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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歲剩女狂追20歲帥哥,誰料前任突現身壞她好事


27歲剩女狂追20歲帥哥,誰料前任突現身壞她好事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棗棗 | 禁止轉載


15:25


2016/03/01


「瘋了瘋了,我快要餓瘋了!」我一邊煩躁地重複這句話,一邊在辦公室里神經質地踱步,兩隻胳膊交叉成一個詭異的角度繞在頭頂,手指胡亂地絞起兩撮油膩膩的頭髮。

昱曉嘴裡鼓著幾根辣條,沖我不屑地哼了一聲:「不是快要,是已經!」然後端起桌上一碗剛從對街的重慶小麵館買來的牛肉麵,響亮地往嘴裡灌了一口熱湯,一對濃眉高高地挑起,表情享受地吞咽著嘴裡的湯汁。整套動作被這個賤人刻意拉長成一個撩人的慢鏡頭。


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像是能親眼看到那一口濃香馥郁的液體摩挲過他的喉結,順著長長的咽喉匯入那已經塞了兩包衛龍一盒八喜一個黑森林麵包N包泡椒鳳爪的超大容量肚子里……


我的胃終於開始抗議了,連帶著整個身體都開始篩糠似的顫抖,必須得反擊了。在昱曉神情迷醉地灌入下一口湯汁的時候,我飛快地伸出罪惡的手,拇指和食指以一個完美的角度猛一下捏緊他的兩腮,油辣辣的液體立刻噴泉般飈了出來,堆滿了文件的辦公桌上霎時一片狼藉……


我滿意地拍拍手,轉身,留下一個自以為清瘦而美麗的背影。身後傳來一聲凄厲的「你他……」,媽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無縫銜接上劇烈的咳嗽聲。


「活該!」我勾起嘴角,恨恨地罵。但這番報復並不能拯救我可憐的胃於水火。蜷縮在身體一角的這個器官現在空蕩蕩的,如同流浪在天空中的一隻廉價氣球,於是我的身體也跟著輕飄飄的失去了重量。

我原本以為連夜趕稿子時突然侵襲的困意是最讓我抓狂的,現在才知道,和飢餓感比起來,那簡直是人間一大幸事。


「吃吃吃,吃個屁啊!你要瘦!」我把兩隻溫熱的手掌貼在乾癟的小腹上,對著自己亢奮地吶喊。


是的,我要瘦。我活了整整27年,在無數個場合,無數次地喊出這個口號,卻從未如此堅定過。


別誤會,我並不是個大胖子,撐死了也只能算一隻掙扎在微胖邊緣,體態基本勻稱,模樣基本端正的「高齡傻白甜」。


我之所以要這麼跟自己較勁,完全是為了楊安。


17:00


2016/03/01


下班,換裝。

經過兩個月痛苦而頑強的虐肉大戰,我已經能勉強把自己硬生生地塞進一套s碼的薄荷藍荷葉邊連衣裙里,烏黑的頭髮披散下來,帆布包,小白鞋,鑲鑽的星形耳釘……我看著公司巨大落地窗里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樣,滿意地揚起唇角:「嗯,清新脫俗很少女。」


離開寫字樓的時候,我必須學會收緊自己強大的心臟,佯裝出一臉的風輕雲淡來無視那一束束從四面八方射來的疑惑、驚訝或鄙夷的目光。畢竟一個27歲,在職場上摸爬滾打多年,每天朝九晚五,焦頭爛額,下班卻還要打扮成少女的廣告創意部小文員實在太容易被誤會成某種「婊類生物」了。


沒關係,我不在乎他們的眼光,我只在乎我的愛情,所以當我經過眼神凌厲的創意部女經理的時候,上翹的眼睫毛都異常堅挺。


從公司到我去年剛買下的那套五十平米小公寓,採用最近路線,只要經過兩個街區,但是為了他,我必須要選擇另一條偏僻的小路,這樣的話,30分鐘後就能走進A大,34分鐘後就能在某個操場看見楊安——一個20歲的大男孩。


A大是我的母校,雖然畢業五年了,但是裡頭的各大操場我現在找起來也還算是輕車熟路。北區操場是楊安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個地方。


