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惹出公案爭論千年 金陵杏花村燦爛若景
本文作者黃強
杏花村非常有名，因為唐詩中說到杏花村。「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出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對於杜牧詩中所指的杏花村，究竟是哪家？在何處？有多種說法，引發了一樁公案，有的人說是山西汾陽杏花村，也有人說是安徽池州杏花村，還有說之金陵城南。文人筆墨官司打了一千多年，沒有評出個子丑寅卯。
不管杜牧詩中的杏花村是哪處，古代的南京，確實有過一個杏花村。
典籍記載，杏花村在金陵城南鳳凰台附近。明清時期南京城的城南一帶建有多處貴族私家園林，杏花村乃是一處貴族、平民同樂的風景園林區。明正德年間的《江寧縣誌》記載，杏花村「在京城南隅，與鳳凰台相連。村中人家，多植杏樹，間竹成林」。由於此地多種杏樹，每年陽春二月，杏花盛開，燦爛若錦。
早期的杏花村風光秀麗，景色迷人，以《板橋雜記》著稱的清代文學家余懷就曾住杏花村，其子余碩賓在《金陵懷古》中記敘了杏花村的秀麗風光：「往時春風和暢，杏花爛發，都人攜餚核盤游其間，如在錦雲之內。」
【圖95，新建南京秣陵杏花村】
風和日麗，身處都市久矣的城市人舉家扶老攜幼，來到草坪如氈，鮮花盛開的郊區踏青賞玩，體驗大自然的清新，心曠神怡，確實是生活中美事。
【圖96，新建南京秣陵杏花村】
杏花村是個好地方，景色優美，環境優雅，文人雅士賞玩之際惦記著杏花村，於是紛紛到杏花村建設私家園林，別業別墅。著名者有顧起園的遁園、張文暉的佚園、魏國公的鳳台園、王堯封園、吳孝廉園、何湛之園、卜味齋園、許長卿新園等。
顧起元是明代南京的大才子、《客座贅語》一書的作者，明萬曆二十六年（1580）會試第一、廷試第三。曾任南京國子監祭酒（大學校長）、侍讀學士、吏部左侍郎（相當於組織部副部長）等職，辭官後退隱南京，在杏花村築遁園。何以名遁園？顧起元在《遁園記》中云：「志遁也。遁矣，園云乎哉？遁於志，惟園寄之，故曰遁。」也就是說顧起元歷經宦海，看破紅塵，效仿五柳先生，淡泊名利，退隱山林，著書立說。
顧起元築遁園，以其心智來精心構築，園中有小石山、快雪堂、月鱗館、花徑、高卧室、橫秀閣、閑得亭、七召亭、耕煙閣、郊曠樓、辟紗舫等建築，與周邊環境相映成趣，構成景點。
「自無車馬音，但有煙霞相」就是陶淵明「結廬在人境，爾無車馬喧」的翻版。「嘉樹多」而「蔭深巷」，因此可以忘卻紅塵俗事，潛心向佛禪，立言修德。
顧起元的兩個弟弟也在杏花村築園，二弟顧起風築羽王園，園在驍騎倉前街，園中有池，種植荷花；園內有高閣，系城西登臨勝處，登高望遠，一覽杏花村景色；三弟顧起楠築周南園，在驍騎倉歪井，園內修竹數十竿，小屋數椽；其堂弟顧起貞在九天祠北建有太復園，規模如遁園。
【圖97，杏花村附近房屋】
去杏花村築園是一種時尚，士大夫們趨之若鶩，似乎不在杏花村建園就不能體現個人的審美品味及經濟實力、官宦地位，這點倒是與當今的富豪們一諾千金買豪宅有點相似。
明代以降，杏花村的繁盛漸呈衰敗之勢。清代文人余碩賓有云：「今不三十年耳，已經無所謂杏花，而況數百年千年以上，猶可得而考耶。」余碩賓所云三十年，時為清康熙年間，對杏花村杏林的減少，他頗多感慨。吳敬梓清雍正十一年（1733）舉家由安徽全椒移居年間，不忍杏花村杏林被損，於是興工補植一百多株，使得杏花村一度留住舊日風采，仍為人民觀賞的勝地、沽酒的雅園。由於杏花村受到文人雅士的推崇，「杏花沽酒」名列清金陵四十八景之一。到清代晚期，杏花村日漸荒圮，最後蕩然無存。杏花村的滄桑，杏花村的變幻，一言難盡對杏花村的懷念、嘆惜，不唯余賓碩，文人們都有類似感慨。曾經風光的金陵杏花村，最終未能堅持下來，無疑是件憾事，否則今日的杏花村，定是金陵名勝佳絕處，重遊杏花村，可以感受到當年顧起元、余懷、吳敬梓他們暢遊的快慰。
【圖98，20世紀50年代杏花村鳳游寺】
幾度滄桑夕陽紅，何處再覓杏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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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強，字不息。多年來致力於中國服飾史、置業經濟史、民國史、南京地方史研究，已出版《老明信片·南京舊影》、《文人置業那些事》等著作13本，專說南京老景點的著作《消失的南京舊景》已由復旦大學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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