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之所以偉大，正因如此！

騰訊儒學·明德講堂

晉如說儒第二十二期

《論語·憲問》

十三、管仲之所以偉大，正因如此！

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於溝瀆，而莫之知也。」

這兩章我們要放到一塊兒講，子路、子貢都向孔子提出了一個同樣的問題，就是如何評價管仲的問題，這同樣涉及到了一個「經」與「權」的問題。

管仲和召忽，當時齊襄公無道，襄公的兩個弟弟——公子糾和更小的弟弟公子小白都分別地逃離了齊國。公子糾，是管仲和召忽保著他逃到了魯國去。公子小白，就由身邊的另一批人保著他逃到了莒國去。等到齊國的一個人把齊襄公給殺掉了，管仲和召忽就奉著公子糾要進到齊國去繼位。公子小白也在往齊國走，路上的時候，管仲就拿著弓箭去射公子小白，結果射中了公子小白的帶鉤，他那個衣帶上面的帶鉤，就擋了這一箭，但公子小白當時就假裝倒地死掉了。管仲就信以為真，就回去彙報，說我一箭就把公子小白射死了。所以他們優哉游哉地就往齊國走，結果公子小白雖然他沒有死，但他也受傷了，他就坐在一個溫車裡——就是裡面烤著火，弄得很暖和，讓他的傷口不惡化的這樣的車——一路疾馳，直奔齊國而去，最後就繼承大統，成為後來的齊桓公。

那後來齊桓公就把自己的哥哥公子糾給殺掉了，管仲和召忽都被抓起來，召忽自己很有清醒的認識，他說我們倆個人都是天下有名的人才，如果齊桓公抓住我們兩個人的話，一定是讓你做左丞相，讓我做右丞相，但是這種事情我是不能幹的，我是要自殺去報答公子糾的恩德的。而管仲他的見解不是這樣的。他認為說，我這一死對齊國沒有什麼好處，如果說我們齊國宗室滅絕了，我們齊國國家滅亡了，我自殺那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現在齊國沒有啊，那我現在去幫助齊國，讓齊國重新強大有什麼不好呢？後來他就去做了齊桓公的丞相了。所以一個死，一個沒有死。

前人的見解是這樣的，是認為公子糾當時也沒有繼承大統，因此，管仲跟公子糾之間的關係更多的是一種客卿與主人的關係，他不是一個君臣的關係，所以管仲是沒有為他犧牲的義務。而且更主要的是，就是管仲這樣的人才，他活下來，他幫助齊桓公，他的確對社會造成了極大的貢獻。齊桓公曾經九次去聚會諸侯，尊王攘夷，尊奉周天子，那麼去挫敗了北方的蠻族的進攻。而且他是以這種德行，是所謂的「春秋大義」——是「尊王」的這套符合當時的道義的國家戰略，贏得了其他的諸侯國的尊重，不是靠著自己打仗厲害。孔子感慨，這些都是管仲幫助他完成的，「如其仁」就是「乃其仁」——這就是他的「仁」的體現，這裡面我們強調這個「仁」是群己關係，對社會的大貢獻，也稱之為「仁」。而因為把「尊王」同時「攘夷」，中原文明國家團結起來了，蠻族無法進攻了。所以孔子說，如果不是因為管仲尊王攘夷，我們今天，我們的文化就要滅亡了，我們就要像那些夷狄一樣，頭髮亂披在後面，衣服是左衽，中國的漢服它的衣襟是往這邊扣的，少數民族的衣襟它是往這邊扣的，往左邊扣的。中國當時的男男女女到成年以後，男子就要「有冠」，女子就要「有笄」，都要把頭髮束起來，強調自己的一種形貌上的整飭，這是文明的象徵，文化的體現。

而孔子認為像召忽這樣的人，不過是像那種匹夫匹婦一樣。所謂「匹夫匹婦」就是民間的普通的老百姓，他們只是懂得守於一種小信，「諒」是小信，不符合道義的那種信，那種承諾。能因為一些小事，就在田間的水稻邊上的樹上上吊自殺，誰會認為他們的死是有價值的呢？這仍然是在講一個「經」與「權」的問題，「權」之所以背經、反經，而仍然被認可，就是因為它能夠獲得比守經更大的對人群的貢獻。

講者簡介

徐晉如，古典文獻學博士，深圳大學文學院副教授。兼任深圳市儒家文化研究會副會長，深圳國學院教務長，香港孔教學院永遠名譽院長。著有文言詩文集《懺慧堂集》，學術專著《禪心劍氣相思骨—中國詩詞的道與法》、《綴石軒論詩雜著》等，是當代儒家詩教的首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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