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過度付出當作偉大—你是一個「菩薩」式的媽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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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周末跟閨蜜小A聚會，喝著咖啡聽著藍調，整個下午就做了一件事：聽她哭訴當前的婚姻苦海，導火索是婆婆。
當年小A和她老公大學畢業宣布同居的時候，老公的媽媽就風風火火從老家辭職搬過來同住了。當時他們倆剛畢業收入不高，只能租個一居室。但是這位未來婆婆寧願每天在客廳打地鋪，也要堅持住在一起。
小A的婆婆是個單親媽媽，獨自一人把她老公拉扯大，相依為命的個中辛酸外人的確難以切身體會。所以母子兩人的關係也非常親密，親密到這位婆婆經常跟小A一臉甜蜜地炫耀：「他大學的時候每次放寒暑假回來的第一天，都要到我床上來擠一晚……」
那時候雙方忙著拼事業，小A出差也多，覺得家裡有個人幫忙照顧料理也不算壞事，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步入了「和婆婆同住」的婚姻生活。
可是婚後生活時光漫漫，雞零狗碎的家務事慢慢拼湊出她的婚姻問題的嚴重性：
回想幾年來的婚姻生活，她幾乎想不起來有過夫妻單獨共處的時光，無論是旅遊、逛街、吃飯、看電影，幾乎都要帶上婆婆，同行時甚至還要取代小A，親密地挽起兒子的胳膊；就連朋友聚會婆婆也會要求參加。她說，細思恐極。
即使婆婆偶爾回一趟老家，最長的一次是周一回去周四就回來了，因為她擔心兒子「周末沒有住家飯吃，在外面吃飯對腸胃不好。」
而老公在家永遠就像個大北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說，還特別自豪因為他媽媽的辛勤照料，讓小A也能擁有這種生活。
但小A根本不想像他一樣當個沒有任何生活自主權的廢人好嘛！
小A也跟老公提過，什麼時候能夠不用跟婆婆一起生活？哪怕是在小區里另買一套房給婆婆住，至少擁有夫妻之間獨立的小家庭？
老公的態度是：「二十四孝大過天。」——「你有沒有良心？我媽一個人含辛茹苦撫養我長大，現在老了想跟我住你卻要把她趕走？」
小A其實表示理解：老人家一心一意照顧兒子一輩子了，別說再婚，連個朋友都沒有，也沒什麼個人愛好，真要讓她退齣兒子的婚姻生活，恐怕一天都過不下去。
但她又覺得，這樣的婚姻倫理關係幾乎已經到了變態的邊緣。
好吧，你走不了就我走吧——她已經鄭重考慮離婚。
2
聽完小A的哭訴，我忽然想起在一次活動上認識的朋友M。
M從校園開始就是女神級人物，不光是外貌氣質俱佳，重要的是履歷也很牛X閃閃——常青藤名校畢業/TOP100跨國外企准高管/兩個孩子的辣媽，最近還在考跆拳道黑帶，令人仰視的斜杠青年一枚。
自從關注育兒早教領域以來，我對牛逼人生的背後也越來越有興趣。於是有一天跟她聊天，問起了她的童年。我覺得，她爸媽一定是從小給她非常優質的早教環境吧？所謂原生家庭嘛。
結果她說：我爸常年在外地，我媽當年趕上國企改革也忙的要死，我4歲就開始上全託了，很多時候都是姥姥照看我的飲食起居。
納尼？這好像是傳說中家庭早教的反面教材啊？
不過細聊起來，我還是get到了一些符合早教邏輯的本質性的信息：
儘管M的媽媽「忙的要死」，卻帶來了兩個好處：