此時正是飯點,操場上人不多。姑娘們三三兩兩地挽著胳膊在塑膠跑道上散步,盤腿坐在西北角的一個女孩正塞著耳機看書,旁若無人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籃球場上卻很是熱鬧,光是遠遠看著,就能感受到濃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場邊眾少女毫不矜持地對著眼前奔跑著的美好肉體指指點點,尖叫著扭曲身體,不遺餘力地詮釋著「花痴」這個詞的含義。我真恨不得衝過去給她們一人一記爆栗:「別笑,哈喇子會掉!」


也難怪她們,初春的空氣還帶著涼意,男孩們的穿著卻已經是清一色的短袖短褲。細密的汗水附著在年輕的皮膚上,隨著他們的每一個動作盡情地揮灑在我冒著粉紅色泡泡的視線里。


我總是一眼就能看見楊安。他一米九開外的個頭即使在一群籃球少年裡也算得上出挑了。


記得第一次見他也是相似的場景。


公司兩個月前做成了幾個大單子,為了給一眾心力交瘁的員工減壓,特意舉辦了一場籃球邀請賽。


領導層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心血來潮之下,竟請來了A大的籃球隊。


公司里一群上了年紀的「老弱病殘」硬著頭皮上場。人事部的老李赤膊上陣,年近半百的大叔,頭髮都半禿了,跑起來一顆結實碩大的啤酒肚保持著高頻率的震動,一眼看過去,還以為他情急之下把籃球塞進了高聳的肚皮里。市場部的小楊,身高不足一米七,全程像被一群大個子拎著跑,防守的時候全力跳躍也只能勉強夠到A大少年的下頜,看台上的女員工們瞅著,尷尬癌都快犯了。


對了,還有作為主力的昱曉,撒開腿滿場亂飛,卻一直逃不脫十投一中的「超高命中率」,完全不復大學時代的神勇,看得我恨不得自戳雙目。


除此之外,唯一的看點就是楊安了。劍眉星目的少年,旋風般帶球飛奔,過人,假動作,跳躍上籃,輕輕鬆鬆就拉開了分差,在周圍一片「嘖嘖嘖」的讚歎聲中,我心一橫眼一瞪,暗暗嘀咕:「是我的菜!」


這些年泛濫於各大媒介的韓劇甜文瑪麗蘇告訴我一個真理:食物都是胖子的,男神都是瘦子的。自此,我開始了自己的虐肉計劃——三個月內瘦到100斤以下,為此還把小S的名言「要麼瘦,要麼死!」貼在床頭,早晚各念一遍,聲音激昂,氣壯山河。


這套激勵措施如今也算是見效顯著,最近的一個星期,我的體重一直在104斤左右搖擺,於是我打算成功讓體重計的示數穩定在兩位數後就正式開撩!


可是就在半分鐘前,當楊安的籃球高速旋轉著,以一個完美的弧線向我砸來的時候,我就下定決心:「擇日不如撞日,還等個毛線啊!」


這顆籃球的衝擊力讓我非常失望,因為它並沒有能成功讓我以一個唯美的姿態自然又撩人地被放倒在場邊。


「同學,實在抱歉啊!」他聲音清冽,眉眼因為歉疚向下垮著,卻還是非常好看。


「沒事沒事……」我捂著頭,語氣聽來淡定,五官卻誇張地皺成一團,還不時倒吸一口涼氣來渲染某根跳躍的神經傳遞來的輕微痛感。


」你……我還是帶你去一下醫務室吧!「


「啊……那好吧。」


真是個天真的少年啊!


他捧著球走在前面,裸露的小腿像把鋒利的剪刀,把我直勾勾的目光剪碎在傍晚的涼風裡。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率維持在正常水平。


「你是體育生么?我剛看你打球超厲害的啊!」我收緊喉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甜美。


「哦,不是,我是設計專業的,沒事的時候就來打打球,」他害羞地摸摸後腦,「你呢,什麼專業的?我之前好像沒見過你。」


我愣了半晌,微笑著回答:「戲劇影視文學。」


真的是很久遠的事了啊,久遠到這六個字現在說起來竟讓我覺得陌生而澀口,我沒有騙他,我確實是這個專業的學生,只不過他是16級,我是10級。


不就一個數嘛,沒差沒差。我默默安慰自己。


「啊!這個專業很厲害啊,我這個學期的選修課選了你們系薛老師的中外經典電影鑒賞,他上課可真有意思,年輕有才……」楊安眉飛色舞地說著,表情歡快而真誠。


薛老師,電影鑒賞的薛老師……難道是薛鵬?天哪!我上學的時候他也才是個研究生畢業的實習教師,一上課就眼神飄忽滿臉通紅,被女生提問的時候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啊……是啊……我也很喜歡他的課,很幽默。」眼看就要破功了,我只想儘快把這個話題結束。


