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有多少奧秘？

你的名字，有多少奧秘？

章黃國學

2016-12-07閱讀原文

相信很多小夥伴最近都去看了新海誠的電影《你的名字》，可是你知道你的「名字」中的奧秘嘛？和小喵來一探究竟吧～

你的名字，有多少奧秘？

文

疲倦的圖圖

看了新海誠的《你的名字》，悵惘良久。儘管影片最終以幸福告終，在瀧和三葉的眼淚中，我們似乎能看到不離不棄的未來。但在現實生活中，忘卻總是佔據了主流：在齒輪般機械循環的世界裡，我們很容易遺忘自己的初衷、豪情與青春的不切實際，那些虛無縹緲的夢境啊，早已在生活的步調中，灰塵滿面。不過，童話的意義不也在此嗎？對疲憊的現代人來講，有了童話的慰藉，總勝過無盡的無奈吧。

當然，今天的文章不是抒情與感慨，而是要講一講中國文化中的「名字」！

命名，是文化初起階段的大事件！一個事物有了名字，也就意味著它從混沌迷茫中被清晰地認識，意味著它與茫茫眾象與眾不同。無獨有偶，在《千餘千尋》和《你的名字》這兩部經典動畫中，名字的意義都被凸顯出來——千尋和白龍的自由，是通過找回名字而實現的。《說文》：「名，自命也。從口從夕，夕者，冥也。冥不相見，故以口自名。」在冥不見人的暗夜中，高聲說出自己的名字，來確證自己的存在——這一幕，也隱喻出名字的意義。

現代人是有名有姓，古代人在姓名之外，還有字。何為名？何為字？名是父親給起的，所以在家裡用名；字是從名的含義中派生出的另一個符號，是外人起的，意在示敬，是對外用的。大體原則是自稱稱名，稱人用字。稱人用字，既體現了對人的尊敬，也顯示了自己的修養和風度。如在對外社交場合，對人直呼其名，有失起碼禮儀，實為不敬；而自稱稱字，不是狂妄之徒，也是無知者無畏之輩。

中國古人以稱字最為普遍。那麼字是怎麼來的呢？

周代貴族的男孩，長到20歲算是成年了，要舉辦成人儀式，叫冠禮。古人是不隨便剃頭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隨便減損。頭髮長，整理起來就特別不容易，洗次頭便是個大工程。相傳周公「一沐三握髮」，是說他尊敬賢才，頭還沒洗完，聽說有賢人來訪，便握著濕淋淋的頭髮去迎接，從中也可體會出古人洗頭的麻煩。而剃頭，在古代則是一種處罰，叫髡，現代人留板寸，在古代就是犯了罪。小孩頭髮長了，就扎個馬尾辮，紮成一束叫「總發」，紮成兩束叫「總角」———兩個小辮，看起來就像獸的兩隻角。

到了20歲，就該改用成年人的髮型，把垂下來的長髮束起來，挽在頭頂，帶上冠，用簪把冠和髮髻固定起來。男孩戴冠之後，就要由占卜選定的嘉賓，根據他名的含義，給取一個字，讓除了父母以外的人稱呼。有了字，這個男孩就算正式列入「丈夫」的行列。在貴族社會，起字還有更深一層的含義，它表示貴族階層對一個成年男子的正式承認，有了字，男孩子就正式進入了成人的遊戲圈兒，可以參與國家的治理。當然發展到後代，取字的這層深的含義被淡化了，取字只是為了社會交際的方便，也就用不著隆重的冠禮儀式了。

起字最典型的格式是「伯某父」。「伯」，是表示男孩在兄弟中的排行順序，「伯孟仲叔季」，其中「伯」是老大，是嫡長子，「孟」也是老大，是妾生的大兒子，「仲」是老二，「叔」是老三，「季」是老四。「伯孟仲叔季」，這五個表示排行順序的字要放在「字」的最前面。孔子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是妾生的大兒子，字叫孟皮；孔子是二兒子，「仲」是老二，他的字就是「仲尼」。又比如孫策是孫堅的嫡長子，「伯」是老大，他的字就叫「伯符」；孫權是老二，字就叫「仲謀」。三國時這樣取字的數不勝數，如：陸遜字伯言，姜維字伯約，馬超字孟起，許褚字仲康，程昱字仲德……

