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奴性之一，看完請善待身邊每一位女性
院牆高深的閨閣之內，女人端一盆熱水，虔誠坐下，將雙腳洗凈。把水擦乾，趁雙腳溫熱，拿出工具，熟練地藉助外力強制將雙腳四指往腳心拗扭。接著在腳趾間塗抹藥粉，片刻之後，用白布層層將腳裹緊，再用針線縫上。夏日夜晚，悶熱難耐，腳掌發熱，足部肌膚開始收斂。女人疼痛的聲音在黑夜裡逐漸拉長，腦袋深深低沉下去，想到丈夫即將歸來。猛然驚醒，深覺罪過，精神瞬間抖擻，狠下心，咬咬牙，忍一忍便覺得一切山河無恙。
自從開始纏足以來，女人基本待在閨閣之內，白天痛得寸步難行，晚上睡覺雙腳蒸熱，如炭火燒著一般，只得把雙腳伸出被褥之外，往冰冷的牆上來回摩擦取涼，實在疼痛難忍，欲把裹腳布解開。沒想到動靜太大，吵到了同床的丈夫，一頓毒打過後，重新裹上白布。冬日雪朝，四野堅冰，身上衣履單薄，厚度不如裹在雙足上的白布，凍僵的手指把裹腳布一層一層解開，越到深處，越難解開。白布和血漬粘在一起，最後一層，血肉模糊，只得狠心把布往外拉。呵出熱氣，暖暖手指，順手把剛剛解下的白布將眼淚擦乾。
年邁的婆婆住在隔壁，婆婆是過來人，學識淵博，經常過來指導一下纏足的工作。兒媳的哀嚎聲偶爾傳到婆婆的耳朵里，婆婆會根據聲音的強弱來推測兒媳婦纏足到了哪個程度。然後婆婆立即咳嗽一下，作為示意，兒媳立即領悟，於是，哀嚎聲又消失了。媳婦白天偶爾扶著牆走到門邊，習慣性地向婆婆請安。兩個女人都盼著兒子早日回來，試一試女人的小腳。
過了不久，恰逢趕上鎮里舉辦選「美足」大賽，鎮里打算選出瘦、小、尖、 彎、香、軟、正的三寸金蓮，四村婦人，皆能參加，男女老少，歡喜無常。纏足女人從未參加過這種活動，從未見過如此擁擠的人群，平日里只能在閨閣之內。她們皆由丈夫攙扶或者抱著，宛若一個攜嬰朝拜的信士。攙扶婦女的丈夫不得不把步子放慢，還時不時端詳起四周的婦人的雙腳，婦人腳上穿著弓鞋，頭部翹起，像極了古羅馬軍艦自豪翹起的船頭。
丈夫抱著妻子行走沒多久，就放下來讓妻子自己行走，畢竟比賽不只是要做足表面功夫，還得展示其實際水平。婦人皆在丈夫的攙扶下趕到參賽現場，主持人在如潮的掌聲中走到台上，一開口就引經據典：「過去女人裹小腳，是由南唐李後主引出來的，可能更早，這位懦弱無能的皇帝，詩歌寫得不錯，復國無望，於是成天和妃子宮女混在一起，妃子爭相獻媚，其中一位妃子別出心裁地用布把腳纏起來，走起路來一搖一擺，見了李後主勉強一笑，因為疼痛，又緊皺眉頭，皇帝看了，又疼愛又憐惜。後來這位妃子深得恩寵，做了李後主的皇后。他的的妃子均爭相模仿。纏足於是開始從宮廷傳到民間，以後皇帝從民間尋找女人，皆看雙腳是否生的小巧玲瓏。」台下人群均伸長脖子，細思冥想，聽得入神。隨後主持人又說：「皇室都如此，四村八店村婦豈不效仿，文人雅士豈不寫詩作文讚賞一番？接下來就有請四村八店的婦人們依次出場展示自己的作品。」
主持人搬來一把木椅放在台中間。「有請本地名望比較高的纏足老婦，」眾人掌聲經久不息。先上場的是一位纏足很久的當地婦女，身上散發著陣陣幽香，她不緊不慢地走到中間坐下，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金蓮鞋脫下，再把裹腳布解開，只見婦女的腳心已經裹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腳掌差不多可以折成兩半，前段腳掌跟腳跟緊緊靠著，小指夾在深痕裡面，腳本向上拱成高坡狀，腳的長度看起來大約三寸左右。參賽婦女向大家展示她那瘦到了只剩大拇指的腳掌。婦女得意地說；「我走路的時候腳掌向前推的力量很小，腳跟必須著地，運用大腿運步，小腿因肌肉不發達所以變得很細。」頓時，博得場下陣陣喝彩。場下某文人立刻賦詩：「嘗有三寸無底之足，與四五寸有底之鞋，同立一處，反覺四五寸之小而三寸之大者，以有底則趾尖向下而禿者疑尖，無底則玉筍朝天而頭者似禿故也。」