還好操場到校醫院的距離不算遠。


醫務室的阿姨沒什麼變化,泡麵捲髮,尖下巴,面癱臉,草草地給我擦破了皮的額頭上了點藥水就揮揮手,算了事了。


「還好你沒事。」楊安像是鬆了一口氣,扭頭看我。


我沖他微笑:「我還沒那麼脆弱,被球砸一下就腦震蕩失憶要死要活什麼的。」


他笑了,陽光乾淨,和我記憶中的某張臉重合在一起。


我暗暗佩服自己今天強勢回歸的青春活力,似乎真的變成了七年前那一個明朗懵懂的女孩。


天色向晚,我們站在校醫院門口昏黃的街燈下。難得的機會,我不想就這樣浪費。


我抿著嘴,捏了捏自己的裙角,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驚叫一聲:「哎呀!我飯卡落宿舍里了,本來還打算在這附近的二食堂吃頓飯呢……」


「沒事兒,我請你吧,算是賠禮了。」


天真的少年繼續咬著我邪惡的鉤子。



18:20


2016/03/01


食堂重新裝修過了,很氣派,食物種類卻並沒有太大變化。每個窗口前都排著長龍,一顆顆頂著迥異毛色的腦袋急切地探出隊伍,希望能看到一抹新的菜色。我輾轉在各條隊伍的隊尾,經過漫長的思想鬥爭,最後還是用楊安的卡刷了一份小餛飩,負罪感在心底蔓延開來。要知道,在這之前,我已經整整一個月堅持不吃晚飯了。


楊安吃得也不多,一份蓋澆飯外加一碗免費的湯料,跟昱曉比起來,簡直就是個勤儉持家的天使。


他的飯才吃了一半,我就已經套出了所有我想知道的信息:學霸,學生會幹事,院籃球隊長,外加他的手機號,QQ號,微信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我甚至背下了他的學號。


我心滿意足,打算安靜下來,放心地吃幾口餛飩。


半晌,對面的人突然抬頭,一本正經地問我:「陳落落,你的夢想是什麼?」


我愣住,一口含在嘴裡的湯汁差點噴了出來。畢業入職的這些年,這個問題我只在電視上某位「半壁江山」的嘴裡聽到過。


有了工作的人,基本視「夢想」這個詞為洪水猛獸。我們談工資,談業績,談年度計劃和年終獎、養老金,就是不談夢想,這個詞太空泛也太矯情了,光是說出口就讓人難為情。


夢想是什麼?能吃么?能吃我也不吃啊,我減肥呢!


楊安見我許久沒有反應,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哦,我們老師今天上課的時候說咱學藝術的都是有夢想的人,我一直想做室內設計師,開一個自己的工作室,專門為那些70平米以下的小屋子做設計,就算是蝸居,也應該溫暖。那……你呢?」


此時,我終於意識到,我和他的差距,並不只是年齡那麼簡單。


我沖楊安笑了一下,佯裝鎮定地大口吞下一隻韭菜餡的餃子。和95後對話太燒腦了,我只能藉助嘴部的活動來讓思維變得活躍起來。


很久很久以前,當我還是個胸懷大志的元氣少女的時候,我的夢想是寫出能溫暖所有人的故事,停止發育之後,我才意識到我的胸太小了,實在裝不下什麼遠大的志向。所以現在,我的夢想就是安安分分地做一隻能吃到嫩草的老牛。


當然,我不能這麼說。


「我的夢想就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然後寫喜歡的故事給喜歡我的人看。」


楊安的眼睛像夜空中的星辰般倏然明亮起來。


「你有喜歡的人了?」


「有,你呢?」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在胸腔里急速震動的心臟卻像個戰鼓,被突然橫亘在我和他之間的沉默擂地震天響。


「算是有吧,可是她貌似對我沒興趣,我打球的時候她都不看我。」楊安無奈地撇撇嘴。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悵惘地在桌上描畫著什麼,我瞥了一眼,猜想應該是那個女孩的名字。


