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弗林特鉛水危機」 為何起訴這些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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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0日，就震驚全美的弗林特市飲用水遭鉛污染事件，密歇根州總檢察長比爾·許特宣布起訴3名政府官員。
其中，弗林特市環境官員格拉斯哥被控篡改提交州環境局的報告，涉嫌玩忽職守。兩名州環境官員被控工作失職、篡改證據和違反《密歇根州安全飲用水法》。許特還表示，這只是開始，還會追究更多政府官員的責任。
弗林特市是1908年通用汽車公司誕生地，如今蕭條已久。2011年度審計，這個近10萬人口的小城，有2500萬美元財政赤字，其中水費欠賬約900萬美元。
圖為密歇根州總檢察長比爾·許特
更換自來水供應商，每年可節約500萬美元水費，但建設新供水管道需要兩年時間。弗林特新市長是州里空降的「緊急執政官」，執政重點是履行州長斯奈德的競選承諾——改善高破產風險城市的財政狀況。市政府決定邊修管道邊省銀子，在新供水管道修好前啟用備用水源弗林特河河水。
但是，原有市政管道老化嚴重，河水水質欠佳，而環境部門未進行水質處理就切換水源。水源改變後不久，就有居民抱怨水的味道、顏色和氣味有些奇怪。經檢測，新水源鐵含量很高，而且連接水源的管道還含有大量的鉛。
圖為一名當地居民接受血液檢測
2014年4月至2015年10月，弗林特市居民一直飲用「鉛水」。這給居民特別是兒童健康造成的損害難以逆轉，管道的鉛污染亦非短期所能解決。時至今日，雖早已切換至安全水源，弗林特居民仍只敢喝瓶裝水，甚至開車到其他城市洗澡。美國媒體形容這是一場「讓整個國家丟臉」的公共衛生災難，綜合治理費用可能達15億美元。
有人說，這場災難是當地政府的省錢策略造成的。但瀏覽美媒報道所及， 雖然講述事件原委時，大都會提到政府的省錢考量，卻並未見到對這一考量的批評。事故調查進行到現在，國會聽證會開了幾回，也沒見曝出有涉事官員藉此中飽私囊的醜聞。
儘管如此，當地政府誠信的確嚴重受損，面臨巨額賠償官司，多名官員面臨法律責任追究，州長斯奈德更是被炮轟焦點，白宮夢碎得連渣都不剩。但當地政府之所以遭指責，不在於當初想省500萬美元的「作為」，而在於決策的粗疏和面對民眾擔憂的「不作為」甚至「反作為」。事關公共衛生和兒童健康，政府不作為就是腐敗。有媒體稱，這是美國「百年不遇的犯罪」。
事發後，各路媒體在深度調查中發現，引入弗林特河水不久，政府就接連收到居民投訴，科研人員幾次發布水質報告示警，工廠宣布因機器生鏽停用河水，但市、州乃至聯邦政府一直反應遲鈍，主政者反而上電視搞喝水秀否認水質問題。直到一年半後，有醫生髮現弗林特兒童血鉛超標，政府低頭認錯，但爛攤子已無法收拾，小城水危機震驚全美。
目前，斯奈德已兩度以州長身份正式道歉，但對恢復公眾信任未見效果。在弗林特市，政府除設立水站每日免費派發瓶裝水，還為每戶人家免費提供自來水過濾設備。鑒於居民仍不敢飲用，斯奈德18日宣布，未來30天內，他不管上班還是回家，每天都會喝弗林特的過濾水。但網民隨即發帖：「你敢用弗林特的水洗澡嗎？」「你先喝上一年再說吧！」州新聞發言人說，要恢復公眾信心，「還有非常多的工作要做。」
圖為密歇根州州長斯奈德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美國媒體、專家對弗林特水危機的討論，遠不限於對事件本身的細緻探究，也不限於對體制漏洞和各級政府責任的追問。
一段時間以來，弗林特儼然成為「問題樣本」：從工業城市的衰敗到種族社會問題的折射；從全美城市管道老化狀況調查到多所公立中小學校教室和食堂飲用水進行鉛含量測試；從水資源管理法律法規是否落伍於時代發展到全美基礎設施建設投資不足的隱患……甚至於幾十年前用含鉛油漆粉刷房屋問題、公共場所的老舊飲水噴泉和其他含鉛飲水裝置問題等等，也浮出水面。
環境事故往往積水成冰，疏忽易，發酵久，發作快，補救難但還非補救不可。追責和追問，為的是不白交沉重的學費。美國的環境建設，常依靠對環境災難的追問追責而取得重大進步。比如半個多世紀前的紐約拉夫運河事件，就催生了美國「棕地」（高污染企業設施搬遷後遺留下的地塊）普查和管理，土地和河流的前世，關係著我們的今生。
各國國情不同，但比爛沒有意義。如果能把別人家的爛攤子，當成前車之鑒和他山之磚，當成時刻長鳴的警鐘，才算沒有白花時間圍觀。（記者徐劍梅發自華盛頓，編輯杜健，新華國際客戶端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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