一是很多事情都由M自己做主，所以早早培養起了她獨立自主的意識；
二是M的爸媽都是事業型選手，在各自的單位做到領導層，有追求有理想，積極上進樂觀堅韌，所以她從小就覺得「積極上進樂觀堅韌」就應該是人生常態，沒有什麼好說的。
所以，M當了媽媽，而且是有兩個孩子以後，也完全是事業家庭兩不耽誤。她覺得：「為什麼一有孩子媽媽們就一定要沒了時間追求事業？孩子會因為你陪他多一分鐘少一分鐘而有什麼實質性的改變嗎？」
3
有時候，我們中國傳統的家長觀念，常常是提倡犧牲自我、保全孩子。愛孩子當然是為人父母之天性和責任，可是有時候一味的犧牲倒真必未是成全。
朋友小C跟我多次念叨過她媽媽的遺憾。
小C的媽媽成長於上山下鄉的年代，家裡還有一個弟弟。因父親是部隊幹部，按照政策，她這樣的家庭可以申請有一個子女留在城市。
這個選擇對於父母來說是為難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嘛。小C的媽媽當時覺得，自己是長女，長女如母，理應把機會讓給弟弟，於是主動申請了上山下鄉。
幾十年過去了，經歷了文革、返城、國企改革、下崗，一系列時代鮮明的折騰過後，小C的媽媽因下鄉錯過了很多機會，如今霜染鬢髮，只能靠微薄的社保補貼，在一個破舊的小房子里度過晚年。
而拿到留城機會的弟弟，生活相對順風順水，卻不太珍惜，更無心上進。本來待遇頗豐的事業單位被他辭掉，做了貨運司機，三天打漁兩天晒網。幾十年過去了，也是賺上點與社保補貼相差無幾的工資，打發時日。
本來光陰就這樣繼續流過了，直到小C的媽媽在多年舊友的相聚上偶遇兒時閨蜜。當年閨蜜的情形與自己差不多，但鮮明的對比是，閨蜜覺得自己在城市有更好的前途，經父母同意後，當仁不讓的選擇了自己留在城市。如今她已經是一家上市企業的一把手，藉助多年累積的資源，也幫弟弟開創了自己的生意；整個大家庭現在住在那個城市最豪華的樓盤裡，子女出國留學，衣食生活無憂。
小C說，那次聚會回來，媽媽顯得更蒼老了。
「你把機會給了別人，接受的那個人卻不一定會好好珍惜，甚至不一定會感激你，而把這一切當作理所當然。家庭成員之間好像更容易如此。」小C如此感慨。
我倒覺得，這樣的犧牲更可悲的是，假如有一天受人恩惠者遭遇了什麼變故，說不定還能把責任推到前者身上——「當年要不是你做那個選擇，我也不會被迫如此了！」
所以為人母者，我們要的是應該是怎樣的付出、怎樣的犧牲？想想這還真是個命題。
4
有了孩子之後，為人母者自然要分出精力照顧這個忽然多出來的小生命。
想想以前「雙十一」，都是自己的衣服包包化妝品裝滿購物車；當媽以後再遇「雙十一」，好像都是娃的東西佔了一半以上？
想想以前說「沒時間」，都是忙著工作戀愛約會；當媽以後再「沒時間」，哪次不是因為要陪娃去早教/去遊樂場/去醫院？
《小王子》有雲，「因為對一顆玫瑰花付出了心血，所以才產生了愛。」沒錯，愛一個人，必然付出。可是，付出有界。我以為，這個界就是「自我」的保全。
現在網上特別喜歡流傳《陪伴孩子成長，有的事情真的不能等！》、《陪伴孩子耽誤了你的時間，然而你卻耽誤了孩子的一生》、《有時間陪伴孩子，才是人生最大的贏家》這類文章。在我看來，這是典型的「價值標準綁架」恨不得活該你當了孩子媽就必須泯滅自我犧牲一切顧全大局，當了媽簡直就是要修鍊成一個普渡眾生的菩薩。
然而，泯滅自我的過度付出，換來的卻是孩子、家庭以及自我的全盤皆輸。
對孩子來說，一個過度付出的媽媽，只會讓孩子永遠長不大，不光在生活上缺乏自理能力、解決問題的能力、應對困難的能力，在精神上也無法形成獨立的人格，時刻生活在害怕失去另一半的擔憂中。這樣的脆弱個體，未來如何應對殘酷世界的生存法則？
