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給特朗普留下一個什麼樣的中東？

2009年1月20日，奧巴馬入住白宮，成為小布希的接替者。當時美國處於內外交困的境地，國內遭受金融風暴嚴重打擊，對外政策屢屢受挫。奧巴馬面對小布希留下的一手爛牌，不得不調整美國在中東地區的戰略計劃。如今奧巴馬的兩屆任期即將結束，他又給美國新總統特朗普留下一個什麼樣的中東？

小布希政府留下的中東遺產

2001年小布希出任美國總統後，美國的中東政策也發生新的變化，小布希推行以反恐為中心並推廣美國式民主的中東政策。在他執政的第一年，美國就遭遇「9·11」特大恐怖襲擊事件。這次恐怖襲擊對美國當局和民眾形成強烈衝擊，小布希隨後將反恐作為對外政策首要任務，確保美國國土安全。美國為了抓住本·拉登，推翻阿富汗塔利班政權，剿滅「基地」組織，隨之發動了伊拉克戰爭。2003年，美國以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和支持「基地」組織活動為由，不顧俄羅斯、中國、法國等國家的反對，繞過聯合國安理會單邊對伊拉克動武。由於伊拉克和美國力量懸殊，無力抵擋美國的入侵，導致伊拉克薩達姆政權被推翻。

被撞擊的紐約世貿中心和華盛頓五角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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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希政府認為中東是恐怖和暴力根源，為了消除恐怖主義的土壤，2004年，美國提出「大中東民主改造計劃」，美國和歐盟向這些國家提供援助，推行美國式民主和西方價值觀。這個計劃的實施十分有限，恐怖主義活動並沒有得到遏制，反而愈演愈烈。換而言之，「大中東民主改造計劃」是一次失敗的嘗試。小布希對恐怖主義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懼怕，將伊朗、伊拉克、朝鮮視為「邪惡軸心」，將利比亞、蘇丹、敘利亞等國視為「無賴國家」。這些國家都成為美國打擊的對象，小布希依靠軍事、制裁、干涉等強制手段推行其中東政策，但換來的卻是暴力、動亂和衝突。總而言之，小布希全球反恐戰略使美國深陷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泥淖，國力削弱，中東地區反美情緒高漲，恐怖襲擊頻發也動搖了美國在中東地區的主導地位，小布希給奧巴馬留下一手爛牌。

奧巴馬政府對外政策轉變

小布希政府崇尚武力，充當全球警察的角色。奧巴馬上台後，開始實行戰略收縮計劃，謹慎使用武力，主張用外交政治、接觸與對話手段解決爭端。此外，奧巴馬轉移美國外交的重心，從中東地區向亞太地區轉移。「亞太再平衡戰略」並不是美國放棄中東地區，實際上奧巴馬依然在維護美國在中東事務上的主導性。放棄「大中東民主改造計劃」，奧巴馬認為「民主不可能從外部強加給任何國家，每個國家都將有謀求一條基於自身民族文化和歷史傳統的道路」。基於此，他積極改善美國在中東地區的形象，加深與傳統中東盟友的友好關係。2009年6月，奧巴馬在開羅大學演講，他希望同世界上十幾億穆斯林有一個「新的開始」，並呼籲結束周而復始的「懷疑和爭議」。此外，他還表示伊朗應該保有和平利用核能的權利，但同時應該更多地參與到核不擴散協議中來。奧巴馬政府一改小布希的中東政策，開始重點解決中東熱點問題，減少維護美國中東主導性的代價。

1.伊拉克撤軍問題

伊拉克戰爭讓美國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從2003年3月戰爭開始至2011年12月美國撤軍，美國花費了大約7000億美元，大約4500名戰士陣亡。戰爭不僅耗費巨大的國力，還造成許多無辜的伊拉克平民被殺害，美國飽受國際社會指責。2009年2月27日，美國正式宣布開始伊拉克撤軍計劃，軍隊在2011年全部撤回。美軍從伊拉克撤走後，仍然保留一些安全人員和外交人員。美國為伊拉克提供經濟援助，在安全、能源、衛生教育等多方面進行合作，積極推動伊拉克重建工作。美軍從伊拉克撤出後，伊拉克局勢趨於混亂，被美國推翻的遜尼派政權開始反美鬥爭，北部庫爾德人處於高度自治的局面，加之伊斯蘭國的興起，伊拉克局勢更加動蕩，美國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伊拉克戰場的美國士兵

圖片來源：中新網

2.巴以和平進程

2009年，以色列大選，強硬派內塔尼亞胡出任總理，對猶太定居點問題毫不退讓，致使巴以和談困難重重。2010年9月，國務卿希拉里將巴以雙方拉到談判桌，談判內容涉及邊界問題、巴勒斯坦難民問題、耶路撒冷問題等敏感問題，但並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的進展。2013年，中斷3年的巴以和談再次恢復，計劃在 9 個月之內就邊界、安全、耶路撒冷、難民和猶太人定居點等問題達成協議，結束巴以長達 60 多年的衝突。但內塔尼亞胡在定居點問題上毫不妥協，繼續在約旦河西岸和東耶路撒冷擴建 6000 多套定居點住房，致使談判再度破裂。巴以問題仍處於一個無解的狀態，解決之路依然遙遙無期。

