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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吸嬰兒血被村人燒死,多年後他卻發現另有隱情


師傅吸嬰兒血被村人燒死,多年後他卻發現另有隱情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離離子 | 禁止轉載

江城有雨,小和尚撐著竹骨綢傘從滴著水的屋檐下走過,石磚縫裡細細密密布著青苔,被雨浸潤在紅磚碧瓦里,水汽氤氳得滿眼都是濕意。


扎了紅色頭繩的小姑娘捧著玉蘭花,披著斗笠俏生生地站在街邊叫賣,見著小和尚從跟前走過,笑嘻嘻地迎了上來。


小和尚停了腳步,遞上幾文銅錢,接了一支玉蘭。臨走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想起記憶中也曾有過這樣一個眉眼盈盈的姑娘。


萬丈紅塵,千般般若,要尋的人偏教你遍尋不著。

1


剛一入城,小和尚便發現這城裡早已聚了一些修行之人。仗劍的山門弟子,背了除妖輪的俠士,架著拂塵的老道,頤指氣使地斜著眼睛在城裡穿梭來去。茶鋪里剛坐下,就見一小道士擠眉弄眼地湊過來打招呼。


「哎,你也是來這兒捉妖的嗎?」


小和尚笑了笑,沒有說話。那小道士見著小和尚露了張笑臉,更得勁兒了,「哎,我說你這消息也挺靈通的,早就聽說這江城有妖,只是一直沒什麼蹤跡,最近不知怎的妖氣外泄,這才讓我們給知曉了。嘖嘖,據說修行高的有將近一千年呢!」


小和尚笑了笑,正準備說話,就聽得身後一蒼老的聲音咳了幾句,喊道,「清風,你在那兒做什麼呢,還不快過來!」

小道士吐了吐舌頭,小聲說道,「我師傅喊我了,我先回去了啊!」


小和尚望著小道士畢恭畢敬地跑到一青衣老道身旁,規規矩矩地站在身後,眉心一顫,手心裡的佛珠驀地握緊了。


隱隱約約中,風裡暗香浮動。


寒冬已過,早春梅開。


2

小和尚早先也是有師傅的,還有六個師兄。


小和尚和六個師兄全是師傅撿來的,師傅在積石山上修了座廟,無事便給山下的村民化些符水治治病,給求子的婦人解解脈。相傳早些年,積石山下洪水滔天,洪水退去之後,留下平地上大片淤泥,土地肥沃引得人息漸漸繁衍起來。


小和尚長到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會偷偷拾了柴火,躲在後山山洞裡架了火堆替師兄們烤雞,溫酒。雞是山裡逮的野雞,酒是山下偷偷買的女兒紅。


大師兄每次下山給村民幫忙回來總會義正言辭地說,他們喝酒吃肉,依然是好和尚。師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當沒看見,卻勒令小和尚一口肉不許吃,一口酒不許喝。小和尚一直不明白,師傅為什麼對師兄們如此寬容,對自己卻無比苛刻。

那時候,師傅常常摸著他的頭,愛憐地跟他說,我們家小七是個有造化的,可千萬不能被這些俗物迷了心智。


唯有一日山下相熟的唐嬸子上山祈福,長得像煤炭一樣黑黢黢的二師兄偷偷聽了一耳朵回來,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他三天後,終究沒能忍住,一邊咬著雞腿,一邊艷羨地跟他說,小和尚是金佛轉世,所以必須緊守這清規戒律,不能破了戒。


此後小和尚就振奮了起來,懷揣著巨大的秘密日日勤修苦練。山中歲月忙碌而單調,師傅除了教他們打坐念經之外,更多的讓他們學些入世之道,偌大的書房裡研讀經史子集,空闊的平地上習些刀槍棍棒。伴著晨鐘暮鼓,歲月倏忽而逝。