失落感在心底泛濫,但慶幸的是我終於確認了楊安的「單身」身份,所以還有希望的,我暗暗給自己打氣。


「對了,你如果真的打算賣字為生的話,可以先去一些傳媒公司歷練歷練……」楊安從自己的世界抽身出來。似乎是想彌補剛剛的心不在焉,他的聲音驀然高了兩個度。


「有這個打算。」我不自在地咧咧嘴角。


我所在的星海廣告傳媒有限公司也算得上業界龍頭,畢業五年,和我一同入職的同屆大都已經升職加薪或辭職創業,只有我還堅守在公司最底層,寫著爛俗的創意,拿著微薄的工資。


不是沒有過機會,只是那一次在飯局上,彼時正跟我們公司合作的「一讀傳媒」總經理攬著我的肩,我選擇了推開他,嫌惡地說:「大叔,你喝多了!」而不是沉默或者溫和的微笑。


「現在大IP那麼流行,你完全可以考慮把自己寫的故事影視化!」楊安的目光真誠而溫暖,卻看得我一陣心悸。


「嗯嗯,我就是這樣想的!」我暗暗地深吸一口氣,假裝很激動地回應他。


這些年來,我除了寫那些簡直是侮辱觀眾智商的廣告創意,還會接一些小劇本,對方的要求總結起來就是:除了套路,其他的一切都是廢物。


我最近在寫的一部劇是這樣的:一場車禍讓小林失去了近七年的記憶,但為了自己的事業,她還要裝成正常人繼續工作,而且所有人還都跟智障一樣看不出破綻來。在這期間,小林又與霸道總裁前男友重逢,前男友智障一樣又愛上了變回傻白甜的小林,但他無法正視自己的感情,只能對小林百般折磨,傻白甜小林忍無可忍,智障一樣衝進霸道總裁的辦公室涕泗橫流:「你這個壞人,本寶寶都失憶了,你為什麼還要醬紫對我!」霸道總裁歪嘴一笑,把傻白甜逼到牆角,一張大臉無限放大……


想不下去了,剛咽下的幾顆餃子在胃裡翻湧。


「你想寫什麼樣的故事?受眾是誰?」


「我想寫溫暖的故事給所有感到孤獨的人看。」我繼續煎熬著,艱難地從浩瀚的記憶里尋找,整合,拼湊,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背誦出了這句話。


也許遙遠的時空里,在某節課上,在某個人面前,以某種堅定的神情,我親口說出過這幾個字。可是很快,我就用實際行動把它們封鎖在了記憶的某個角落裡不是么?現在又為了某個為人不齒的的目的,腆著臉重複這句話,就像是把死去的那個陳落落從墳墓里拉出來當眾鞭笞,她已經腐朽的屍體瞪著灰白的眼珠子看我,笑我,詛咒我。這種感覺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近乎畏懼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剛才拚命堅守的心理防線終於一點點潰敗,生怕他再問出一個超越我理解和承受範圍的問題。


我承認我想逃。


手機屏幕像是接收到了某種感應般亮了起來,是昱曉。


「喂,陳落落,你的創意文案還沒交吧,我看你們楊經理臉色不大對了,你快點!」


「哦!我都忘了還有論文沒寫了!截止時間是六點半對吧?那我趕緊回去寫!」


「你真的減肥減傻啦?是創意文案,不是論文!」


「嗯,我在二食堂吃飯呢!這就回去!」


「……」


我完全不管電話那頭已經炸毛的昱曉,飛快掛了電話,歉疚地朝楊安笑:「不好意思啊,我要回去寫論文了……」


男孩眉眼含笑,理解地朝我點點頭。


在我轉過身去,撒開腿打算飛奔離開這裡的時候,他清冽的聲音輕輕緩緩地飄來:「加油,你一定能寫出動人的故事的!」


我突然就想哭了,這真是個小惡魔!


我沒有勇氣回頭給楊安留下一個甜美的笑容,而是咬牙拖著笨重的身體,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嘈雜的食堂。


南方的倒春寒冷到人的骨髓里,無風無雨,無雪無霜,只是冷。



19:19


2016/03/01


我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呆一會兒,於是回到了那個操場。這個時間,打籃球的人都散了,一大片場地空空蕩蕩,夜涼如水,抬頭不見星光。


我坐到冰涼的台階上,長舒一口氣。七年前的那個女孩也喜歡這樣坐著,看萬家燈火,想像著有一天,在這座城市的某一個位置會亮起屬於她的一盞燈。


於是,她千辛萬苦地紮根在這裡,拼盡氣力地發出自己的光,最後成了一個孤獨的星球。


我笑了笑自己,裹緊了大衣打算離開,這才發現不遠處還有一個人,竟是之前那個坐在角落裡看書的姑娘。她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個明顯電量不足的小檯燈,正吃力地閱讀著。