圖片來源：中國日報

3.埃及、利比亞問題

2010年12月，由突尼西亞引發的「阿拉伯之春」變革運動席捲多個中東國家，先後波及埃及、利比亞、葉門、敘利亞等國，多國領導人下台，其影響之深、範圍之廣、爆發之突然、來勢之迅猛，遂吸引了全世界的高度關注。這不僅讓奧巴馬始料未及，而且也打亂了奧巴馬中東戰略部署。2011年1月，埃及國內出現大規模的示威、遊行、罷工等抗議浪潮，要求穆巴拉克下台。在民眾的壓力下，美國不得不拋棄這個中東忠實的盟友，穆巴拉克下台將權力移交給軍方。美國要求在公平、民主的條件下選舉，然而新政權並沒有實行親美的政策，美國對埃及的影響力大為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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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比亞的情況更為糟糕，全國性的抗議活動逐漸演變成內戰。奧巴馬支持政府反對派，凍結卡扎菲的財產和實行武器禁運。在美國的授權下，以保護利比亞人民為由，北約出兵利比亞。利比亞內戰變為了歐美推翻卡扎菲政權的戰爭，幫助反對派結束了卡扎菲的統治。此後，希拉里訪問利比亞，試圖建立親美政權，但利比亞的局勢不斷惡化，國家處於混亂和動蕩之中，出現武裝割據局面。

4.敘利亞問題

最近，政府軍和反政府武裝在阿勒頗激戰，政府軍稍佔上風。曠日持久的戰爭使敘利亞千瘡百孔，民不聊生。大約20萬敘利亞人死於內戰，將近一半的國民淪為難民。敘利亞問題十分複雜，這不僅僅是敘利亞內政問題，更是背後大國之間的較量。奧巴馬上台後曾積極改善與敘利亞的關係，比如派駐大使、反恐合作，但由於敘利亞與伊朗的特殊關係和敘利亞對真主黨、哈馬斯的支持，使得美國對敘利亞進行經濟制裁。2011年3月，敘利亞國內爆發大規模遊行示威活動，要求巴沙爾·阿薩德下台，反政府示威活動演變成為武裝衝突。

戰火下的敘利亞廢墟

圖片來源：中國新聞網

美國一邊加大敘利亞的經濟制裁；一邊聯手沙特、海灣國家和土耳其支持反政府武裝，強烈要求巴沙爾下台，致使敘利亞國內局勢失控。奧巴馬提出化武是底線，但仍發現敘利亞使用化武，奧巴馬政府陷入尷尬境地。而普京提出「化武換和平」的建議，幫助美國化解了尷尬，但奧巴馬依然堅持巴沙爾必須下台。2014年，巴沙爾高票獲得連任，美國對此無可奈何。奧巴馬任期尾聲，軟化了對巴沙爾下台的要求，然而海灣國家堅決要求巴沙爾下台，美國和海灣國家裂隙加大。如果巴沙爾政權被推翻，敘利亞會是下一個利比亞嗎？

5.伊斯蘭國問題

「伊斯蘭國」在伊拉克和敘利亞最初的活動並沒有使美國採取行動，直到IS極端行徑引起國際社會極大關注，美國才決定建立反恐聯盟。美國將IS視為重大威脅，但奧巴馬政府並沒有採取地面軍事打擊，而是支援伊拉克政府軍和庫爾德武裝打擊IS，但拒絕與敘利亞巴沙爾合作打擊IS。美國負責進行武裝人員培訓，對IS進行空襲，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IS的武裝力量，但很難遏制其擴張的勢頭。美國空襲收效甚微，主要還是依靠伊拉克政府軍和庫爾德地面武裝力量抗擊IS 。隨著摩蘇爾戰役的打響，IS逐漸轉為守勢，但要將其消滅仍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圖片來源：廣州日報

6.伊朗核問題

奧巴馬中東戰略中最為顯著的成果就是達成了伊核協議，這是奧巴馬中東政策中少有的亮點。2013年，溫和派魯哈尼出任伊朗總統，調整伊朗內外政策，開始與美國對話。經過曲折的核問題談判，經過13年的博弈和較量，最終達成了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美國通過核全面協議限制伊朗發展核力量的計劃，打擊伊朗在中東稱霸的野心，從而維護美國在中東地區絕對的霸主地位。對於伊朗而言，結束了西方國家的經濟制裁和孤立，對於推動伊朗國內社會民生髮展具有極大的作用。協議簽訂並不意味著伊核問題的徹底解決，雙方矛盾和博弈依然存在。另一方面，伊核問題協議簽訂使美國與其中東盟友關係出現裂隙，以色列和海灣國家極為不滿。2015年5月，奧巴馬要求海灣六國首腦到戴維營舉行峰會，結果只有卡達和科威特元首出席，奧巴馬始料未及。可以確定的是美國和其盟友間出現裂隙，盟友離心力不斷增強。

奧巴馬的中東政策更加務實，更加註重與國際社會的合作，反對單邊主義，謹慎使用武力，實行戰略收縮，避免捲入新的戰爭。然而，美國對中東的經濟制裁和軍事打擊，帶來的不是和平而是更多的災難。奧巴馬政府主導中東將近八年的時間，中東依然是一團亂麻，混亂不堪。隨著美國對中東投入的減少和自身實力的下降，美國在中東面臨嚴峻地挑戰。共和黨人特朗普贏得2016年美國大選，成為美國下一任總統，他會如何對待奧巴馬政府留下的中東，讓我們拭目以待。

參考文獻

陶文釗：《試論奧巴馬的外交遺產》，《和平與發展》2016年第2期。

安惠侯：《「9·11」事件以來的美國中東政策評析》，《阿拉伯世界研究》2016年第1期。

今日主筆 李明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