十二歲這年,小和尚遇上了一隻妖。


那是個初春,山裡河水解凍,萬物復甦。小和尚做完早間功課後,帶著五師兄給的糖葫蘆,背了竹筐去山裡采草藥煮水泡澡。大樹底下卻遇到一個扎著角髻的小姑娘,一身紅衣端坐在樹下玩泥巴,泥濘不堪的衣裙底下卻露了條蛇尾巴搖來搖去的。


小和尚嚇了好大一跳,本想趕緊跑回去的,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秘密,一手將脖子上掛著的佛珠取了下來,握在手中挺直了腰板結結巴巴道,「你,你是妖……」


小姑娘嗤了一聲,昂著腦袋不屑道,「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我可是女媧後人……」正說著,瞅見了小和尚舉著的糖葫蘆,放緩了語氣,軟軟糯糯道,「不過,你要是給我一串糖葫蘆的話,我就給你捏個媳婦兒!」


小和尚小臉一紅,撓了撓光禿禿的後腦勺,默不作聲地把糖葫蘆遞了過去,「你,你真是女媧後人?」


小姑娘驕傲地擺了擺尾巴,細細的鱗片在陽光底下泛著青色,襯著一身紅衣,潔白如玉的面容,恍惚間倒真的有幾分山下廟裡神像的模樣。積石山下有座神女廟,神女手持藤條,裙裾飛揚,行人來往時常叩拜,據說異常靈驗。


小和尚眼睛一亮,目不轉睛地盯著著她期期艾艾說道,「你若真是女媧後人,是不是有法力,能讓我看看我的親生爹娘長什麼樣嗎?」


小姑娘鼓著包子臉吃得正歡,一聽這話,舉著半截糖葫蘆呆住了。


後來小和尚才知道,小姑娘名叫余滿,是山中一條無父無母的蛇妖。余滿因為化形出了岔子,只得頂著人面蛇身滿山瞎轉悠,拿著那套女媧後人的說法不知唬了多少小妖,終日騙吃騙喝渡日。


此後,小和尚經常偷偷溜出去跟於余滿一起玩兒,山中小僧不知山外歲月,難得找到一個有趣的玩伴,便時常背著師傅跟小妖一同玩耍。


3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師兄們開始相繼離開,突然在某一個夜晚之後,就不見了蹤影。師傅說,師兄們都是不喜歡說離別的人。而現在的分離,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相聚。


小和尚有些傷感,卻又無能為力。只能老老實實跟著師傅念經,打坐,守著余滿,日復一日地過著。


積石山上有一片梅林,余滿一到冬日便會冬眠,臨睡之前與小和尚約好了,來年梅花開的時候,便在梅林里相見。小和尚覺著,每年的冬天都無比漫長,自余滿搖著蛇尾巴噙著眼淚依依不捨得滑下山澗開始,日日便像靜止了一般。直至春暖花開,余滿笑臉吟吟地出現在梅林中,歲月才恢復了往日的更替。


那一年的春天,小和尚突然大病了一場,渾渾噩噩數日後身子好些了,便背著師傅來到梅林,滿懷欣喜地坐在南坡上。誰料他沒有等到余滿,卻等來了積石山的毀滅。


就在那天清晨,突如其來的一陣天搖地動,積石山南坡堆著的大石轟然倒塌,順著長坡滾了下去。山間鳥獸奔走,房梁搖搖晃晃,幾欲崩塌。小和尚匆匆忙忙跑回去,卻沒有看見師傅,只看見一長鬍子老道帶著一隊官兵站在最跟前,身後還跟了個抱著嬰兒的村民,男女老少個個義憤填膺,扛著鋤頭和犁耙將草廟給圍住了。


老道一手舉著桃木劍,一手捻著黃色的符紙,繞著草廟一圈圈走著,嘴裡念念有詞。草廟四周的泥牆上早已潑了不知多少黑狗血,刺鼻的腥味撲面而來。小和尚雙目圓瞪,正待上前,卻被村長攔了下來。往日里臉上常常掛了笑的村長變了一副面孔,一邊憤怒地看著草廟,一邊眼裡滿是關切地看著小和尚。


