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財團：從神話到衰退

財團是日本企業界一個顯著特徵。財團是一些業務關係密切、交叉持股的企業組成的集團。它們代表了日本特有的商業組織結構。雖然根據不同的定義，日本的財團可以有好幾十家，但其中最典型的、最重要的是六大財團：三菱、三井、住友、芙蓉、三和以及第一勸銀。這些財團的起源可追溯到二戰結束前主宰著現代日本經濟的大財閥或家族企業集團。（圖為三菱汽車標誌。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來自:騰訊財經)

日本早稻田大學教授谷內滿在《日本經濟：演進與超越》中稱，因為財閥被指控為日本軍隊實施侵略戰爭的幫凶，所以在日本戰敗後的數年間，統治日本的美國佔領軍解散所有財閥集團。佔領軍一撤離日本，原來的大型財閥成員企業就開始重振旗鼓，組建新的企業集團。不同的是，戰前財閥是由家族控制的控股公司管理著一群關係緊密的大公司，而戰後的財團卻沒有主導型的企業主家族，也沒有控股公司，取而代之的是聯繫鬆散的企業團體。（圖為二戰期間沾著中國勞工鮮血的「軍艦島」——三菱旗下煤炭基地。圖片來源：新華社） (來自:騰訊財經)

六大財團每月召開一次高管會議，在各自的「總裁俱樂部」午餐會上就有關業務信息及其他廣泛話題進行交流。比如，三菱財團的總裁俱樂部會議在每月的第二個星期五舉行。總裁俱樂部成員企業都是各主要行業的大型知名企業，行業囊括金融、貿易、鋼鐵、化工、電子、汽車等。其中，一家大型商業銀行往往發揮核心作用，把集團中其他成員企業聯繫在一起。除總裁俱樂部的成員企業，與其保持密切關係的小企業也被視為財團一部分。（圖為三菱飛機公司研發的支線客機。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來自:騰訊財經)

財團商業運作模式：首先，財團內部的企業相互開展貿易。其次，它們大部分融資需求通過財團內的商業銀行（主銀行），再加上信託銀行、壽險及非壽險公司等其他金融機構一起來滿足。再次，企業集團相互持有股份，確保穩定友好的股東關係，抵禦外來惡意收購。最後，當一個集團成員陷入困境時，主銀行提供充足貸款施救，常派遣銀行職員作為執行人來管理該公司的成本削減和其他重組措施。（圖為商船三井株式會社所屬輪船。圖片來源：新華社） (來自:騰訊財經)

戰後大部分時期，財團曾是日本企業部門的一個重要因素。從1950年代到80年代，財團常被認為是在政府支持下主導日本經濟的強大商業機器。日本政府和企業（尤其是財團企業）共同合作促進經濟發展，甚至串通一氣在國內市場排斥外國企業，又大舉進軍國外市場。在1980年代美日「貿易戰」期間，美國深受對日貿易赤字擴大和日本對美投資猛增的困擾，財團是當時頗受爭議的問題之一，美國聲稱財團的封閉性阻礙了外國企業在日本開展業務。（圖為1993年住友銀行以日本申辦2002年世界盃為主題的存摺。圖片來源：東方IC） (來自:騰訊財經)

不過，在谷內滿看來，西方人尤其是美國人明顯高估了財團在日本經濟中的作用。首先，財團事實上並沒有享受政府的優惠待遇，財團企業的盈利能力並不見得比非財團的競爭對手強。其次，財團內部貿易並不如人們預期的那麼多。最後，將處於財團核心地位的大銀行嚴密保護起來，被當做日本金融監管機構的慣常做法。嬌生慣養的政策再加上扼殺競爭的做法，儘管為確保二戰後銀行業幾十年的穩定作出了貢獻，然而也引起了1990年代末災難性的金融危機，還致使日本銀行業喪失了國際競爭力。（圖為三和銀行標誌。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來自:騰訊財經)

谷內滿稱，財團近年來實力衰退引人注目。過去20年內，交叉持股已開始明顯減少。財團實力衰退另一原因是銀行業發生巨變。尤其是21世紀初，曾在六大財團中居於核心地位的六家商業銀行進行了合并，形成三大銀行巨頭，改變了財團性質。三菱財團的三菱銀行、三和財團的三和銀行以及其他一些大銀行，合并成三菱東京日聯銀行，成為三菱日聯金融集團核心企業。住友財團的住友銀行、三井財團的三經銀行，合并成三井住友銀行，成為三井住友金融集團核心企業。芙蓉財團的富士銀行、第一勸銀財團的第一勸業銀行和另一家大銀行聯手打造了瑞穗銀行，成為瑞穗金融集團核心企業。（圖為三菱東京日聯銀行。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來自:騰訊財經)

近年來，由於大銀行間錯綜複雜的合并，各大財團的凝聚力如果說有的話也已明顯減弱。例如，日本最大的銀行巨頭三菱東京日聯銀行，如今既是三菱財團又是三和財團的成員。既是住友財團又是三井財團成員的三井住友信託銀行和三井住友銀行，分屬兩個相互競爭的金融集團——三井住友信託控股和三井住友金融集團。這種在同一財團內的成員間，尤其是各大銀行間存在著的既是財團成員又是競爭對手的雙重身份，直到20世紀初都是不可想像的。（圖為三井住友銀行。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來自:騰訊財經)

正如銀行間的合并一樣，非銀行企業間的合并持續增多，可能會對財團的成員關係造成顯著影響。世界上最大的鋼鐵生產商之一新日鐵住金公司，是其中典型例子。新日鐵公司不屬於任何財團，2012年與住友財團的主要成員之一住友金屬合并。新成立的新日鐵住金公司與住友財團脫離了關係。（圖為新日鐵住金公司。圖片來源：東方IC） (來自:騰訊財經)

總之，谷內滿認為，在過去約20年時間裡，財團已經顯得不再那麼重要了。六大財團仍然存在，其成員公司的總裁們每月一次繼續在各自的「總裁俱樂部」午餐會上會晤。然而，今天的財團不大可能再影響到經濟發展進程，或任何具體行業的發展，也不再相互聯合共同阻撓外資企業在日本開展業務。//資料來源：《日本經濟：演進與超越》【日】谷內滿著，楊林生、王婷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16年出版。 (來自:騰訊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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