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窮白階級」都是誰

11月14日，紐西蘭凱伊庫拉小鎮，地震受困的中國遊客領取總領事館空運來的食品和瓶裝水，等待直升機分批救援。 新華社

不少美國媒體指出，「窮白階級」不僅僅是個經濟階層，同時因為他們的膚色，而具有更複雜的政治企圖

本報特約撰稿 青帝 發自芝加哥

2016美國總統大選在一片驚呼中結束了，和多數主流或者說傳統媒體數月以來預測的結果相反，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以「黑馬」之態最終當選。美媒紛紛為自己的大錯特錯反省，其中一個普遍提到的原因就是作為精英階層代表的媒體已經嚴重脫離美國大眾，竟聽不到另半個美國的聲音，因此得出了和選民意願相反的結論。

的確，統計數據顯示白人，尤其是白人藍領超乎尋常的高投票率為特朗普勝選立下汗馬功勞。而他們中的不少人是全球化進程中美國社會中產階級縮水後，發展為底層白人的「窮白階級」——即受教育水平低、社會發展機會少的貧窮白人群體，美國人對他們還有一個非常歧視的稱呼：「白垃圾」（White Trash）。

「窮白階級」多分布在「鐵鏽圈」

其實，「窮白階級」並不是美國的新現象，如果從美國的建國歷史來看，美國就是在歐洲備受壓迫的「窮白階級」建起來的，這些人漂洋過海，以驚人的毅力建立了殖民地，同時壓迫了有色人種包括印第安人和黑人。

他們中間有不少實現了美國夢，也有不少仍然一窮二白，幾乎總是淪為經濟發展的犧牲品，從上世紀3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到2008年的次貸危機，損害的無一例外是這個階層的人們。

如今，他們多分布在製造業萎縮的大城市內部，如底特律等這些處於「鐵鏽圈」（Rust Belt，包括賓夕法尼亞州和俄亥俄州等美國東部和中西部州）的地區，這些城市一直拿不出經濟復甦的舉措，集中了大量藍領工人。此外，在遠離大城市的山村，如西弗吉尼亞州的煤礦城市和中西部城市，聚集著不少中小農民社群。而這些地區不僅種族以白人為主，而且有能力的年輕人紛紛離開去東西部的大城市找尋工作機會，人才流失嚴重。

和其他經濟階層一樣，「窮白階級」千人千面。一些白人被稱作「白垃圾」並非因為他們的經濟地位，其實這些人屬於中低端的中產階級，不過他們的文化認同之所以歸屬為「窮白階級」，更多的是因為教育。

「窮白階級」生活境遇差的原因有很多。筆者接觸過不少屬於這個階層的白人，如一位家住北卡羅來納州的朋友，她17歲未婚先孕，和父母鬧翻離家出走，原本打算上大學的路就此斷絕。和第二任丈夫婚後，她為了撫養三個孩子，拚命工作，但是因為教育程度低，年薪一直都在三四萬美元（1美元約合人民幣6.85元）徘徊，加上理財能力很差，別說為退休準備了，平日的支出都捉襟見肘。而且因為飲食上不講究科學導致肥胖，引發了嚴重的健康問題，進一步加劇了她的經濟危機。

她的丈夫原本是建築工人，2008年房地產市場崩潰後開起了卡車，長途奔波，也是出於養家的無奈……其實她家有工作、有車、有房，比起那些住在移動房車裡甚至吸食毒品、流露街頭的「窮白」，應該算實打實的中產階級，可他們還是因為沒有大學學位，而容易被歸入「窮白」這個階層。

最讓人絕望的是，「窮白」還容易遺傳：這位朋友的兩個女兒，都重複了她少女媽媽的老路，不到20歲就未婚先孕，上不了大學，只能幹著收入最低的超市店員工作，比父母過得更好是指望不上了，還時不時要啃老。即使特朗普真的能讓製造業工作回到美國，這個家庭也不太能獲得好處，畢竟如今的新型製造業需要更多的教育和技能。也就是說，無論他們如何努力，幾乎都不可能跳出這個階層。

「窮白階級」也有政治企圖

「窮白階級」和藍領階層為什麼他們會如此認同特朗普呢？

這是因為特朗普雖然住在豪華宮殿里，個人形象在很大程度上卻符合人們對「白垃圾」的偏見。而希拉里本身是草根出身，是實現美國夢的典型，但是希拉里代表的政壇舊勢力讓「窮白階級」無法認同。

「窮白階級」如今也從美國精英階層感受到這種無情的歧視。曾任美國里根政府財政部助理部長的保羅·克雷格·羅伯茨指出，美國自由派精英覺得「窮白階級」比核戰都可怕——從全球化貿易和華爾街金融界得到巨大好處的精英階層，批判「窮白階級」的無能、無知和偏見總比批判他們自己要容易得多。精英階層自詡崇尚多樣化，其實容不得不同的聲音，把這些最應該得到他們幫助的人們不由分說地戴上「種族歧視分子」、「廢物」等帽子，漸漸把他們逼成了「沉默的大多數」。

不少美國媒體指出，「窮白階級」不僅僅是個經濟階層，同時因為他們的膚色，而具有更複雜的政治企圖。150年前的美國內戰結束了奴隸制度，過去幾十年的平權運動也讓美國白人的特權和優勢越來越少，經濟全球化又把美國推上了全球競爭的前線，一些跟不上時代變化的白人，淪入「窮白階級」。實際上，如果這部分人心生不滿而遷怒於全球化、少數民族和非法移民，結論其實太過簡單。要知道，當年奧巴馬的當選也是得益於許多白人選民投了他的一票。「窮白階級」的種族平等概念，正好和許多少數族裔相反：他們要求一碗水端平，而不是優待少數族裔。

美國的白人藍領們期待，特朗普能為底層美國人民帶來政壇轉變的生機。其實，如果美國真的如特朗普所保證的「再次強大」起來，那麼為他投票的「窮白階級」應該相應減少。但是這個階層不會就此消失，因為美國一直都是一個機會和危機共存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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