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漢王城：數百國軍壯士跳黃河殉國

「敵果以炮三十餘門，向預備第11師射擊……10時後……陣地全被摧毀，營長王鑫昌以下官兵三百餘人，均與陣地共同犧牲……」

以上內容出自《抗日戰史——豫中會戰》，記載的「共同犧牲」對象為中國軍隊預備第11師31團第1營。由於該營在1944年豫中會戰中全部殉國，以致戰報中只能作此簡要記錄。此後國民政府官方在編寫相關戰史時，也因缺乏王營殉國的具體經過，只得繼續沿用此段內容。

王營殉國的細節似乎因無人倖存而成為一個謎，但曾與該營作戰的日軍參戰軍官藤原淳卻在日記中記下了王營的最後時刻——「潰敗的重慶軍被驅趕墜入黃河」。也就是說，王營似乎是以跳入黃河殉國而告終的！

在抗戰中全營殉國的事例並不少見，著名者如姚子青營、張希文營、史恩華營等，但寧願跳入黃河而不做俘虜的事例卻十分少見。那麼王營做出此等悲壯之舉的過程到底是怎樣的呢？

豫中會戰戰前中日雙方態勢圖

漢王城位於滎陽東北約17公里的廣武山上，緊鄰黃河沿岸，左側有一摩旗嶺（日軍稱為魔鬼頂），右側是霸王城。在抗戰時期，中國軍隊以漢王城為核心，構築起堅固的防禦工事，一是監視霸王城日軍，二是掩護摩旗嶺的炮兵觀測所，監視黃河鐵橋及整個邙山日軍動向。因此日軍在發動「一號作戰」時已經制訂出詳細的佔領漢王城和摩旗嶺的計劃，使中國軍隊的炮兵失去「眼睛」。

豫中會戰開始前，中國軍隊部署在漢王城高地的是預11師31團第1營。左依黃河天險，右與31團2營聯繫，後方則有友軍第110師329團和預11師33團增援。因此，第1戰區的高層普遍認為一旦戰事發生，漢王城無憂。然而他們都沒有想到日軍為了拔除摩旗嶺制高點的威脅，調集了大量兵力和火力。

日軍用於正面進攻的是步兵第163聯隊（缺第1大隊），調集的炮兵有第12軍直轄炮兵和兩個炮兵聯隊，航空兵三個戰隊（其中一個轟炸機戰隊、兩個戰鬥機戰隊）。反觀中國守軍預11師31團第1營，該營轄三個步兵連，實有官兵354人，除擔負漢王城核心據點守備外，還需承擔漢王城至陳垌一線守備。由於防線長，營長王鑫昌能用在漢王城的只有一個連。

1944年4月17日夜，日軍猛攻中牟，豫中會戰隨即爆發。當日軍成功將中國軍隊注意力吸引到中牟後，對邙山正面的進攻即將開始，漢王城的悲壯一役就此揭幕！

19日凌晨0時，作為突擊隊的日軍步兵第163聯隊2大隊第8中隊先行出發。他們利用夜色作為掩護，成功推進到漢王城高地正下方數十米深的山溝下，做好主力開始進攻便強行攀登攻擊的準備。

上午5時30分，日軍以密集的炮火猛烈轟炸漢王城高地。至6時40分，航空兵在炮兵的持續轟炸下也投入作戰，以累計出動200架次的頻率對守軍陣地實施猛烈轟炸。7時不到，日軍步兵以第2大隊為主力開始了對漢王城的正面進攻。

中國守軍預11師31團1營新兵居多，他們還是首次遭到日軍如此頻繁猛烈的轟炸，不少新兵在沒有絲毫準備的情況下便已喪生在轟炸之中。日軍停止炮擊後，營長王鑫昌急忙穩定軍心，並嚴令所屬士兵作好迎敵準備。

在一開始的戰鬥中，日軍第2大隊並沒有成功打開缺口，即便是冒死攀崖的第8中隊也因架設繩梯耗費時間，錯過有利時機，而被壓制在距崖頂還有10米的距離。在此情況下，日軍步兵第163聯隊繼又投入第3大隊，並在煙霧彈的掩護下發起全線進攻。這一情況使第1營壓力倍增，位於漢王城右翼陣地紛紛丟失，營長王鑫昌被迫命令所屬部隊全部退居漢王城，試圖依靠複雜的地形和堅固工事等待援兵。

日軍機槍陣地

然而大量煙霧彈的投入使不少新兵產生了日軍投放毒氣彈的錯覺。他們的喊叫聲進而影響全營，紛紛作起防毒準備。正是這一耽誤，使日軍在上午10時發起的又一次進攻得逞了。

首先是被壓制在山崖中的第8中隊在聯隊炮兵掩護下乘勢登上崖頂，其中第1小隊迅速沖入守軍陣地，並與正在作防毒準備的中國士兵展開混戰。隨後第2小隊也成功登上頂，他們擴大戰果，很快就將王鑫昌營的防線打亂。

王鑫昌雖然下令反擊，但後續日軍源源不斷地突入陣地。在此情況下，王鑫昌不得不命令部隊邊打邊退，他打算退往摩旗嶺，依託制高點繼續阻擊。但不料日軍炮兵集中火力轟炸第1營退路，步兵第2大隊又成功佔領了退往摩旗嶺必經的張溝，這就迫使王鑫昌只能帶著該營殘餘的數百名士兵往黃河邊上退去，直至崖邊再無可退。

此時第1營僅有數十人成功退到摩旗嶺，其餘官兵則全被困在黃河崖邊，進不能，退也不能。在此情況下，王鑫昌組織仍然有彈藥的士兵反擊，但在缺乏補給又無增援的情況下，步、機槍子彈和手榴彈很快就在接下來半個小時內消耗殆盡。眼看日軍步步緊逼，第1營百餘士兵沒有無絲毫退路了。

值此危急時刻，不知是誰大喊一聲，隨即跳下山崖墜入黃河，這一壯舉迅速感染其餘士兵，在寧可躍入黃河一搏誓死不當日軍俘虜的信念下，剩餘士兵陸續跳入黃河，直至最後一人被滾滾洪流所吞沒……

突圍至摩旗嶺的士兵仍然頑強抵抗，他們在第85軍炮兵營的炮火掩護的一直堅持到4月20日凌晨3時許全部殉國。至於王鑫昌，由於第1營沒有生還者，他或許是在組織反擊時陣亡，亦或隨那百餘士兵一樣為黃河所吞沒。

戰後，作為突擊主力的日軍第2大隊8中隊受到第12軍司令官山內英太郎的接見，並獲頒獎狀。不僅如此，這次戰鬥被日軍作為多兵種協同的經典戰例傳誦全軍。在戰後日本防衛廳編寫的《戰史叢書》中，亦對該戰作了專章介紹。

漢王城對戰局影響至關重要，湯恩伯雖調集部隊實施反攻，卻未能成功，他只能下令將第85軍軍長吳紹周記大過一次，預11師師長趙琳撤職留任，第31團團長王翰槍決。王鑫昌在戰後雖入祀忠烈祠，但他和第1營官兵的悲壯事迹卻再也無人談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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