「這樣對眼睛不好,怎麼不去圖書館?」我站起身來拍拍手,饒有興趣地看她。


她抬起頭來,五官清雋,目光柔和,整個人帶著一種清冷的氣質。


「圖書館裡悶得慌。」她說。


我這才發現她手裡捧的厚厚一本小書是羅伯特·麥基老頭寫的《故事》——戲劇影視文學專業的學生幾乎人手一本的經典。


「戲文系的?」


「嗯。」


原來是直系小學妹啊,我靠近了些,彎下腰細細打量這本書。她已經看到了尾章,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地做滿了紅藍黑三色的筆記,字跡娟秀。書的側面工整地寫著「葉恬」兩個大字。


學霸氣息撲面而來。


「其實生活常常無趣又糟糕,沒那麼多你期待的故事。」作為一個已經負能量爆棚的老學姐,我非常不人道地想摧殘一下祖國的花朵。


葉恬把腦袋擱在膝蓋上,沖我甜美地笑:「生活從不缺乏故事,只是你懶得去找了吧,」然後她面無表情地撿起了我剛剛落在台階上的員工卡,伸長手臂遞過來,沖我天真地眨眨眼睛:「喏,大姐。」


員工卡上的信息我最近去更新過,年齡一行上坦白地寫著27,證件照是我在某一個忙碌的下午抽空去樓下的蹩腳照相館上拍的,深藍色的背景,蒼白的臉,眼睛因為疲憊眯成一條縫,一臉的生無可戀。


我接過卡,飛快地塞進大衣口袋,盡量保持淡定,心裡卻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


「我最近每天都能看到你,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看上了我們學校某個男生吧,」她低著頭,在書上飛快地做著批註,「楊安,對么?」說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葉恬死死地盯住我。


「是又怎樣?」


她燦爛一笑:「沒有怎樣,只是我們喜歡上了同一個人,所以,公平競爭吧。」


葉恬站起來,綠色硬殼封面的書被她緊緊地抱在胸口,像個小而堅固的盾牌。


我沒有在她彎彎的眼睛裡看到戲謔,我知道她是認真的,可是還是覺得受到了全世界的嘲諷,因為20歲的陳落落在笑,在我身體里捧腹大笑,我很委屈,想把她揪出來暴打一頓,卻只能攥緊自己的裙角。


有時候,你從別人眼裡看到的目光,不過是自己給自己的心理暗示。而我此時接受到的暗示逼迫著我像個真正的失敗者一樣落荒而逃。



20:08


2016/03/01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這個點,除了昱曉一般不會有別人給我打電話來。果然,一閃一閃的屏幕顯示我有五個來自同一個人的未接來電。


「喂,你到底在哪啊,剛剛說在二食堂,你回A大了?你去那兒幹嘛,不會是去找那個小白臉了吧?我去,你還真的想老牛吃嫩草啊……」昱曉憑著自己逆天的推理能力一刻不停地絮叨,完全不給我插話的機會。


我一言不發地掛斷了電話,關機。混沌的腦袋也像是去了電,和手機屏幕一起暗了下去。因為有沉默的包裹,我突然不覺得冷了,漫無目的地走著。


八點,是夜生活的前奏。萬家燈火和光怪陸離的酒吧街在黑暗中對壘;八點,飢餓的感覺如潮水,準時襲擊我的胃。今天的飢餓感尤甚,簡直像頭怪獸一樣在我的身體里橫衝直撞。


我知道我必須要去吃點什麼了,我可不想忍受悲傷和飢餓的雙重煎熬。


接下來的一切是完全失控的,我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


我原本只是想吃一個竹炭麵包,可那鬆鬆軟軟的麵粉製品填充進肚子里,簡直輕若無物,只是無端勾起了我更大的食慾,於是我又去學校里的一個教職工餐吧點了一份煲仔飯,吃完總算是有點飽腹感了,但還不足以壓制我腦袋裡亂七八糟興風作浪的思緒,我胡亂摸了一下嘴角,油膩膩的手拍得桌子震天響:「老闆!再給我來一隻烤鴨,一整隻!」


