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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靈寶的豬頭宴,《金瓶梅》里宋惠蓮做的燒豬頭也不過如此

(一)


靈寶老縣城坐落在黃河的灘涂邊兒,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修三門峽大壩時,黃河水回溯,老靈寶們被要求搬遷。


一把鼻涕一把淚,老城的人們牽牛拖車,帶著老小搬到高處的大王鎮。

如今在大王鎮,上歲數的大爺大媽不敢提起那段往事,說的時候鼻子會發酸,淚水會在眼睛裡直打轉兒。


「完全是被逼著離開生存半輩子的故土的,如果不搬,洪水來了,誰會管你。」


比起靈寶的豬頭宴,《金瓶梅》里宋惠蓮做的燒豬頭也不過如此


(二)

如今的陳玉珍已經七十多歲了,她家還在靈寶老城的時候,與很多貧苦人家一樣,就住在地坑院里。地面上的磚瓦房,是極少的有錢人才能住的地方。


我見過最原始的地坑院,那是平地里挖出的四四方方的大坑,四面各鑿三、四眼窯洞,僅留一眼窯洞斜上與外界相通,裡面的陳設簡陋得不能再簡陋,清貧得不能再清貧。


日子過得苦,小時候的陳玉珍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吃上一口白饃饃。


比起靈寶的豬頭宴,《金瓶梅》里宋惠蓮做的燒豬頭也不過如此


陳玉珍也曾聽說過老城最有名的「豬頭宴」,但那是「富家人的飯菜」,她,「連想都不敢想。」

她哪裡是不敢想呢?


她明明是被喝得不敢想了。


有一次,鄰家的大爺向她講起在富家當長工時見過的豬頭宴,「豬肝、豬心、豬肺、豬耳、豬頭擺成一大桌,豬頭旁邊放著焦黃的燒餅。吃的時候,要先在燒餅上撕個口子,然後把豬頭肉叨到燒餅里夾著吃。」


鄰家的大爺,講著口水就流了下來。那還是解放前,陳玉珍也就四五歲,連白面都沒吃過,哪裡能想像得了這樣的場景,一時聽得目瞪口呆。


回家小聲像她爹說道:「爹,俺想吃豬頭肉。」

「俺爹脾氣不好,家裡窮,俺還要吃豬頭肉,俺爹當時就是一頓罵。」


從那以後,陳玉珍再也沒向家裡提過吃肉的事兒,艱苦的歲月里,她盡量不去想鄰居大爺講的「豬頭宴」,「免得饞蟲被勾起來了,心裡也跟著煎熬。」


(三)


陳玉珍的心裡一直有道「豬頭宴」。

幸運的是,她也吃到了「豬頭宴」。


不幸的是,一生只吃了一次。


她記得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聽說過豬頭宴,彷彿消失了一般。


比起靈寶的豬頭宴,《金瓶梅》里宋惠蓮做的燒豬頭也不過如此


直到三十多年前,大王村一個叫史猴的重新做起了「豬頭宴」,陳玉珍的記憶才又被喚起。


也像從前一樣,史猴做的「豬頭宴」,也不是十里八村平常人家能消費得起的。只有家裡有喜事兒慶賀時,才會到史猴的館子里打打牙祭。而平常在史猴家吃「豬頭宴」的,都是挺富裕的人。


陳玉珍告訴我,「他家天天門口會停好車,縣裡來的、市裡來的、省里來的,甚至還有北京來的。」


她吃的唯一一次,是在十年前孫子辦滿月酒時,要請近親吃飯,兒子就帶著到了史猴家。陳玉珍清楚地記得,各種豬雜配菜中間放著一個看起來像是略微燒焦的豬頭,樣子有些嚇人,但香味兒十分濃郁。


陳玉珍招呼客人先吃,待客人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兒燒餅,從中間的盤子里夾到燒餅里一些豬頭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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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到,豬頭肉那麼軟爛,輕輕一夾就能夾斷豬皮見到裡面的肥肉。她也沒想到,看起來那麼油膩的肥肉,吃起來竟然一點兒都不膩。