「小七,你沒事吧,你可不能進去,你這師傅,可是妖怪,會傷人哩!」


「對啊,小七,還好我們來得快,不然你也要被這妖怪吃掉了!你師傅是會吃人的妖怪呢,你可不知道,前些夜裡他悄悄入村,將張家嬸子的小孫子搶了要吸他的血哩,才兩個月大的小嬰兒,也虧他下得了手!」村民們七嘴八舌地補充道。


「不可能,你們一定是看錯了,我師傅怎麼可能是妖怪!」小和尚奮力掙扎,大聲辯解道。


「小七啊,你可別被他騙了,那日看田的胡老漢聽到了張家的哭喊聲,接著看見了一個青面獠牙的妖怪抱著什麼跑了過去,就跟著追到了後山,正好看見你師傅抱著那小嬰兒站在南坡上。虧得胡老漢還千恩萬謝,以為是他趕跑了歹徒,救了人。誰知這小嬰兒脖子上早已被妖怪咬了一口,傷口一直沒有凝固,一直在淌黑血。張家連夜趕了馬車進城找大夫救治,正好碰到程天師,這一看才知道咱們村裡有妖怪呢。」


程天師指揮眾人將火藥硝石一一埋到牆根底下,輕吁了一口氣,漫步踱了過來,圍著小和尚繞了一圈,聞了聞他身上的葯香,然後語重心長地對小和尚說,「小和尚,你這師傅是個妖怪啊!我且問你,你這師傅是不是時常讓你們草藥浴身,是不是不忌酒肉,是不是隔一段時間就會消失幾天?你可知,你的六個師兄,都是被你師傅吃了啊!」


看著小和尚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程天師滿意地笑了笑,撫了撫白色的鬍鬚,憐憫地看著小和尚,」你這師傅根本不是人,是只藤妖。他修行千年,眼見著天劫將至,便躲在這山間,收養了好些孩子,教他們靜心養氣淬鍊筋骨,為的就是最後將他們吃掉,化作自身的修為好扛過天劫順利得道。許是這些日子功力不夠了,就下山偷采嬰兒精血。哼,還以為在積石山南坡上布了陣就沒有人會發現,還不是逃不過我的法眼!」


話音剛落,就見天上層層黑雲翻滾著涌了過來,一道閃電割破天際直直刺入草廟,轟的一聲巨雷炸開,草廟轟的燃起大火。


「哈哈,天助我也啊!」程天師舉著桃木劍仰天大笑,一官員模樣的男子走了上來,指著大火眉頭緊皺,嘴唇闔動,不知說了些什麼。


熊熊大火燃燒了起來,廟裡有什麼東西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望著眼前的大火,小和尚哭得撕心裂肺,拼了命掙脫那緊緊錮住他的手,要往火場衝去。他始終不相信,愛了他這些年,護了他這些年的師傅,居然是只妖。


大火燒透了半邊天,天明時分終於滅了。一片焦黑的空地上,只剩了一截黝黑的枯木,手腕大小。村民紛紛散去了,程天師也趾高氣昂地跟在那官員身後離開了。


小和尚一把跪倒在枯木跟前,眼淚滴答滴答淌了下來。眼淚落在枯木上,枯木突然發出一陣香氣,眨眼間便長出了細小的花苞,就在那剎那間,無數花苞相繼綻放。無數朵潔白的小花開了又謝了,枯木開始發芽,長出綠色的藤,藤上葳蕤生花。


師傅死了,余滿也不見了,積石山上多了一棵開滿花的古藤。


4


闌干十二獨憑春,晴碧遠連雲。


江城有憑春樓,樓里美人如雲,美目顧盼間,翠袖翻飛搖曳生姿。憑春樓雖是青樓,卻有一規矩,樓中女子可隨意挑選入幕之賓。若看上眼了,分文不取也甘心委身下嫁。若是面目可憎,便是奉上千金也難買美人一笑。


