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有毒卻美麗 奸佞人物名園是否該毀掉？
本文作者黃強
前天文章說了一個熱愛教育事業，關心學生的薛時雨，屬於正面形象。學生為他集資建房，體現師生關係融洽。如果放到當下，那就說不清楚了。今天要書一個反面人物，奸佞小人，同時也是一位才子的大惡之人。
一部《桃花扇》，塑造了秦淮名妓李香君寧可血濺桃花扇也不肯投降清廷的愛國形象，至今為後人傳頌。《桃花扇》故事發生在南京秦淮河畔，李香君的故居也在夫子廟。與李香君形成對比的是軟弱失節的文人侯方域，以及賣身求榮的奸佞小人阮大鋮。《桃花扇》是反映南京歷史、地理的名劇，學術界有這樣的說法，反映南京歷史文化、地理的名著有兩部小說、一部戲曲，小說是《紅樓夢》、《儒林外史》，戲曲就是《桃花扇》。
這個大惡人就是阮大鋮，人們鄙視他，稱之為「阮鬍子」。阮鬍子雖然是安徽懷寧人，但是他的政治舞台在南京，他是晚明政府紅極一時的高官。雖然阮大鋮在戲曲、詩詞方面頗有造詣，但因品行不端，人們惡其不正，對他嗤之以鼻，呼之為「阮鬍子」，其藝術成就也多遭詬罵。
阮鬍子的醜態與卑劣行為，在孔尚任的《桃花扇》中有極為精彩的表演，這裡按下不表，阮大鋮在南京也曾建有住宅，名之「石巢園」。
【圖92，石巢園殘影】
石巢園在何處？城南小西湖一帶的庫司坊，庫司坊又名褲子襠，與阮大鋮有關。《白下瑣言》記載：「阮大鋮宅在城南庫司坊（即今小門口處），世人穢其名曰『褲子襠』。」褲子襠是後來的地名，晚明時期，庫司坊一帶是達官貴人的住宅區。
【圖93，戲曲中的阮大鋮形象】
阮大鋮執掌偏安政府的大權，在南京活動頻繁，他將住宅選在庫司坊。在清代孝廉陶湘的陶氏花園基礎上，興建自己的花園宅院——石巢園。當年的石巢園除了房屋之外，還有一個大大的花園，即石巢園。對於石巢園，阮大鋮是非常中意的，他後來將所創作的四部戲曲《春燈謎》《燕子箋》《雙金榜》《牟尼合》，彙編成一冊出版，書名《石巢園傳奇四種》。
【圖94，《燕子箋》插圖】
阮大鋮得勢之時，石巢園非常熱鬧，院子里笙簫歌舞不斷，阮鬍子好戲曲，常常邀請伶角來此演齣戲曲，他身兼編劇、導演、演員多種角色。自然也有些勢利小人，來石巢園溜須拍馬獻媚。
清軍攻入南京城後，阮鬍子的故居石巢園被憤怒的百姓燒毀，只剩下殘垣斷壁。走過故宅，見到頹敗的景象，人們感慨萬千。清代詩人蔣士銓《過百子山樵舊宅》詩云：
一畝荒園半畝池，居人猶唱阮家詞。
君臣優孟麒麟楦，毛羽文章孔雀姿。
復社空存防亂策，死灰難禁再燃時。
城隅指點烏衣巷，只有南朝燕子知。
中興歌舞荒淫日，群小風雲際會年。
樂器誰焚亡國主，詞臣分擘衍波箋。
名高十客平章重，問盡諸人黨禍連。
一樣蓬蒿埋舊宅，白頭江令較他賢。
南明政府消滅亡後，人們憎恨阮大鋮，將庫司坊改為褲子襠，以示對阮鬍子的鄙視。這也就是《白下瑣言》記錄地名的由來。
民國時期，石巢園舊址還在。著名報人、藏書家黃裳曾經專程前來探訪石巢園的遺迹：「44號的陶姓老醫生帶我們去後院參觀。我們看到春水鴨欄何稀疏、稚弱的桃柳，一彎池水上面架著小小的石橋，此處還有幾塊破爛的假山石」，後院的「山牆已經沒有，還有一池清水。兩棵已經枯萎了的老藤，幾塊玲瓏山石，夕陽照在池塘上面，有幾隻鴨子，受了微微的驚嚇，逃到池邊上岸去了。
曾經風光無限的石巢園消失得只有殘跡，後人沒有復建石巢園，還在於對阮大鋮的鄙視，家鄉人以「二丑」阮大鋮為恥，不將他名字列入族譜，愛憎分明的南京人，又豈會復建閹黨餘孽、奸佞小人、無行文人的故居？
孔雀雖有毒，不能廢其言。對阮大鋮的人品，我們自然嗤之以鼻，但是他在戲曲等方面的成就也是不應該抹殺的。胡金望《人生喜劇與喜劇人生——阮大鋮研究》專著，對阮大鋮就有客觀的評論。作為歷史文化名人的故宅，還是有其保留的價值，對於品格卑劣的政客阮鬍子，我們痛斥；對於戲曲名家阮大鋮，我們肯定。當年南京破城時，人們一把火燒毀了阮大鋮故居，表明了人民的愛憎。阮大鋮早已化為灰塵，但是落敗後的石巢園還是應該保留下來的，見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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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強，字不息。多年來致力於中國服飾史、置業經濟史、民國史、南京地方史研究，已出版《老明信片·南京舊影》、《文人置業那些事》等著作13本，專說南京老景點的著作《消失的南京舊景》已由復旦大學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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