「接著上場的是一位從北方嫁過來的婦女。」她的雙腳瘦削正直、傲視眾人，腳掌的左右還插著竹片，這是北方常用的方法。她像靠近前排的觀眾展示：「要是遇到腳纏得不如意的時候，有人會拿著石板來幫忙壓腳，雙腳變得麻木，為了防止雙腳壞死，所以得起來多行走並做洒掃工作。要是偷偷解纏腳布，或是哭叫閃躲不肯纏裹，母親或者婆婆屢勸不聽，便會拿起鞭子藤條氣得到處亂抽。」後來的婦女紛紛上場，在大家的投票之下，選出了形、質、資、神、肥、軟、秀兼具的小腳出來。
這種比賽如此荒唐，四周村女竟積极參与。難怪博學如蘇東坡，也會說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了。自宋朝以來，不少文人雅士有意無意都吟詠過金蓮的詩文，「第一嬌娃，金蓮最佳，看鳳頭一對堪誇。新荷脫瓣月生芽，尖瘦幫柔綉滿花。從別後，不見他，雙鳧何日再交加。腰邊摟，肩上架，背兒擎住手兒拿」；「塗香莫惜蓮承步，長愁羅襪凌波去；只見舞迴風，都無行處蹤。偷立宮樣穩，並立雙跌困；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歷代吟詠纏足的，當然不乏輕薄文人，但是內心厚實的文學大家也不少，我們這樣一個國度，這種畸形審美觀念竟能夠受到如此推崇，其中的原因是很值得大家深思的。
政治上的推廣再加上文人的推波助瀾，纏足順理成章就成了強化父權制的催化劑。金蓮女本身的形象就是一個夢，宮廷和官場社會風氣如此濫觴，皇帝和官員都認為小腳是美麗的，一個女人的長相和身材再好，要是沒有一雙小腳，就會被人恥笑，而且不容易嫁出去。從孔老聖人口中說出來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開始，封建社會男尊女卑的傳統習俗一直延續了幾千年，男主外，女主內順理成章成為了鐵定的社會模式。丈夫恐她輕走出房門，千纏萬裹來拘束，必須制約女性在勞動和社會方面的交往能力，這樣一來即使婦女想要私奔反抗，也變得難上加難，只好忍氣吞聲。勉強去完成一個女人低下的使命，把自己的雙腳呈之由畸形審美和性觀念鋪砌的街市，她們既守貞操又守美，讓一個男性的世界圍著她的雙腳而旋轉。
除此之外，非洲有些民族的女子以嘴大為美，於是設法把嘴唇拉長；有的以頸長為美，於是用環把頭頸墊高；有的以無牙為美，則銼去牙齒；歐洲中世紀的男女都以細腰為美，於是盛行束腰；目前西方女子較流行的高跟鞋，穿了走路娉娉婷婷、挺胸扭臀，也有點與中國古代女子纏足異曲同工之妙。
纏足女人的存在，構成了與正統人格結構的對峙，即便是妓女，也比她們多了幾分瀟洒自由。再正經的鴻儒學士，在學術和文格上面無可指摘，卻也會低賤到壓抑自己的審美觀念來迎合世俗，企圖在描寫纏足的詩文裡面分一席地位。可憐的纏足女人，蔑視著精麗的傳統文化高牆卻無能為力，到了今天，才被當作一位女性，一個有地位的母親和妻子。
1912年3月，孫中山發布命令通飭全國勸禁纏足，一批年輕的進步女青年不禁由衷歡呼。而我們的文學藝術家何時才能把他們的筆端從名利的經卷上移開，真正地從道德層面上寫出對人類有意義的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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