短短的幾個月內,憑春樓就聲名鵲起。沒有人知道,極少露面的樓主春娘,卻是只修行千年的狐妖。


春娘平日里掩藏得極好,在憑春樓四周種了眾多狐尾花掩住了妖氣,平日里也極少出門。不知怎的泄露了妖氣,天現異象,這才引得眾多捉妖人士紛紛趕往江城。


捉妖人士剛一入城便有人稟報了江城郡守,偏生郡守下了死令,不許將城中有妖的事泄露出去,說是擔心百姓惶恐不安。可郡守好似對捉妖人士懷著極大的意見,倒像處處維護城裡的妖,日日派兵在街上進行盤查,逢著背著拂塵法寶的人便圍上來,連祖宗三代都刨根問底問得清清楚楚,不分青紅皂白便將人趕了出去,惹得眾人敢怒不敢言,一連走了好幾撥人。最後,只剩了小和尚和清風師徒。


這日剛入夜,小和尚正坐在床上打坐,隱約聞著一陣異香撲鼻,一睜眼,便發現自己到了一片梅林中。小和尚心中瞭然,明白自己大概入了幻境罷,正準備伸手結印破了這幻境,驀地心頭一緊,看到梅林深處藏著一個紅衣女子。


積了一冬的雪悄無聲息地化了,枝上紅梅凌霜,一紅衣女子俏生生地躲在石頭後面,嬌嗔道,「小和尚,說好了給我帶紙包雞的,雞呢!」


小和尚一陣恍惚,只望著她不說話。


那女子見他不說話,跺了跺腳,從石頭後邊施施然走了出來。一身紅裙宛若天邊晚霞,眉眼盈盈處,藏著一汪水,水光瀲灧,似愁非愁又帶著歡喜。烏黑的長髮挽了個飛天髻,雲鬟霧鬢,兩靨生秋。


女子一步一步走來,每走一步,便如泉水叮咚,泛起一陣漣漪。小和尚心裡一陣震顫,這是他的余滿,他竟從來不知,積石山上的小蛇妖竟變幻得如此嬌媚動人。


余滿走至小和尚跟前,眼睛輕輕一眨,淚水便淌了下來。她伸出手,想像數年前一樣,輕輕地擁住記憶中的小和尚。可還沒等到觸到他的肩,他卻退了一步開來,面上凝了神色,伸手一拂。周遭瞬間變了,不再有梅林,倆人在空蕩蕩的廂房裡四目相對,一個端坐著,一個站著。


月色無痕,落了下來。


「小和尚,這些年,你還好嗎?」余滿淚眼朦朧地問道。


「想不到這些年過去了,你終於學會了化形,功力有所長進,還學會了媚術。」小和尚從床上下來,遠遠站到窗檯,背對著余滿,語氣里說不出是諷刺還是什麼。


余滿腳下踉蹌,連連往後退了幾步。眼前人是心上人,卻像天邊月,隔著九天銀河。


當年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頭臉上也有了惶恐,「小和尚,這些年不見,你就沒有一點想我嗎?」


「出家人戒嗔戒色,六根清凈,何來的思念。」


「我不信,我不信,我知道,你肯定是記恨我當年不告而別,你聽我解釋,當日那道士入山,先是破了積石山的陣法,我修行尚淺,被破陣的餘威震暈了過去。等我醒來之時,卻發現你師傅已經死了,你也不見了。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許多年。」


余滿急切地解釋道,當年積石山上滿臉驕縱的小姑娘,像花開一季殘敗的落紅,低到了塵埃里。


小和尚沒有絲毫動容,淡淡道,「人妖殊途,你還是速速離去罷。」


「小和尚,我知道你是在怪我,你師傅的事,我聽說了。」余滿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小和尚,「我早知你師傅是妖,只不過平日里見你對他崇拜至極,又念他將你們一一撫養長大,處處細心呵護,就沒有多嘴。早知他是包藏禍心,我,我……」


