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護口罩真的有效嗎

　　防護口罩真的有效嗎？考慮到中國前衛生部長陳竺和環保部環境規劃院研究員王金南等人發表在《柳葉刀》2013年12月刊的評論文章中預測，中國每年因大氣污染而早死的人數達到35萬-50萬人，口罩的意義尤其突顯了出來。2013年冬天，嚴重的污染首先從哈爾濱開始侵襲，最近已經蔓延到上海和中國東部地區。在那段時間，我碰巧坐了一趟從上海到北京的火車，當我們疾馳在城市與鄉村間，看著它們在迷霧籠罩中幽靈般地消失時，我感到非常迷惘。

　　這類事件，以及2013年1月北京的「空氣末日」，使公眾對中國空氣污染的意識顯著增強，討論激增。網店裡的防污染產品大量湧現；在網路和咖啡館的聊天話題中，充斥著關於使用口罩的評論。現在，即使在7-11這類便利店裡，你也能看到防護口罩大大的櫃檯，上面貼著N95、99%或類似的吸引眼球的標籤。

　　讓我們從這場營銷炒作中退後一步——有沒有證據能證明這些口罩真的有效？這個問題對我和我家人、對成百上千的病人以及多年來問過我這個問題的讀者來說都至關重要。

　　我通常這樣告訴大家：是的，的確有證據能證明其有效性——從某種程度上說。

　　醫學上已經確認，小於2.5微米的小顆粒（稱為PM2.5）能夠引起嚴重炎症反應，進而導致心臟疾病、肺病和癌症。許多研究同樣顯示出令人鼓舞的結果——減少一個區域的空氣污染有助於改善社區成員的健康、減少看急診的次數並降低總死亡數。減少與污染空氣的接觸，能夠改善健康：是的，這個道理似乎很明顯，但科學研究往往充滿各種事後被證明是錯誤的假設，因此我們需要進一步對以往研究進行反思。

　　讓我們回到口罩上來。全世界的建築工地充滿了灰塵、重金屬和危險氣體。幾十年來，建築工人依賴於像3M這樣的公司製造的口罩，獨立實驗室的測試結果證明這些口罩對吸入空氣的過濾效率至少為95%。這正是這個我們經常見到的術語N95的含意：N95口罩，如果通過美國國家職業安全與衛生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for Occupational Safety and Health，簡稱NIOSH）官方認證，那麼它已經通過了人臉佩戴測試。在該測試中，由一人佩戴口罩，時長約15分鐘，佩戴口罩者應在許多位置移動，口罩連在特殊機器上，記錄口罩內外的顆粒濃度。如果口罩內部空氣中顆粒的減少量超過95%，那麼這個口罩就通過了N95測試。許多口罩都拿到了這一證書，鑒於此，我能確定這些口罩能極大地降低我們與空氣污染中最危險的PM0.3-PM2.5顆粒的接觸。

　　主要問題是我們進入下一層次的假設時太草率：通過佩戴這些口罩，你能夠改善健康。是的，這又一次聽上去符合邏輯，但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研究對這些口罩使用者進行過跟蹤——對他們長達數月數年的跟蹤，測試他們的呼吸並確定有哪些改善。在缺乏足夠有力的數據面前，我們能獲得的最佳數據來自於同一個研究團隊的兩項短期研究，研究對象是北京街頭行走的路人。2008年8月，這些來自劍橋和北京的研究員從北京阜外醫院徵集了15名年輕的志願者，這些志願者都不抽煙、未服用任何藥物，而且沒有既往病史。實驗團隊將他們隨機分成兩組，讓他們在二環路的輔路上走2小時。眾所周知，二環路是北京眾多擁堵嚴重的公路之一，因此瀰漫著汽車尾氣等各種污染物。當佩戴3M 8812口罩時，他們的血壓有了很大改善，口罩組的收縮壓較對照組低了7毫米汞柱，而運動引發的收縮壓顯著上升與腦卒中等疾病有正向相關性。這項研究發表在《微粒和纖維毒理學報》(Particle and Fibre Toxicology)2009年第6期上。

　　但作為一名家庭醫生，這個團隊2012年發表於《環境健康展望》(Environmental Health Perspectives)的後續研究對我的參考性更大。這一次他們測試了已經患有心臟疾病的人，他們病情穩定，但都在服藥。這一次測試的對象有近100人，他們在超過24小時的一個測試期中都使用相同的3M口罩，並在超過24小時的另一個測試期中都沒有使用口罩。當佩戴口罩時，他們的心率變異性、血壓和缺血應激標記指標都有所改善，比如戴口罩時的收縮壓平均下降了3毫米汞柱。所有這些都被認為是引起心肌梗塞和腦卒中這類心血管疾病的因素，因此，這一客觀數據的任何改善都會帶來大的積極影響。

　　為什麼這一點如此重要？因為空氣污染並不僅會引起肺部問題，也將引發心肌梗塞、胸痛和腦卒中。我最擔心的除了小孩，還有患心臟疾病的老年人，而該研究證明在那些污染極度嚴重的時候使用口罩可能防止心肌梗塞發作，因此真的能救人一命。

　　這項研究也不乏缺陷。他們承認對照組沒有佩戴「安慰」口罩，所報告的效果中可能有一部分是心理作用引起的，因為被測試者可能在戴口罩時更加放鬆。但這些是我們目前所能找到的有關口罩的最好研究，當然我也不會坐等設計更好的研究出來。我非常確信其根本原理是相當有力並久經證明的：減少在污染空氣中的暴露能夠改善健康。而且我們已經從數十年的建築作業使用中知道，N95等級的口罩就是專門為降低PM2.5的吸入而設計的，並且這類大氣微粒被認為是目前空氣中的許多有害化學品中危害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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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擅自轉載或翻譯。Richard Saint Cyr（聖西睿智醫生）是來自美國的全科醫生，現在在北京的和睦家醫院工作，撰寫著健康博客myhealthbeijing.com。自2007年起他與太太在北京居住，可以通過新浪微博和他互動。翻譯：Charl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