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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非常多的人沒有愛過

這個世界上非常多的人沒有愛過



有的時候,我跟很多同行,就同樣寫小說的人聊天,我覺得我有我自己的一些比較獨特的判斷標準,就是比方說如果一個女性寫小說的,或者一個女文青一樣,跟她聊天,我就問她喜歡張愛玲還是喜歡蕭紅,基本上你就能看出來這個人是個什麼人,這是一個特別基本的判斷。


——於一爽《笛安:流行寫作和歷史寫作的擺渡人》


笛安:流行寫作和歷史寫作的擺渡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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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非常多的人沒有愛過


於一爽: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愛情,但是我相信也有為數不少的人可能沒有愛過,或者有為數不少的人。


笛安:非常多的人沒有愛過。


於一爽:他就是不能理解,我覺得就像你說的,很多人沒有那麼多運氣一樣,他一生就是枯燥的,當然這麼說可能太刻薄了,但是我覺得這是現實,你就是一個感受上很豐富的人,很多人就是沒有,沒有的話反而活的輕鬆。


笛安:我覺得那樣沒有什麼不好,能輕鬆的活有什麼不好,這個真的沒有什麼不好,我相信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任務,這個是我相信的,輕鬆地活著非常好。

於一爽:就是組成這個世界,這就是他的任務。


笛安:我現在夢寐以求的就是覺得,我要是能有一天是一個活的很輕鬆的人多好,真的沒有什麼不好,這個人如果連小說都不需要看,那就更好了,快樂有很多種,你憑什麼認為,就因為你是寫小說的,你就認為只有看小說的人才配快樂,我覺得那就該吃藥了對不對。


於一爽:很多人需要吃藥。


笛安:可能吧。


我不喜歡別人強調女作家並不是要泯滅女性特質

於一爽:其實比如說《南方有令秧》裡面,裡面有很多很具體的東西,比如說為什麼婆婆一直在吃藥,而且又沒有瘋子,為什麼在那個時候要斷臂,為什麼要有死亡,因為我覺得你是學社會學的,或者我完全拋棄掉閱讀的愉快來說,我認為你會不會有一些社會學的知識,你賦予了它某種隱喻,或者你擅長在這裡面做這些生離死別的設置嗎。


笛安:是這樣,婆婆是瘋子這個事情實際上是這樣的,我當時就是寫到那靈機一動,真的,我就是因為寫一個明白的大家長,這個很難,就覺得你還不如寫成一個瘋子,這樣還有點意思,還有我就是覺得。


於一爽:就是傳統的婆媳關係了?


笛安:對,我就覺得沒有意思了,你就學著《紅樓夢》去寫一個老太太,這就沒有意思了,就覺得《紅樓夢》都寫那麼好了,我就覺得是這樣,而且還有當時我有一點點想要有點哥特的東西,曾經啊,我在寫到第二章的時候,腦子鏽掉了,因為當時在法國。

於一爽:明朝的哥特。


笛安:就是那一章,當時就寫那個老夫人發瘋病,那一節的時候我在法國,是去年在南薩的時候,那天開玩笑,大家回到酒店以後,我們公司的幾個作者,回到酒店以後,我說我今天晚上回去趕稿,然後他們就說你困不困,多累,當時是這樣的,大家在開玩笑,就靈機一動,我當時就想著有哥特一點的東西,就像呼嘯山莊,就是那種感覺,這個大宅裏,老宅子有一個老女人是一個瘋子,這個東西就覺得還比較有吸引人的地方,它有一種幽暗的地方,本身這個小說的基調,其實一開始,我覺得一個少女進了非常幽暗的環境裡面,但是後來我終究不太擅長這些,老夫人有點尷尬自己在那邊瘋著,然後安靜的成為了一個瘋子,所以沒有想過那麼多。


於一爽:你有不滿意嗎,比如說有大的設置上,或者你現在沒有不滿意,因為它剛剛新鮮的出來,可能過兩年你對令秧的理解變了,當然這個也不能假設?