小和尚眉心一顫,面無波瀾地打斷余滿的話,大聲喝道,「別說了,你走吧!」


余滿急了,咬了咬唇,還是張口道,「我,我還有一句話,我想問你,能放過春娘姐姐嗎,她不是壞人。」


小和尚沒有說話,余滿痴痴地望著小和尚的背影呆了片刻,嘆了口氣,悄無聲息地走了。


由始至終,小和尚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半晌才閉上了眼睛。伊人漸行漸遠,窗邊早梅如火如荼,牆頭紅豆初生。


乙丑年歲末,我望著對岸的煙火,從擁擠的人群里試圖分清記憶中你的模樣。


而如今,你在身旁,我卻不能再像從前一樣。


5


余滿並沒有因為小和尚的冷落而失去信心,相反,她總是懷著極大的熱情日日糾纏。她知,他永遠也不會害她。


但她亦知,他的心裡早已藏著一道深淵,溝壑縱橫,縱是巨石跌落也沒有半點聲響。而她要做的,就是投身為石,填滿他心中的沉寂。


月上中天,她拎著食盒從長街上娉婷而過,醉酒的男子三兩圍了上來,動手動腳,肆意調笑,裂帛聲四起。小和尚不顧她望著他時目光里盛著的哀傷,目不斜視地從旁經過,兀自回房躺下。在他躺下之後,窗外泠然月光下,有雙眼睛痴痴望了他半夜。


酣夢正甜,驀地誤入了積石山上的梅林。他盤腿坐下,緊閉雙眼,雙手合十。任耳邊傳來女子歡快的笑聲,一聲聲呼喚著,像蝕骨的蜜糖,「小和尚,你為什麼不看我呀,哎小和尚你看,這樹上有紅果子,你給我摘嘛,我夠不著。」


少女體態輕盈如蝶翩躚,在身旁繞來繞去,他默默將清心咒念了整夜。


更多的時候,他會夢到一條蛇尾。紅衣女子已是長大的模樣,拎著紙包雞回頭望了他一眼,青色的蛇尾一搖一搖的,慢慢滑下深澗。


他甚至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若是夢,真實得讓人想沉淪下去,永不復醒。因為這樣,他至少還能光明正大地看著她,守著她。


直至那日,他才真正地駭然。一推開房門,就見她撐著半邊身子躺在他床上,屋裡酒香四溢,床腳還擱著幾個東倒西歪的酒罈。她像是喝醉了酒,衣裳有些凌亂,許是有些熱,領口也被扯散了開來,露出胸口一大片潔白的肌膚,如凝玉般透著光澤。胸口隨著呼吸起起伏伏,胸腹間如巒山丘,腰間不盈一握,勾起美麗的弧線。


她像是睡著了,手裡緊緊拽著他的中衣,捂至胸口,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淚光,枕頭上一攤濕意,嘴唇紅得像崖上的山茶,紅得誘人,即使是在睡夢中,還輕張檀口喃喃自語著,小和尚,小和尚……


小和尚像著了魔一般,一步一步向床前邁去,指尖輕輕撫了上去,與她的臉龐只隔著一張紙的距離,將她精緻的臉龐虛空描摹了一遍。然後猛地頓住,將手收了回來,三兩步跨出門外,將門掩了上來。他不知,床上女子睜開了眼,望著門上投下的斑駁身影,忽的淚如雨下。