瘦身之道中有一則是細嚼慢咽。專家有言:當人攝入食物,生理機能會在足夠的時候自動發生「飽足」的信號:夠了!夠了!再也吃不下了!這過程需要二十分鐘,而且相當複雜,所涉及的單位 包括:胃、小腸中的荷爾蒙及其它的因素。如果進食的速度很快,可能在指令到達之前便已攝取過多的食物……


而我在這二十分鐘里吃的東西讓餐吧的胖老闆嘖嘖讚歎:「終於見到知己了!姑娘我敬你是條漢子!」結賬的時候,他還非要再送我一罐可樂,說是以此為信物,下次再來的時候給我打八折。


我擺擺手。這個地方,我不想再來了。



21:23


2016/03/01


起初只是在原來的基礎上想多吃一點點,但因為有了這一點點的改變,只能繼續用更多的一點點去維持暫時的饜足和體面,當最終的炸裂般的飽腹感來襲的時候,才發現從前堅守的一切都面目全非,或許生活也是一樣。


我實在是撐得難受,沒來得及嚼爛就被咽下的肉和米飯現在一股腦兒都堵在嗓子眼,頭頂的一根神經像是要掙脫我的腦殼般瘋狂地跳躍,情急之下我鑽進角落,扶著牆一陣作嘔。


我把手指伸進嘴巴里,一下下用力地按壓舌根……這是公司同事向我普及的「最常用的催吐方法」。


懦弱的人總是這樣,費力做一件讓自己後悔的事,然後再廢更大的力企圖去挽回,勞心勞力,害人害己。


我彎腰,用胳膊抵住冰冷而堅硬的大理石牆壁,整個人因為劇烈的嘔吐反應而打著顫,雞皮疙瘩起了滿身,一片混沌中竟有一種自虐的酣暢感。


從這個詭異的角度,我可以看見道路兩旁古樸厚重的連排梧桐,依偎著走在交錯光影里的情侶,自行車飛速旋轉的輪胎,交纏的雙手,齊腰的長髮……這些景像都倒置在我的眼睛裡,被虛化了輪廓和色調,變成了老膠片上的幢幢黑影。


我想起了我埋葬在這裡的愛情。兩年的繾綣陪伴,我們甚至計劃過畢業後盛大的婚禮,大三的那年,他因為成績優異被學校公費派出國,而我作為一個能耐小卻脾氣暴的野蠻女友,將這段關係了解地徹底。畢業後,陰差陽錯之下,我進了廣告公司謀生活,重複的職場生活磨光了我所有的期待和稜角……


正當我活得最難堪的時候,他以一個學成海歸的身份歸來,空降為公司的設計總監。我裝作一切都過去了的樣子,甚至能隨意而親近地與他插科打諢,像兩個真正的朋友……


我想找到另一段感情,我想證明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還有很多值得我珍惜的人,我想找到最初的那個自己,那個心心念念要寫故事,永遠心懷希望,永遠朝氣蓬勃,永遠都憧憬著明天的自己。


可是我找不到了,我找不到啊,昱曉。


我終於把嗓子里的穢物嘔了出來,精疲力盡地倚著牆頭,整個人像是個臭襪子般被從頭到腳翻了個個兒,粘稠的情緒卻還是爛泥一般積壓在胸口。


我開始崩潰地大哭,張大了嘴像個剛剛失戀的少女一樣嚎啕,全然不顧周圍各異的目光。


「陳落落,你他媽在幹嘛?」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迅速背過身去,狼狽地用紙巾擦拭著嘴角和衣領上骯髒混亂的污漬,手腕卻一下子吃痛,癱軟的身體被硬生生地拉出了牆角,鼻尖正對上昱曉氣急敗壞的一張臉。


「告白失敗了?你這副樣子做給誰看?你以為自己還真的能穿越時空啊?人家瞎啊,27歲的臉和20歲的臉都分不出來……」


昱曉之後說的話我都聽不見了,只能看到他的嘴高頻率的張合,狹長的眼睛因為怒火在夜色中愈發的明亮。我覺得自己在看一出啞劇,努力搖搖腦袋,希望能恢復清醒,然後把他的話都聽進去,無果,我嗤笑一聲:「是啊,蠢吶,明明就是回不去了……你來做什麼?我們都回不去了……真是個窩囊廢啊,活成這副鬼樣子……」作為一個偽文字工作者,我還是相當驚嘆於這個句子的邏輯混亂程度的。