笛安:也一定會,你要問我現在有什麼不滿意的話,我其實能希望,我曾經希望它能更豐富,就是這個文本裡面,它能有一個更廣闊的世界,但是它有一個限制,就是說我覺得,首先一個還是我自己,對當時搜集資料的時候,關注度有一個側重點,這個是一個,還有一點就是說,它確實因為女主角,一個深宅大院的女人,她跟外部世界發生一個聯繫,或者兩條線要並行,這就有點難,對於寫作上有一個難度,當然是我自己能力的問題,我沒有做好,如果做好了。


於一爽:寫作的這種瞬間很多是吧,就是我想到了,但是無論如何都達不到?


笛安:對,這當然有,當然有,你知道你做不到,我現在就不跟自己較勁了,就是要留著它,也許有一天我會解決的,現在還不行,其實要說如果把男主角謝的生活寫得再複雜一點,那字數就會更多,再豐富一點,再有一條線,作為一個男人,他要跟社會的方方面面去打交道,他作為一個落魄文人,這些東西如果能多一點,我覺得也許會更有意思,但是當時也確實,這個史料上確實攢的也不夠,然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也就是說確實字數太多了,那個時候word統計出來已經十八萬了。


於一爽:現在這個規模它其實已經可以結束了,因為你說的不斷的豐富,每個人物都還可以再豐富。


笛安:不一樣,我覺得它對於這個宅子裏的東西已經夠了,但是宅子外面的世界還有點少,這是我自己知道的,我不會去避諱談我自己認為還有什麼問題,但是就宅子外邊的世界,到底要怎麼樣的用一條線去貫穿好,跟這個宅子裡面做一個對照,我試過了,比如說最後少爺去東林黨了,但是這個都不是正面的描寫,我覺得這一條線如果能處理的更好,這個小說含義會更豐富。


於一爽:我覺得好酷啊,你坐在對面跟我講他去了東林黨,當然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女性作家了,但是很刀光劍影,滿足野心,滿足虛榮心,因為好像似乎放到一個歷史題材裏,它就具有了歷史的光度和深度一樣


笛安:對,這是一個題材上的便利。


於一爽:覺得自己變的更大氣了。


笛安:我一直沒覺得我自己小氣。


於一爽:一看還是一個女人寫的歷史題材。


笛安:對,當然這個沒有辦法,我不是說我所謂的,我覺得不喜歡別人怎麼強調女作家,並不是說我要泯滅所有的女性特質,那個很蠢的。


於一爽:女性特質還是很好的。


笛安:女性特質是非常美的東西,為什麼不呢?我覺得這個是兩回事兒,我只是覺得很多人在講女作家的時候有一種鄙意,反正是個女的,寫一寫就好了。


於一爽:你的腿長就好了?


笛安:就寫小情小愛,愛情故事非常好啊,就是女人該做的,我是反對這個東西的。


於一爽:雖然你這裡還是有很多只有女性才有的思維。


命運兩個字對我來說是非常具體的事情


於一爽:我覺得命運這個詞,很多人都是羞於去談的,或者它更抽象一點,但你覺得命運就是這樣,一下被輕易改變掉了?


笛安:命運就是非常具體的事情,不會抽象的,我覺得命運是非常非常具體的事情。


於一爽:如果你想那一天你沒有簽這個字,你沒有動這個筆,你沒有參加飯局見到這些出版商,你不會坐在這兒?


笛安:我當時是這樣,戲劇當時是在做連載,然後當時要出書的時候,我印象很深,我沒有拿過那麼大的合同,就是首印是這個數字的合同,我沒有拿過,當時我就覺得有點,其實一開始還不要緊,我後來突然一下,簽了字以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這個書真的賣不好,以後沒有人再敢簽你。


於一爽:給你押寶了?


笛安:對,就是沒有人再去敢做你的書,後來就想不要想那麼多了,因為當時我還在巴黎,我那個時候在寫碩士論文,那是一段昏天黑地,就是暗無天日的日子。


於一爽:還在索邦。


笛安:不在索邦在社科院,法國的社科院,就是暗無天日的一段日子,每天我在寫論文的時候,然後那個時候還有MSN,上一個年代了,2009年的春天3、4月,我記得是3月底,當時《西決》上市可能就是兩周的時間,然後我的MSN上,小四給我發了一條說今天加印了,你知道當時的一瞬間,我覺得就是在那一瞬間裏我知道,有一些事情從此會不同。


於一爽:然後又去寫論文去了?


