒實在不好受，而且前面顛了也沒啥效果嘛。我想以這種開指速度，八指到開全應該不會太久了，何必要下床遭顛球那種破罪呢？於是賴在床上，採用老辦法，巨痛來時把自己壓進床裡面，以卸掉那種躲不掉的疼痛感。

10:30，內檢，終於，基本開全了，只剩下一點點邊了。助產士說，現在趁著沒宮縮的時候去產房。聽到這個消息，我好高興啊，黎明就要到來了，火速坐了起來。

話說到了產房，爬上傳說中的產床，開始備皮。我迫不及待地問，我可以使勁了嗎？助產士說可以，並教我用力的技巧：宮縮來臨時，深吸一口氣憋住，手拉住扶手，心裡數10個數，像大便那樣把孩子「拉」出來。每次宮縮做3個回合，中間換氣要儘可能快。剛開始我有點找不著感覺，幾個回合下來，被表揚會使勁兒了。

這裡得贊一下我的助產士，從頭到尾都在鼓勵我，你太棒了，你太聰明了！在當時，給了我很大的信心。我心想，自身條件這麼好，一定很快就能結束戰鬥的。誰承想，使了牛鼻子的勁，過了好半天，我都感覺勁兒快用光了，孩子還是沒出來。由於用力太多，我都開始有點意識模糊了。

不知什麼時候，身邊的兩個助產士變成了一群人，大家都很緊張的樣子，其中一個大夫說：孩子胎心下降到60了，很危險，現在只能靠你自己了，你必須使勁兒，否則我們就要給你上產鉗了。聽到產鉗這兩個字，我心裡猛然一激靈，看到無數產經，產鉗意味著什麼我太清楚了。於是我拼了命地使了幾把猛勁兒，同時張大夫在我肚子上使勁往下壓，依然沒有出來。

朦朧中聽到有人說，快抬腳，給你套無菌腳套。孩子枕後位，現在我們要做側切，給你轉胎位。此時我體力耗盡，都快睡過去了，似乎大家的聲音離我很遙遠，我只是一心一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拚命地感覺宮縮，拚命地使勁，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側切打了麻藥，沒有感覺，只是突然間，下面感覺特別難受，忍不住從身體里發出了兩聲咆哮，大喊：「你們要幹什麼？」因為之前大夫說的話我根本沒聽進去，張大夫站在旁邊，又耐心地給我解釋了一下。

又過了一會兒，大夫說別使勁兒了，現在哈氣。我心裡明白終於快結束了！

11:15，孩子娩出，被助產士抱走清理、量身高體重。我這邊繼續采臍帶血，等待胎盤出來，還算順利。

此時的我極度疲憊，心裡暗暗鬆了口氣，終於，結束了！終於，我完成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接下來縫合側切傷口也很難受，儘管上了麻藥，但針線在皮肉傷拉扯穿過都能實在地感覺到。但回想起之前排山倒海般的陣痛，還是好受多了。縫合傷口大概花了40分鐘，感覺非常漫長。好在他們很快把孩子放在我的胸口上，這樣我不至於特別無聊。看著小小的傢伙安靜地趴在胸前，縫傷口什麼的就更不叫事兒了。

縫好傷口，又進來一個產婦，正是疼的時候，看著她，有種做夢的感覺。

一切結束，我和孩子被推到走廊觀察兩個小時，有個護士過來簡單教了下哺乳姿勢，然後，就沒有人理我們娘倆了。極度疲憊但又睡不著的我，剛來到世界忐忑不安的他，我倆四目相對，無言……

真好，我有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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