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得好好想想「這筆，該怎麼拿？」

文史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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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得好好想想「這筆，該怎麼拿？」

執筆演變史

如何正確拿筆是每個初學書畫人的必修課。歷史上最會用筆的人非「書聖」、「畫聖」莫屬，他們是如何執筆的呢？南京博物院重點項目「中國歷代執筆研究」正式完成，專家在數百幅古畫中，整理出國人執筆的變遷。專家還發現，東晉的王羲之、唐代的吳道子可能玩的都是「二指禪」。

漢朝人拿毛筆，如同攥著拳頭。

以手指接觸筆桿的數量來加以區分，如「二指」、「三指」、「四指」、「五指」，同時看無名指、小拇指是否懸空，又有單鉤、雙鉤之分，如「二指單鉤」，可謂變幻無窮。「中國歷代執筆研究」項目負責人、南京博物院古代藝術研究所原所長庄天明在收集大量圖像資料的基礎上，分析歷代執筆特徵，發現各個時期，中國人拿筆的方式各不相同。比如以方正雄渾著稱的漢隸，漢朝人在書寫這種字體時，拿筆的方式頗為「粗線條」——筆頭朝下，整個手掌握住筆桿，像攥著拳頭，被稱為「握管法」。

「以往漢朝人拿筆方法一直是個謎，做課題時，我們通過直接史料——漢代畫像石上找到了當時人們拿筆的畫面。」庄天明介紹，大量石刻表明「握管法」在東漢非常流行。比如山東臨沂畫像石上，倉頡執筆就是握管法。據此推測，當時為了使用與推廣這種執筆方法，便將造字之祖的執筆方式亦想像與定格為握管之法，以示握管法為古統和正統。

三根手指拿毛筆最流行，二指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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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劉松年所作《十八學士圖》，執筆方式為二指單鉤法

晉唐至五代主要流行的是二指與三指單鉤式的執筆方法；宋代雖以單鉤式執筆為主，但雙鉤執筆法漸興，至元代單鉤法與雙鉤法已呈並行的趨勢；明代雖仍採用單鉤法，然主要流行的已是三指雙鉤式的執筆法；清代出現單鉤、雙鉤、四指、回腕等執筆法多元並存的局面。

「在這漫長的一千多年裡，中國人始終用兩三根手指拿毛筆，清代才出現四指。」

全世界範圍內最為普遍的方法是三指執筆法，即是以大拇指、食指與中指合執的方法，這也是現代我國硬筆書寫採用的方法。但這種方式還不是最佳的。

大名鼎鼎的王羲之怎麼拿筆？與他同時代的大畫家顧愷之所繪的《斫琴圖》中，人物執筆清楚顯示為二指單鉤；而宋代梁楷的《王右軍書扇圖》中王羲之的執筆方式也是二指單鉤法。庄天明介紹，二指執筆法是一種以食指為主、以大拇指為輔的執筆方法，是一種最簡單靈活的執筆方法。庄天明原先用三指法，練習二指單鉤法數月後發現「筆不但不掉了，筆與指的敏感性與靈活性凸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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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梁楷《王右軍書扇圖》，執筆方式應為二指單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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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仇英《烈女圖卷》﹙局部﹚執筆方式為單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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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佚名《千秋絕艷圖》﹙局部﹚此為繪畫類執筆圖像，執筆方式為雙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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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佚名《千秋絕艷圖》﹙局部﹚此為書法類執筆圖像，執筆方式為雙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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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無款《古代仕女行樂圖卷》﹙局部﹚此為繪畫類執筆圖像，執筆方式為雙鉤法

我們五指拿筆有什麼問題？

再將時光拉回到現在。很多人童年學習毛筆字的時候，都用的是「五指執筆法」，也就是五根手指都與筆桿接觸。

五指執筆歷史很短，僅50多年。他認為，是近現代配有五指執筆圖像的書法基礎教材的陸續發行；同時，人們寫毛筆字由懸腕書寫改成腕臂枕桌書寫，五指法才成為了主流。

普遍流行於現代的五指執筆法，其缺點尤為明顯。「簡言之就是複雜而繁難，死板而不方便。」他表示，現在教孩子們學習書法，應該儘早放棄五指法，相對於雖然效果最佳，但難度最大的二指法，教給孩子三指法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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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或三指法（［北齊］楊子華《校書圖》局部，美國波士頓美術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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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主簿圖》﹙部分﹚ 壁畫河北望都縣1號漢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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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雙坐對書瓷俑》永寧二年 1958年於湖南長沙出土