笛安:對,是又去寫論文了,但是當時我就覺得,我知道好像有一些事情會在,有一些好事在我生命裏發生了,就是那種感覺。


於一爽:那在一瞬間其實又是平靜的?


笛安:對。


於一爽:因為剛才涉及到比如說命運,這個東西我覺得太大了,可能對你來說又是具體的,可能涉及到一些偶然、必然,就是你怎麼理解這個關係,因為我覺得你對這個關係的理解,可能作用到你在文本裏去設置,比如說令秧是不是必然是這種結局?


笛安:怎麼講,我覺得她還是有一個比較,最終她那個結局,其實露露也跟我講過,她說她看這個小說看到最後,她覺得令秧的結局,他那個非常強烈的一種宿命感,她認為是這樣,但是怎麼講呢,我覺得最終還是有令秧的一種選擇,當然了,我甚至了一個困境,也是一個他具體的東西,就是說你的貞潔牌坊已經拿到了,如果這個時候你再曝出來什麼問題,這個是欺君,你連累了所有人,當然了她是有這個顧慮,首先別人都可能還在其次,她絕對不能連累謝先生,她絕對不能連累的就是這個男主角,這是她的一個原則。而且還有一個,我覺得令秧在那個時候她的選擇,其實也有一種她的態度,就是說我的人生到此為止,我覺得可以了,我不想再去撒謊,不想再去用一生的時間再撒謊,所以我覺得她就選擇了最後的結局。


做人需要撒大謊 小說需要說實話


於一爽:但是我覺得你這個撒謊不是一種很具體的撒謊,是我騙了你一件事。


笛安:青蛇裏邊就講白蛇就跟小青說做人就得撒大謊,我特別同意她這句話。


於一爽:很多女人,很多女性會在作品中或大或小的寫到謊言,但是有些謊言我覺得是必須的或者是什麼,就是你怎麼理解謊言這個東西,我覺得是悲傷之論有時候


笛安:有時候也不一定,有的時候其實很現實講生活裏處處說實話的成本太高了,那個成本已經高到你覺得還不如說撒個謊大家都開心,有什麼不好。


於一爽:想讓別人瞭解你,就比如說你問我剛剛去哪了,我可能就跟你講一個別的,它是無害的這個謊言。


笛安:對,有時候會這樣,我不想讓你知道,你憑什麼知道我去哪,有這種東西。


於一爽:生活中其實我相信比如說你坐在這,你看上去你似乎是開朗,但是我總是相信,你說這世界上有那麼多可以玩的,你可以走出去,你為什麼要在家裏寫東西,我覺得你某些地方你可能是自閉的,你是焦慮的,這種人可能就是像你說的我會用謊言,我不想讓別人接近我,我也不想接近你,其實你可以聊聊你這東西。


笛安:所以我覺得對於我來說寫小說是一個特別好的東西,就是所謂的假做真時真亦假,對於我來說小說就是這樣的。


於一爽:但是你會把自己都騙了,如果演技太好。


笛安:我會把真實的我都放在這個小說的謊言裡面,就是故事都是假的,但是那裏邊的我是真的,我覺得就是說這個我覺得寫作者有一個職業道德,就是你寫小說的時候不要對自己撒謊。


於一爽:這是你認為小說的一個道德嗎,就是比如說準確,但是這個準確就是你說的真實了可能。


笛安:就是對自己坦誠一點,我覺得這個還是寫小說的人,因為這個東西有的時候並不是一種操守,我後來見了足夠多的人之後,我發現一件事,我覺得有的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虛偽,這個沒辦法,就他不知道,所以我覺得能坦誠也是一種天賦,我覺得如果你碰巧還擁有這個能力,就是面對自己還有一種正式面對自己的,正確面對自己的能力,你一定要在你的小說裡面不要對自己撒謊,你自己內心的那種東西,那是個壞的東西,不好的地方。


於一爽:我覺得你這個說的是,就是你可能剛巧具備這種能力,但是我覺得對另外一些人也有必要去理解的,比如說我覺得我有時候就這樣,就你天然就是討好型人格,就你好像不想讓別人失望。


笛安:我也是討好型人格,我覺得我也是。


於一爽:有必要嗎?