此後,小和尚再也沒有見過余滿。他原以為,她已經對他死心了。


這樣也好,他是個心中有魔的人,他的心中溝壑萬千,本應行走在陰暗的間隙里孤獨到老。像她那般明亮的女子,不該被他拖累。


6


憑春樓外支起了法罩,樓外熙熙攘攘,樓里一片廢墟。春娘早已遣散了樓里的姑娘,偌大的一片空地上,清風師徒正與春娘苦苦對峙著,余滿嘴角溢著血,化了蛇尾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小和尚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如此這番場景。見著小和尚趕了過來,青衣道人大喜,連連喊道,「嘿,和尚,來得正好,趕緊把這倆妖孽收了!」


清風已經說不出話來,瞪著大眼睛,用眼神示意小和尚上前。


春娘睚眥欲裂,狠狠瞪了小和尚一眼,「有什麼沖我來,別傷了余滿!」


小和尚看見余滿躺在地上,一邊捂著胸口咳著,地上好一攤血。看見他來了,余滿眼裡的光瞬間燦爛起來,虛弱地露了一抹微笑。


小和尚將目光從余滿身上一寸寸挪開,握著佛珠往前走了幾步,結了個法印,將佛珠朝著春娘打去,口中緊誦咒語。春娘吐了一口血,仰天嚎了一聲,身後突然伸出六條白色的尾巴,毛茸茸地直直衝向天際。


余滿眼裡的光一下子就暗了下去,勉力撐起身子,面帶慘色望著小和尚。


「小和尚,我求你了,別殺春娘行嗎。春娘是個好人,這樓里的姑娘哪個不是被負心人傷得體無完膚的,還好有春娘收留了她們,教她們習藝,教她們重新做人,讓她們能選了自己真正愛的人,攜手共度餘生。小和尚你看,這憑春樓外的法罩也是春娘祭了內丹施法布的,怕的是打鬥起來傷了城裡的百姓……」


小和尚看了看頭頂上的金光,又看了看春娘身後招展的六條尾巴,面上現了些掙扎。


青衣老道見狀大急,「和尚你別被蛇妖給騙了,妖最會騙人了!」


是了,妖最會騙人了,妖就是妖……突然小和尚腦海里湧起無數隻言片語,裹挾著記憶洶湧而來,像是很多年前,就有人在他耳邊喋喋不休說著類似的話。燎天大火中,張張熟悉的面孔從眼前一閃而過,純樸的村民,師傅和藹的面容,師兄們爽朗的笑聲……頭疼欲裂,一片混沌。


正掙扎著,就見一白衣男子憑空從偏門處闖了進來,隨手丟了個什麼物事向著小和尚兜頭砸了過去,一邊跑一邊罵罵咧咧,「早知道你們這些和尚道士礙事,就該將你們全趕出去的!」


男子跑到余滿身邊,從衣襟里掏出一瓶丹藥,先給她餵了一顆,然後將背上背著的大包裹摔在地上,三兩下解了開來,撿起裡邊的東西一樣樣朝著青衣道士砸了過去,一邊砸一邊喝道,「嘿,牛鼻子老道,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


春宮圖,桃紅色的肚兜,道館裡祖師爺的檀木雕像,元始天尊的牌位……


青衣老道被迎面而來紅肚兜罩住了臉,又見著天尊牌位跌落泥中,急得面紅耳赤的,怒急攻心之下迎面受了春娘一掌,連連後退,跌倒在地。


春娘從半空中跌落下來,正好被白衣男子一把抱住,眼淚一滴一滴落了下來,笑罵道,「你這獃子,不好好做你的官,跑來這裡做什麼,送死嗎!」


男子笑道,「我早派人盯著你這兒了,你一將姑娘們全遣散了,我就知道出事兒了,就帶著我的傢伙跑過來了。他娘的,就是這法罩不知哪個龜兒子整的,破了我半天,最後忍痛咬了一口舌尖費了點精血才……」