「某」就是具體的字了，起字不能隨便，所謂「傍名為之」，就是說名和字要有意義上的聯繫，這裡面往往有起字人很深的寓意在。比如說諸葛亮，字孔明，孔明和亮有什麼關係？懂古漢語的人知道，孔在古代有「很」、「大」的意思，「孔明」就是大光明，自然和「亮」有關。又比如趙雲，字子龍，「雲從龍，風從虎」，名和字的關係，一目了然。

還有後主劉禪，就是趙雲在長坂坡救的阿斗，他的名兒是念shàn還是念chán，一直有爭論。其實看他的字就知道，「禪」字音當讀「善」。劉禪字公嗣，公嗣就是公開繼承，顯然名和字取的都是「禪讓」的意思。「禪讓」是遠古的一種制度，相對於世襲而言，過去部族首領歲數大了，要公開挑選繼承人，說白了就是讓賢。三國的政治家們，對「禪讓」都十分嚮往，儘管都是馬上打江山，槍杆子里出政權，但總要走個「禪讓」的形式，表示天下不是搶來的，而是德行高明，上代政權讓給自己的。曹丕代漢，司馬氏代魏，都舉行過盛大的禪讓典禮，盡情地玩了一出虛偽。劉備給兒子取名劉禪，是有他的野心的。

還有的字，寄託了景仰先賢的用意。比如西漢大文學家司馬相如，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他胸中頗有鴻鵠之志：他取名相如，是取自不畏強辱、胸襟寬廣的趙國名相藺相如。藺相如是趙國的上卿，所以司馬相如取字長（zhǎng）卿，既表明藺相如的身份，又寄託了建功立業的豪情。還有少帥張學良，在電視劇里，趙四小姐一口一個「學良」，這都是不對的。憑她的教養，不會直呼少帥的姓名，而當稱字，叫他「漢卿」。別看張作霖是個軍閥，他對兒子的期望還真不淺———想讓兒子學漢朝開國功臣張良，起字「漢卿」，就是點明「學良」學的是漢初名臣張良。

有的名字是正面相關，有的則是相反為義。比如曹操手下有一員大將，樂進！名是前進，字如果再前進，不免誇張，便字文謙。又如韓愈，字退之。還有孔子的弟子曾點，字皙。皙是臉色白嫩，點是什麼意思呢？估計是臉上斑斑點點的麻子——這個孩子一臉麻子，故名點，但在字上要找補一下，故字皙——曾麻子，字白臉，也挺有意思的。

最有意思的是南宋詩人陸遊的字———務觀。這裡有什麼寓意？遊山玩水務要觀賞風景？太落俗套了吧。原來，陸遊的母親生他前，做了個夢，夢到北宋詞人秦觀，秦觀字少游，便用秦觀的字作陸遊的名，用秦觀的名作陸遊的字。

前面說過起字最典型的格式是「伯某父」。至於「父」，是古代對男子最美好的稱呼，相當於現在的「先生」——今天有些小女生喜歡互稱「爸爸」，也是古已有據。

比如孔子的字，說全了就是「仲尼父」，孔子逝世，當時的國君魯哀公去弔喪，稱孔子為「尼父」，就是從這兒省略來的。漢代人嫌這個「父」字太刺眼，有冒充長輩的嫌疑，就改為諧音字「甫」。這個「甫」，後人不常用了，但卻給漢語添了個禮貌用語。過去朋友初次見面，作揖之後，就問：「貴姓？」得到回答，接著便問：「台甫？」這「台甫」的意思就是「您的字？」

還有一種常用的取字格式：「子某。」子是男子的美稱。孔子七十二弟子，不少人的字是這種格式，子夏、子游、子張、子貢、子路，都是字。這一格式，後世頗為流行，漢代張良張子房，蘇武蘇子卿，三國趙雲趙子龍，唐代杜甫杜子美，柳宗元柳子厚，宋代蘇軾蘇子瞻，都是這個格式。

說了這麼多，現代人是有名無字的，也就少了很多文化底蘊。古人名字相通，這也是一種考證詞義的好辦法。清代王引之便寫了《春秋名字解詁》一書，黃季剛先生作過《春秋名字解詁補遺》，當代學者吉常宏、吉發涵先生的《古人名字解詁》與《漢語稱謂大詞典》，更是這一領域的定鼎之作，值得參考！

作者簡介：

疲倦的圖圖，知道是誰的就知道了，不知道的就算了。

特別鳴謝

書院中國文化發展基金會

敦和基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