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喊話iPhone美國造，然後呢？

撰文：Adam Minter

到2004年，蘋果已經關閉了其在美國的最後一家工廠，而中國則成為其全球帝國的工業中心

在深圳，僅富士康一家公司就坐擁24萬名工人

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3月競選期間宣稱，他將「敦促蘋果公司在我們的土地上製造電腦和iPhone手機，而不是在中國。」當時很少有人把他的這番話當回事。但特朗普的當選似乎讓許多人改變了想法。有報道稱，蘋果已經要求負責組裝大部分iPhone手機的兩家亞洲公司悉心評估他們能否將生產線帶回美國。作為其中一家，富士康公司已同意調研此事。

特朗普認為應該在美國本土製造蘋果手機而不是在中國製造

願景不現實

在特朗普的支持者看來，這個消息無疑預示著當選總統有能力說服桀驁不馴的大公司幫助美國重現偉大。但正如蘋果及其製造夥伴深知的那樣，這一幕永遠都不會發生，而特朗普總統本人很快也會發現這一點。美國缺乏讓蘋果將iPhone裝配線遷回國內所需的勞動力和供應鏈。更重要的是，美國人就不該盼著這家科技巨頭走出這一步。

儘管蘋果的原始供應鏈包括一個位於美國郊區的車庫，但亞洲迅速成為這家公司急劇增長的樞紐。1981年，蘋果在新加坡開設了一家用來製造邏輯板和其他部件的工廠。在這家工廠的經理看來，蘋果做出這樣的選擇是明擺著的事情。「我們發現，沒有哪個國家能像新加坡這樣兼具基礎設施、技術能力、配套產業、政府效率，以及各種支持和激勵。」

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中國以一種令人驚嘆的規模仿效新加坡吸引外資的方式，不僅發展了許多配備世界級基礎設施的產業集群，還為那些願意遷移到中國的公司提供土地和各類補貼。到2004年，蘋果已經關閉了其在美國的最後一家工廠，而中國則成為其全球帝國的工業中心。

中國製造的優勢

1

勞動力大軍

低勞動力成本和最低限度的監管當然是中國的誘人之處。但最重要的因素是，中國擁有一支龐大且靈活的勞動力大軍。位於鄭州的iPhone主廠區現在僱傭了11萬名工人，還有數十萬人在其他工廠上班。事實證明，對於任何一家極其珍視靈活性的企業來說，多達2.7億的中國民工（其中大多數人都雄心勃勃，願意嘗試各種機會）都是不可或缺的。2015年夏天，為了趕在iPhone 6s秋季發布會召開前提升產量，蘋果的承包商據稱僱傭了10萬名工人。

無論當選總統抱著多大的期許，類似的事情絕無可能發生在美國。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美國從來沒有嘗試過以這種速度，進行如此大規模的人力動員。幾乎沒有理由認為，現在這樣做是可取的，並且有可能成功，即使蘋果願意嘗試。

蘋果CEO蒂姆·庫克

找到足夠多的熟練勞動力，並不比過去更加容易。2015年，蘋果CEO蒂姆?庫克(Tim Cook)在接受新聞節目《60分鐘》(60 Minutes)專訪時表示，拜職業教育的改善所賜，中國勞動力的技能現在比美國工人更加熟練。蘋果高管估算稱，他們將需要8700位工業工程師來監督20萬名裝配線工人，而在2014年，只有約7000名美國學生完成了大學級別的工業工程課程。相比之下，在深圳，僅富士康一家公司就坐擁24萬名工人，更不用提數百萬供職於其他公司的工程師和工人了。

2

完整的工業生態系統

製造能力和熟練工人以如此高的密度集中在同一個區域，給予了中國另一項重大優勢。一部iPhone手機所需的數百個部件，基本上都是在距離其裝配線很近的工廠製造的。這不僅會加快生產速度，降低對倉儲的需求，還會大幅削減物流成本。拜充足的勞動力儲備所賜，這些工廠還能夠根據蘋果的實時需要，迅速提升產量。這是一套歷經數十年演變，才發展到今天這般模樣的工業生態系統。這套系統不會遷移到美國。

中國蘋果手機製造工廠

此外，美國人不應該期盼蘋果這樣做。正是這種生態系統，助推蘋果成為世界上最能賺錢的公司之一，並支撐著200萬個國內工作。正是這種生態系統，使得美國人能夠以一種相對可承受的價格購買一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數字設備。也正是這種生態系統，幫助一個龐大且精於技術的亞洲中產階級迅速崛起，從而將為美國的商品和服務催生一大批新客戶。一旦蘋果被迫將生產線遷回美國（這可能導致其生產成本翻一番），所有這一切都會成為過眼雲煙。

如果特朗普希望重振美國製造業，僅靠嚇唬蘋果是遠遠不夠的。這將意味著大規模支持職業教育，提供中國式的工業補貼，還需要等上幾十年才能看到效果。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追求乏味的低報酬工作——更何況，隨著工業機器人技術的不斷改進，這類工作已經變得越來越過時。

在現實中，美國造iPhone很可能是另一個空洞的競選承諾。也許這樣最好。

（本文不代表彭博編輯部、彭博公司、《商業周刊/中文版》及其所有者的意見。）

編輯：李辰旭稼、黃彤彤

翻譯：任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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