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山文藝】那些草
冬天過了一大半,想起了「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的句子,讓人體味盡了冬的孤漫寒涼。古人寫冬大都是西風大作,草木零落,多肅殺之聲,甚至是「寒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一點也不假,冬風無孔不入,把樹葉吹黃了不算,還要弄出寧可枝頭抱香死的虛情假意,偏偏反譏為不隨落葉舞西風。還好,清人龔自珍說:「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透過冬的消沉,看到了春的意象。
我住在小區的五樓,一樓的住戶每家都有一個院落,面積大,依照現代人的生活意趣,大都在擺上了盆栽,利用靠牆的空間種上了花花草草,雖然是隨性的,但也築起了一片小小的自然天地,給緊張的生活平添了一份趣味。樓下的一株柳樹比過三樓的肩,春夏季總是將綠蔭帶給鄰人,帶來春的生氣與夏的盎然。因了這片綠蔭,晨起,總能聽見幾粒清越的鳥啼。受不住蠱惑,在剛搬進小區時,我從朋友那裡弄了一株吊蘭,栽進一個花盆裡,擔心澆水弄髒了新買的傢具,就放到陽台的洗衣池上。吊蘭倒隨人的性情,不消幾天,便擺脫離開土壤時的乾癟,擴張根系,葉莖潤澤,長勢喜人。大喜過望之餘,總會站在窗前仔細的打量,像小兒般的寵著它,澆水,鬆土,生怕讓它受了委屈。後來乾脆擱置在卧室的窗檯,讓它充分接受陽光。過了一些時日,根莖部抽出了一絲淺綠,再變為深綠,緊接著冒出了淡淡的白花。就是這一棵小小的白花,花香伴著墨香,溢開去,為那個盛夏帶來了無限的清涼和歡喜。過了半月,蘭花凋謝了,葉片也有氣無力的耷拉下了腦袋,澆水,恢復光潤,再乾癟,接著澆水,又恢復原狀,最終葉片由綠變黃,由黃變黑,與樓下的花草相比,如同一個營養不良的小童,在同齡的孩子當中表現出明顯的怯懦和自卑。許是我是一個天生不會侍弄花草之人,在不了解它的習性時,就將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它,給它充分的陽光和水分,卻忽略了一些細節,它喜陰,忌暴晒,原想天底下的生命都離不開陽光,然而一旦過了度,無疑適得其反。
朋友送我一株滴水觀音,剛來家時嬌媚弄人,葉片上的水珠如同荷葉上的露珠,清新養眼,流淌著慈悲的淚,令人愛不釋懷。放在靠陰的陽台上數日,突然萌生讓它晒晒太陽的想法。熟料那段時間瑣事纏身,當想起這件事時,它已是紅顏將近,兩三片葉子枯萎發黃,只剩一小截枝幹對抗著盛夏的高溫。索性將吊蘭和滴水觀音的根部全部清理掉,重新種上蘭草。曾想蘭草命賤,無論土壤是否貧瘠,只要有方寸之地,就能自由生長,可省掉打理時的繁文縟節,又能附庸風雅,草前窗下,閑暇時賞攬一抹綠意,不可不說是一種悠然和雅緻。
想起鄉下老家的矮山,到處都是樹木,林間遍布雜草,雖然自生自滅,但也表現出頑強的生命力。而蘭草便是其中的一種。一縷幽香混在松香之間,混合出山土氣息的五味雜陳。而今,曾經鮮為人問津的蘭草被人們遷徙到了城市的空間,蔓延著親近自然的情緒,同時人為的培植,總讓一些植物少了原有的坦蕩,長起來總有些扭捏,不能始終如一的盡人意,難以保守自我的操節。
最喜老家的秋冬之交,曠野的田埂上,隨手丟下一粒火種,熊熊火勢伴著滾滾濃煙衝天而去,這該是怎樣的胸懷!雜草雖然卑微,然後總願意接受外界的雪雨風霜,浩浩長風,大火鍛造,重生涅槃。次年仍然綠的昂然,黃的無一絲雜念。這世間,大抵只有草有這種胸懷吧。
扯得有些遠,還是回到開頭去。原想以蘭草的堅韌和頑強,可以節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不料它像「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道理一樣,我從樓下空地上裝來的黃泥小土根本不合它的胃口,開始還能保持原狀,由於疏於澆水,土壤板結皴裂,最後竟表現出足夠的營養不養癥狀,泛青的葉子慢慢枯萎,只剩焦黃髮黑的須葉。這有力的回擊了我當初的想法,「人挪活,樹挪死。」草也一樣,脫離了故土,缺乏了應有的生存環境,缺乏調劑和適應,同樣如同遲暮的美人。
幾番周折,皆以失望告終,我決心不再種植花草。朋友又送來一株吊蘭和金邊蘭草,叮囑我不要頻繁澆水和曬太陽。我將它們擱在室內,懶於過問,偶爾心血來潮,把它們搬到陽台享受一下陽光,大部分時間都棄之不顧。前幾日,無意中看了一眼,竟然有些出人意料,長勢撩人。
在小城蟄居多年,早就見慣了冬天空濛蒼茫的跡象,偶爾注意一下被移栽過來的街道風景樹,水泥像圍脖一樣緊緊扼住了它們的咽喉,除了看到城市工人們修枝剪葉,再也無人管護,照樣榮辱不驚,活得自在。比起它們,我養植過的花草顯得有些嬌貴,如同小兒,一旦寵溺有加,終究難成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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