笛安:我不知道有沒有必要,這個東西沒有什麼為什麼。


於一爽:你相信這種嗎,因為很多心理學上講,或者你有很多社會學基礎,我覺得你會更瞭解,就是認為3歲就是奠定了,可能你3歲之前很多的別人對你的行為,外部對你的刺激,就是讓你變成這樣,無論是討好型或者是如何。


笛安:我不記得了,我完全沒有記憶了,就是3歲以前發生過什麼,但是我覺得怎麼講,就是說我覺得小說這個東西實際上其實我覺得我相信一件事,就說如果你真的相信你是個足夠獨特的人,你首先如果真的有這種自信,那你在你的小說裏,你根本不需要去彰顯你有多麼獨特,你就需要忠實的把自己講述出來,這就一定是一個好作品。


自我封閉是寫作的最大動力


於一爽:所以涉及到一個你是不是還,當然不一定是你了,就是涉及到一個寫作的時候還是不是足夠自信的問題。


笛安:對,我覺得有這種東西,而且還有一個我覺得就是講到這個,我內心還是有一種封閉的東西,我覺得肯定有這樣封閉的一個力量,然後你才會去寫。


於一爽:封閉是一個曆練是吧?


笛安:我覺得是,絕對是,一個推動力非常強。


於一爽:不然就都散掉了。


笛安:對,我覺得有的時候人內心深處的封閉可能是推動人類進步的階梯,我相信伊斯坦也有,就是這必然的,就是說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和外界交流的,這個是我相信的,我沒辦法跟你交流,我不管撒不撒謊,我說實話也沒有用,這不是可交流的東西,那這種時候怎麼辦?就是我覺得是在我的小說裏邊,其實我為什麼特別害怕,我其實非常害怕沒有那麼熟,但是認識我的人去看我的小說,尤其看我早期的作品,就處女作像《告別天堂》,我其實是非常害怕。


於一爽:可能展示出來那一部分也僅僅是你願意展示的。


笛安:對,就是那個是設防的一種東西,所以我才真正在我的小說裏邊是不設防的,因為那個防線就是故事,我已經有了,所以這個故事在那,它就是一個天然的壁壘,我覺得非常安全,我躲在這個故事裡邊可以有真實的東西。


於一爽:但是你不寫詩對吧?


笛安:我其實十幾歲的時候寫過,十幾歲的時候很喜歡,那時候少女嘛。


於一爽:那似乎聊情的一個時候,尤其聊起詩的時候好像都還挺羞怯的,雖然詩已經被玩壞了現在,我覺得它是一個泯滅的東西,本質上應該沒有高低之分。


笛安:對,但是在我心裡還是有點區別,像我個人有的時候,我跟很多同行,就同樣寫小說的人聊天,我覺得我有我自己的一些比較獨特的判斷標準,就是比方說如果一個女性寫小說的,或者一個女文青一樣,跟她聊天,我就問她喜歡張愛玲還是喜歡蕭紅,基本上你就能看出來這個人是個什麼人,這是一個特別基本的判斷。


於一爽:我覺得蠻好,我有時候覺得很多東西很複雜,又要一個簡單,非常標準。


笛安:非常基本的判斷,當然有兩個不喜歡的也是一類,就是那種,當然沒看過的不討論了。


於一爽:還有一種人會覺得你這問題。


笛安:對,就是你是喜歡張愛玲還是蕭紅,這個東西我覺得是這個其實是一個非常,我覺得是一個挺簡練的標準,還有我跟很多的人聊天的時候,我會覺得如果對於一個人來說,對我而言,就在寫作這個問題上,如果他又喜歡卡夫卡,又喜歡博爾赫斯,又喜歡米蘭·昆德拉,我會認為這個基本不用聊了,因為我們的文學理念是不一樣的,就我們對小說的理解一定是不一樣的,我們的理念也是不一樣的,就我們可以交流點別的,比如說今天天氣不錯這些。(待續)


題圖:Girl by the Window with Flower,Bela Czobel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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