圖中人物以漢代多見的握管法執筆，可見時至西晉握管法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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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顧愷之《女史箴圖》 (局部) 英國大英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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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的二指單鉤法［東晉］顧愷之《斫琴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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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送子天王圖》 (局部) 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藏

此為書法類的執筆圖像。圖中文官大拇指與食指執筆，中指、無名指與小指相互抵拒，兼助食指而不拈筆桿，為典型的二指單鉤(單苞)式執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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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說法圖》﹙部分﹚ 敦煌壁畫大英博物館藏

圖中菩薩及弟子部分用握管式法執筆，或可看作漢代流行的握管法之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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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阮郜《閬苑女仙圖》 (局部)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圖中仙女大拇指與食指執筆，中指、無名指與小指皆不拈筆桿，為典型的二指單鉤(單苞)式執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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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地藏十王圖》﹙局部﹚ 敦煌遺畫 (英)大英博物館藏

圖中執筆者大拇指與食指執筆，為典型的二指單鉤之法。左手大拇指與食指正在整理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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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佚名《猴侍水星圖》(部分) 美國波士頓美術館藏

圖中執筆者大拇指與食指執筆明顯，中指是否抵筆難辨。筆者推測二指單鉤法之可能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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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李公麟﹙傳﹚《西園雅集圖卷》﹙部分﹚ 中貿聖嘉拍賣公司2002年秋拍作品

圖中繪有蘇東坡、米元章等人的執筆圖像，細加分析，可確定為單鉤之法式，但二指單鉤與三指單鉤不易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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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園雅集圖卷》局部之一蘇東坡執筆似為三指單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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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園雅集圖卷》局部之二米元章執筆似為三指單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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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佚名(原題貫休)《羅漢寫經圖》(部分) 《中國畫》1985第3期

此為典型的二指單鉤式執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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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周季常《應身觀音》(部分) ﹙美﹚波士頓藝術博物館藏

此應為二指單鉤式執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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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劉松年《攆茶圖》(部分)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此應為二指單鉤式執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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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無款著色人物（王羲之像)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圖像雖不夠清晰，然不難確定其為二指單鉤式執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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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伏羲像》明刻《歷代帝賢像》

此圖中伏羲大拇指與食指執筆，中指、無名指與小指閑置不拈筆桿，為典型的二指單鉤(單苞)式執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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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羲之像》明刻《歷代帝賢像》

此圖中書聖大拇指與食指、中指執筆，無名指與小指彎曲不拈筆桿，為典型的三指雙鉤式執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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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杜堇《十八學士圖》 (局部)

此圖中兩位學士皆大拇指與食指、中指執筆，無名指與小指一般不拈筆桿(根據明代執筆的總體情況分析)，所以判為三指雙鉤式的執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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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無款《乾隆帝寫字像》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乾隆皇帝不但是有作為的皇上，同時特別愛好書法，天下名景名跡留有他很多的題詞與手跡。所以，作為皇上與書家，他的執筆是很有代表性的。從這幅作品可知，乾隆的執筆應該屬於三指單鉤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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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郎世寧《乾隆皇帝朝服像》﹙部分﹚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乾隆皇帝此幅作品中的執筆與上不同，顯然屬於三指雙鉤之法

此執筆方法為三指雙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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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振玉執筆

著名的考古學家、金石學家羅振玉（1866－1940年）執筆腕臂不離桌面，應為掌豎式五指執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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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右任執筆

中國近現代政治家、教育家、書法家于右任（1879－1964）執筆姿勢應為現代流行的五指執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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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執筆

啟功先生生前曾任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名譽主席、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西泠印社社長。這些在業界顯赫的地位，可見其在執筆研究上的重要性。啟老在執筆上很像沈尹黙，嘴上雖提倡五指執筆法，自己寫字時往往採用二指雙鉤之法。從書法吧《啟功先生的執筆》選取的這兩個圖像中，可看清楚其無名指與小指在執筆中並未粘貼筆桿，起「導、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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