話還沒說完,就被春娘一巴掌呼在頭上,「那法罩是老娘我弄的!」


男子眉開眼笑說道,「還好還好,還能打得動我,說明沒事兒。」


余滿朝小和尚望去,只見小和尚像是被砸懵了,獃獃地望著手裡的一串佛珠。


白衣男子見小和尚背對著他,一動不動的不知在做什麼,沖他喝道,「嘿,兀那和尚,把我的佛珠還給我!」


小和尚將自己的佛珠從空中召回,顫著雙手舉著兩串佛珠,慢慢回過身來,盯著白衣男子一字一句問道,「你這佛珠,是哪兒來的?」


「當然是我自己的!」白衣男子翻了個白眼,三兩步走上前,準備把自己的佛珠搶回來,手伸至跟前,卻愣住了。眼前兩串佛珠幾乎一模一樣,都是十八顆菩提串結在一起,一般大小,串的繩子也是一樣的,不同的地方在於顏色,一者赤色夾著斑駁的黑色紋理,一者通體成深絳色,唯有菩提中間鳳眼微眯。


白衣男子不敢置信地望向小和尚,四目相對。


「小七!」


「大師兄……」


7


時隔多年,小和尚終於得知了積石山上那一場不為人知的真相。


積石山下有一條江,江中有蛟因化龍失敗而怨氣頓生,四處興風作浪,引得兩岸江水滔滔,民不聊生。天上星君順應民間禱告,派了神女下凡收服惡蛟。神女與惡蛟一番爭鬥之後,抽了山間一截青藤將惡蛟束住,鎮在積石山下,臨走之前,渡了青藤一口仙氣。


此後青藤便開了靈智,山中修行千年,長日慢慢,便動了下山收徒的念頭。若是和睦人家的孩子,青藤也不忍讓人骨肉分離,便撿些被遺棄的孩子回來,準備將他們撫養成人後再讓他們離去。


青藤撿的第一個孩子,是皇室被遺棄的皇子。恰逢國中動亂,逆賊造反,奶娘抱著皇子從宮中逃脫,追兵來臨之際,奶娘將孩子放在了破廟門口。青藤從旁經過,一時不忍便將孩子撿了回來。


青藤撿的第二個孩子,是武林世家的孩子。天琊山莊數代單傳,唯男子可繼承庄中秘法。偏生到了這一代,莊主夫人卻生了雙生子,一子雪白,一子黝黑。有術士言黑子命星高懸,將來恐有兄弟鬩牆為禍武林之害。莊主聽信術士的傳言,狠心將通體黝黑的孩子丟入木盆,從庄後河中飄走。


青藤撿的第三個孩子,是山中樵夫的孩子。樵夫因緣際會救了富商的女兒,拋妻棄子入贅商家。小婦人走投無路將孩子放在河邊,一狠心投了河。


……


青藤撿的第七個孩子,是積石山下村民的孩子。惡蛟雖說被鎮壓在積石山下,可每月十五月圓之日,月盈潮漲,蛟的靈力大增。青藤每到十五將近之時,便閉關打坐,親自看守著,確保惡蛟不借著這機會逃脫。偏生那一年村裡發生疫症,青藤在山下救人,回來得晚了些,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惡蛟逃了一縷精魄出去,附身在一女子腹中,企圖逃過青藤的追蹤。


雖然後來惡蛟被抓了回去,可女子產下的胎兒卻天生體內蘊著妖性。青藤只得謊稱這孩子是金佛轉世,多災多難,為免給家人帶來麻煩,需山中修行方可活過十八歲。女子夫家姓唐,開始時常上山看望,漸漸又生了幾個孩子,後來隨夫家搬走,此後再無蹤跡。


青藤不忍這些孩子的大好時光就這樣伴著青燈古佛終老一生,便在他們成年之後一一告訴了他們自身身世,讓他們獨自下山,尋找自己的歸宿。不讓他們跟其他人告別,是怕多年的同門情誼會動搖下山的決心。


誰知正是這善意的心思,卻惹來了滔天大禍,成為佐證其罪孽的最大罪證。(原標題:誘僧 作者:離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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