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才算活得精緻

文 | 沐兒

白先生在部隊做兼職，我因此有機會認識很多在荷蘭部隊供職的人士。今年夏天，我們受邀參加一個少將的退休聚會，是在他自己家裡舉行。

他家院子並不算太大，但整齊有序。一排排綠植清爽乾淨，一簇簇花出其不意地從綠植旁邊探出頭來。花色繁複，爭奇鬥豔。院子的一邊是個小噴泉，噴泉下面，是汩汩的流水聲。曲折的魚池曲徑通幽，七八尾魚在裡面自在地游。

少將夫人在門口布置了幾張吧台式小圓桌，流蘇的桌布，不經意地搭在圓桌上，與其上的各種紅酒香檳相映成趣。

少將親自給我們燒烤，而客人們，則端著高腳杯，一桌桌地打招呼聊天，氣氛輕鬆隨意。

晚飯之後，我們在玻璃屋裡吃甜點喝咖啡。柔和的燈光，舒緩的音樂，看著屋外遛狗的慢步的行人，十分愜意。少將夫人說，這個陽光玻璃屋，是他們倆親自改造的，也是他們這幾年最得意的傑作。

少將夫人衣著簡樸，沒有昂貴的首飾，也沒有大牌的包包。他們家最奢侈的物件，是少將剛買的一輛寶馬摩托車。

「

趁現在我還騎得動，有空的時候，帶上老伴，長途短途，隨心隨性。」少將的語氣里，一半是退休時難免的失落，一半是對未來生活的期待。

他們家還有一件值得一提的家什，是少將自己設計的3D家庭影院。雖然空間不夠大，但是音響效果卻極好。他給我們演示了一把《阿凡達》，所有人都讚賞不已。白先生回到家之後，還惦記著說，以後我們也要弄一個那樣的家庭影院。

但我印象最深的，卻是他們家的客房。牆壁上掛著莫奈的畫作，應該是贗品，但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一張大床，潔白的印著兩片羽毛圖案的被罩，被褥蓬蓬鬆鬆，一看就是新的。床頭柜上一盞雅緻的小燈，一本書，還有一個小小的記事本和一支筆。柜子下邊放著一雙棉拖鞋。

這間客房裡，我感受到了貴族的氣息。一切，都是用心而為。

他們家的每一個角落，都經主人精心布置；每一個小物件，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們東西並不多，但每一樣，都能愉己娛人；女主人看起來並不雍容華貴，但他們的家裡，卻打理得十分精細。

我暗暗感嘆，這，才算是活得精緻吧。

讀研的時候，比我高一屆的師姐有個室友，典型的膚白貌美大長腿，說起話來溫柔委婉，十分有涵養的樣子，簡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曾經好幾次跟師姐說，你這個室友太卡哇伊了，追她的人一定很多吧。

師姐淡淡一笑：追她的人是很多，可是如果共同生活了，恐怕不要一周就要分手，你都不知道她有多邋遢。

我心裡一直不以為然，這麼美好的姑娘，衣服搭配如此講究，妝容精緻到幾近完美，再邋遢也邋遢不到哪兒去吧。

後來一次我去師姐宿舍玩，面前的景象完全顛覆了我的三觀：師姐的書桌和床，收拾得井井有條，蚊帳裡面，就是她的小世界。可緊挨著師姐床鋪的那一邊，櫃門開著，衣服從上一格的連著中間一格再連著最下面，地上也都是衣服，路都走不過去。

看我花容失色，師姐笑了：「現在你相信了吧。」我直呼難以置信。師姐說，開始她們兩個室友還幫她整理，後來也懶得管她了。反正那塊是她的地盤，愛堆在地上就堆吧。

「來來，你再看看她的桌子。」師姐招呼我。我探頭一看，天啊，各種化妝品的瓶瓶罐罐，歪著的，倒著的，摔斷了的口紅，用完了的眼影……整個桌面擺得滿滿當當，電腦被可憐地擠到一個角落，上面還有粉底液的痕迹。

「怎麼會這樣呢？」我問。

「每天賴在床上，上課半小時之前才起床。起床還得化妝。等到她換衣服出門，就差不多是上課時間了。衣服找不到，就只好亂翻。如果是出門約會，就更得大動干戈去找合適的衣服搭配了。一般那時候，衣服都堆在地上，然後再胡亂地塞回柜子里一些。」師姐說。

眼見為實。自從知道了她宿舍里的樣子，她在我心中的女神地位一落千丈，以後看到她，再不覺得她耀眼。相反，她在人前的光鮮和她住處的奇亂形成鮮明的對比，看到她，我就想起她宿舍地上的衣服堆，十分諷刺。

出門的時候，打扮成女神；生活的地方，卻像是豬窩。這只能說明，你是在為別人活。

只要外表精緻，其實並不難，難的是有一顆精緻的心。

被稱為中國最後的貴族的郭四小姐郭婉瑩，年輕時候，家境優渥，眾星捧月。可是後來，她被下放到農村，淪落到去洗馬桶、養豬。即使在這樣的困境下，郭四小姐也精心打理自己，把僅有的幾件衣服，穿得乾乾淨淨，在煤球爐上做蛋糕，不怨不恨，靠自己的一雙手，養活一對兒女成人。

苦難沒有奪走她的從容和優雅。她的家人都在美國，只有她遭遇這個不幸。但她只淡然說一句：「這就是我的一生。」

在柏林和巴黎，你看到的美女大不一樣。巴黎的女性，畫精緻的妝容，穿摩登的衣服，背奢侈的包包，引領著時尚的潮流。而柏林女性，大部分穿著休閑，妝容隨意，牛仔褲配平底靴，就是最常見的打扮。

但是，德國人的家裡，卻往往不簡單。

他們的廚房，必定設施完善；他們的炊具，必定質量上乘。盛食物的器皿，每一個端出來，都和菜肴相得益彰。正因為這樣，德國才會發明出那麼多有名的廚具。據說在歐洲，講究一些的人，他們的生活物件，必定是「德國製造」。

乾淨整潔的房子里，一束鮮花，幾盆綠植，就能點亮心情。餐桌上一套好看的杯盤碗盞，生活瞬間明悅起來。

古人云：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要想活得精緻，首先就應該把家打理好。不管房子是租的還是買的，生活是我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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