對家庭來說，一個過度付出的媽媽，極有可能養成一個坐享其成的老公，當另一半對這個家庭沒有歸屬感時，你還埋怨「男人的心思都不在家裡」也何嘗不是自食其果？
對媽媽本人更是如此，一個每天把自己的全部身心和時間都投給家庭的媽媽，日復一日的枯燥導致心生抱怨——抱怨老公不理解，抱怨孩子不爭氣，怨氣重重的氛圍，哪裡是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本來的模樣？
當然，我絕對不是反對女性選擇做全職媽媽，一味鼓吹媽媽們必須走向職場；相反，我一直都對全職媽媽們充滿了膜拜和敬意。
一個進步而開放的社會，就是尊重它的成員的自我選擇——如果我願意做個全職主婦，就不要總讓「掉隊落伍」的言論來恐嚇我；如果我願意做個職場辣媽，也不要總是拿著「付出不夠」的愧疚感來綁架我。
所以我們到底要做個怎樣的媽媽？我想，應該是一個「能夠主宰自己命運」的媽媽。
這樣的媽媽，時間精力不只是投入到孩子身上。我一直都堅持向家庭提出「自由日」的要求——每周選擇一天，請家人幫忙照看孩子，這一天只屬於自己：約飯聊天、逛街SPA，甚至參加樂器培訓……這樣微不足道的一個自由日，竟可以成為了一地雞毛帶娃婚姻生活中有效的壓力釋放閥，也成為一個可以讓你滿血復活、求真求智的心靈窗口，簡直是四兩撥千斤！
這樣的媽媽，不要只為孩子而活。如果你是一個「我的人生只為你而活」的媽媽，你的孩子也就言傳身教了人生的「依附」價值觀，缺乏獨立缺乏自主，你在所謂的無私奉獻中流露的哀怨憂傷，也將成為他的人生包袱。
這樣的媽媽，必須不能忘了追求自我發展。一方面，自己在職場、事業上得到了充分發展，才能給孩子創造更好的教育條件和社會環境；另一方面，當你在自我發展中成為一個自信、積極、樂觀的女性，成為孩子眼中仰慕的媽媽，成為丈夫心中充滿吸引力的妻子，你的這些正能量特質才會傳遞給整個家庭，成為一個孩子一生中珍貴的財富。
假如30年後我女兒在做某一個周末安排時，她所說的不是「這周末我必須回老媽家，不然她會不開心的」，而是「這周末我要去參加我媽媽的新書發布會和攝影展，好嚮往啊！」那應該是我心目中關於愛最美好的畫面。
常爸說
我的高中同學按結婚生子的年齡可以分成兩撥：留在老家工作的普遍較早，到北上廣深大城市工作的則普遍較晚。
記得一年春節，同學聚會，一桌十人里有七個已經有孩子了，結果所有的話題都圍繞著孩子的屎尿屁進行，剩下的三個在大城市工作還沒生孩子的同學，面面相覷，偶爾想把話題往政經大事上引，沒兩句話就又被孩子上幼兒園、上興趣班的話題給淹沒了。沒孩子的幾位同學眼神中透露出無奈，私下感嘆到：人生中難道只有孩子那點事嗎？為何有了孩子以後，大家都變成無趣的人了？
最近的一次聚會，一桌還是十個人，大城市工作的同學們也終於都有了孩子。於是，這次大家相談甚歡，所有的話題依舊圍繞著孩子的屎尿屁、幼兒園、興趣班進行，再也沒有人提政治經濟文化這些「煞風景」的話題了。
飯後，一同學向常爸感嘆道：我們終於也變成了我們原來討厭的模樣……
發這篇文章，不是在鼓勵大家不花時間陪孩子，而是要提醒各位，給自己留點時間為自己而活，過度付出對自己、對孩子、對家庭可能都未必是件好事。把眼光放長遠一點，二三十年後回頭看，我們希望孩子如何看待我們這些當爸/媽的？也許我們就會知道，如何去平衡好付出與自我成長的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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