她品味兒,發現豬頭肉里有股熟悉的味道。後來偷偷問兒子,才知道這味兒是老湯的香味兒。她家離史猴家不遠,每天史猴醬豬頭時,那股香味兒都會在整個大王村繚繞。


陳玉珍聽鄰居們說過,老城被淹沒的時候,「豬頭宴」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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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猴最先做『豬頭宴』,好像跟兩個老廚師專門學過,俺也是聽人家說嘞。不管咋樣,反正人家做的是真好吃。俺村兒原來也有好幾家跟著做嘞,但味兒不中,後來都干不下去了。」


「你聞聞,這大街上都是他家醬肉嘞香味兒!」


(四)


那天,冬天的尾巴還未離去,但春潮卻已涌動。通往大王鎮的路途中,一片片的棗林、桃林、蘋果林、梨林顏色已經活泛。我在史猴的家裡也嘗到了讓陳玉珍念念不忘的豬頭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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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豬頭宴太過出名,再加上做法複雜,要提前一天預訂才能吃得到。


在客房等了不大會兒,豬頭連著配菜就被端進了客房。在滿桌的菜肴中,最讓人興奮的就是那半拉豬臉了,油亮亮、香噴噴、又酥又爛,惹得人心裡直痒痒。柱頭上的膠質全部被熬煮出來,在正午的太陽下,熠熠閃光。


比起靈寶的豬頭宴,《金瓶梅》里宋惠蓮做的燒豬頭也不過如此


看著濃油赤醬的豬頭,每一雙眼睛裡都閃出一絲貪婪與狡黠,上手的上手,拿筷子的拿筷子,直接開吃,把平日里的那份矜持與講究拋諸腦後。


這情形,讓人突然想起《金瓶梅》里吃豬頭的情形。那豬頭,是來旺的媳婦宋惠蓮用一根獨柴、一大碗醬油並茴香大料,慢火翻轉,就把豬頭燒得皮脫肉化、香噴噴五味俱全。


想來,宋惠蓮做得「紅燒豬頭」與史猴的「豬頭宴」也有得一拼。不然,潘金蓮、孟玉樓、李瓶兒這幫西門慶的娘兒們不會不顧形象,甩開膀子,直吃得肚兒溜圓。


讓人驚訝的是,史猴的豬頭肉做得極爛,筷子輕輕的一碰,立刻就散開了。肉皮散開的地方,露出了淺紅的瘦肉,和皮下的肥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不容易才將一塊兒半肥半瘦、充滿醬紅膠質肥肉的豬頭肉放在嘴裡,透明的膠質很黏,在盤子和嘴之間拉成一縷別樣的情絲。豬頭肉已經進口了,有點燙,又捨不得吐出來,只能慢慢地用舌尖去品味細膩的感覺。


肥肉經過恰到好處的燜燒,已經沒有了油膩,只剩下香滑軟爛,近乎是不可用嘴嚼可以直接吞咽的口感,用牙輕輕的一扣,嫩滑的油汁充盈了整個的口腔,而瘦肉也幾乎瞬間成了一絲絲的鬆散的肉醬,混合著因為絕香而產生的口水,柔和成了一種難以名狀的口味。


半拉豬臉的旁邊是一筐焦黃酥脆的燒餅,用燒餅夾著豬頭肉吃,才是正兒八經的標配。史猴家的燒餅是用油酥與死面做成的,口感焦脆,對夾豬頭肉,直接嗨到爆。


比起靈寶的豬頭宴,《金瓶梅》里宋惠蓮做的燒豬頭也不過如此


(五)


史猴的館子,就臨著大王鎮那條柏油馬路,後廚飄出的香味兒,將整條街道都給佔據。街道上,迎面一張張老老少少的面孔,帶著淳樸與善良的氣息,從鄉土走來。


然而,這老老少少原本並不屬於這裡,離這兒不遠的黃河淹沒的地方才是他們真正的故鄉。即便是這讓人讚不絕口的豬頭宴,源頭也在那裡。


年關已過,再過些時日,方圓幾十里的果林也該開得爛漫了,但對陳玉珍們而言,卻也是分別的時日。


如今的大王鎮,年輕人大都背井離鄉,到更遠的城市尋找未來,留給陳玉珍們的只有念想。


命運對這些窮苦的人們甚是不公,老城不屬於他們,豬頭宴不屬於他們,如今,連孩子也不屬於他們。


大抵命運留給他們的,是話不盡的凄涼。


比起靈寶的豬頭宴,《金瓶梅》里宋惠蓮做的燒豬頭也不過如此


文|李泓江


圖|八月雪


編|焦 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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