我的聲音很小,卻足以讓昱曉安靜下來,他像是被抽去了魂魄,木頭一樣楞在了原地,被怒火牽扯了太久的眼皮終於頹然耷拉了下來。


我知道他對我失望透頂,我一直都知道。


很久以前,我瞪大眼睛,決絕地對昱曉說出「分手」兩個字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看我,像是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然後掉頭說:」好。「那時起,我就清楚我這麼差勁的人,在漫長的未來里,會像這樣一點一點地失去很多曾經珍視如生命的東西:愛情,夢想,希望……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昱曉眼眶泛紅,雙手一點點箍緊我的肩頭,一字一句的在我耳邊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回去,那些過去被你丟掉的東西明明可以在當下找到,你卻都不要……」


說完這句話,昱曉鬆開了手,轉身離開。


他連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


我想叫住他,我想問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畢竟這些年編造了太多沒有基本邏輯的橋段,寫了太多惡俗的文字,我現在對博大精深的母國漢字文化只能望而卻步,像個正宗的文盲。


我拚命張大嘴巴,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我甚至準備撒開腿衝過去像個潑婦一樣攔住他,或者直接抱成一團,以高速滾到他腳邊,死不要臉地抱他大腿,把眼淚鼻涕一股腦兒都糊到他那一套像模像樣的高級西裝上……


20歲的陳落落有膽量這麼做,27歲的陳落落只是用最後的尊嚴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撥開看熱鬧的人群,若無其事地朝相反的地方走去。



23:02


2016/03/01


我把自己扔到床上,沒有洗臉,沒有刷牙,渾身散發著一股惡臭。


眼前的一切模糊成一片星空,夜色迷濛,星光璀璨,我伸出胳膊想要揪下一片光亮,卻只抓到一手腥鹹的眼淚,於是那片星空被抹去了一角,沉沉地向一邊塌陷,變成了梵高筆下囈語般的畫稿,我伸出另一隻手,用力抹掉了最後一絲幻想,灰白色的天花板終於光禿禿地裸露在視線里。


我費力地掏出手機,長按機身的某一個鍵,開機。


三通來自楊經理的未接來電,應該是要提醒我寫創意文案的。我必須要用「無與倫比」「美味無限」這類的詞去形容那個據說被福爾馬林浸泡過,有著塑料口感的辣條產品,這讓我時刻煎熬於欺騙消費者的負罪感中。微信上,某蹩腳影視公司的小職員一連發了數條消息告知我劇本的上交期限。我回了一個字:好。


我想好了,那個劇本之後的情節應該是這樣的:


霸道總裁歪嘴一笑,把傻白甜逼到牆角,一張大臉無限放大,快要吻上去的時候,他的頭偏轉了方向,冷漠地附在傻白甜耳畔說:「我不想和生活在過去的人談未來!」


沉沉的睡意襲來,在我最後的意識里,腦海里的畫面詭異地交織在一起……


20歲的陳落落筆直地站在明亮的教室里,笑容明媚地對頭髮花白的老教授說:「我想寫溫暖的故事給所有感到孤獨的人看。」


20歲的昱曉啃著手裡的雞蛋餅,說著含糊不清的話。身旁的女孩表情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昱曉忙咽下最後一口食物,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地說:「我們要在一起,一輩子!」


20歲的楊安用手指在餐桌上劃著一個人的名字,神情悵惘:「算是有吧,可是她貌似對我沒興趣,我打球的時候她都不看我。」


20歲的葉恬懷抱著厚厚的一本《故事》燦爛一笑:「沒有怎樣,只是我們喜歡上了同一個人,所以,公平競爭吧。」


最後出現的是27歲的昱曉。他眼眶泛紅,悲哀地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回去,那些過去被你丟掉的東西明明可以在當下找到,你卻都不要……」


……


在大一的一節專業課上,彼時還是個愣頭青的薛鵬給我們講電影里的蒙太奇手法:把兩個鏡頭剪輯在一起,可以產生第三種含義……


我突然看清了楊安餐桌上描摹的那個名字,一豎,一折,一橫,一橫,一豎……是「葉恬」。


我也看清了昱曉緊緊捏著我的肩膀說話時的那雙眼睛,漆黑的瞳仁里滿著憤怒,失望,悲傷……和念念不忘的深情。


十二點的鐘聲快敲響了,我揪緊一絲殘存的意識,迅速翻找著手機里的通訊錄,在最後的三分鐘里發送出了三條簡訊。(原標題:三月二日晴 作者:棗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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