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願軍文登里阻擊戰：7發炮彈擊毀4輛美軍坦克
作者：光亭
摘要：抗美援朝戰爭中，美軍針對志願軍反坦克火力貧弱的缺陷，集中大量坦克，實施坦克集群突擊的「坦克劈入戰」。志願軍68軍204師在倉促接防、敵情不明、地形不熟、兵力火力不足、工事不完備的情況下，連續奮戰二十多天，最終挫敗了美軍的「坦克劈入戰」，創造了人民軍隊歷史上步兵反坦克的光輝戰例。
在文登里被志願軍擊毀的美軍坦克
沒什麼新意的坦克劈入戰
1951年9月，「聯合國軍」發起了秋季攻勢，首先進攻西線的朔寧、市邊里地區，在多日進攻始終無法取得突破的情況下，又轉兵東線，向金城、文登里一線發動猛攻。
文登里是位於朝鮮中部著名的鐵原-金化-平康「鐵三角」和金城以東的一個小村莊，從文簦里向北就是文登川，一條寬度從幾十米至600多米不等的南北走向的小山谷，可能歷史上這裡曾是一條河道，所以山谷才有了這麼一個河川名稱。文登川穀地西靠東線具有極其重要戰略意義的魚隱山，東鄰加七峰，左右兩側都是綿延起伏的高山峻岭，因此東西橫向機動非常困難。而從末輝里至楊口的公路（即「末楊公路」）正是從山谷中通過，直貫中朝軍隊和「聯合國軍」戰線的縱深。對於機械化程度較高的「聯合國軍」來說，這條公路無疑是從南向北進擊中朝軍隊的重要交通線。
文登里正好扼守在山谷南口的末楊公路上，依託公路東側的635.8高地、904.2高地，西側的642.0高地、709.6高地等制高點形成了軍事意義上的鎖鑰重地，成為雙方的必爭之所。從地理上看，文登川兩側山樑面對南側「聯合國軍」一方的坡度較大，加上山上植被茂盛，谷內狹窄，所以對於在北側防守的中朝軍隊來說比較有利。
「聯合國軍」此次在東線的攻勢採用了全新的戰術——坦克劈入戰，也就是不再將坦克分散配屬給步兵，作為支援步兵的移動火力點，而是以20至40輛坦克組成坦克集群，首先使用飛機和大炮對中朝軍隊陣地進行反覆猛烈的轟炸和炮擊，然後坦克集群引導步兵在飛機、炮火掩護下沿公路及其兩側地域實施快速突進，迂迴割裂中朝軍隊前沿各個防禦陣地間的聯繫，再由步兵逐個佔領各個山頭。這種集群坦克衝擊的戰術，其實也不是什麼創新，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的「閃擊戰」就是以大集群坦克在空軍、炮兵、工兵和步兵的配合進行的強力突擊。蘇聯紅軍在戰爭後期的坦克大兵團大縱深攻擊也是這種戰術的引申。照理說，這種集群坦克衝擊比較適合在平原地帶進行，朝鮮東線這種多山地勢並不適合大集群坦克的行動。但是美軍考慮正因為東線山地連綿，地形複雜，光靠步兵採取正面平推戰術必然會陷於血腥殘酷的山地爭奪戰，會導致大量傷亡。所以才決定採用以往美軍也很少採取的集群坦克衝擊戰術，希望能利用大集群坦克的突擊力迅速突破並分割中朝軍隊的防線，減少傷亡，加快推進速度。秋季攻勢以來，美軍也確實因為運用這種戰術佔領了人民軍不少陣地。
美軍在1951年秋季戰役開始採用坦克劈入戰戰術
這次美軍在文登里也準備採取坦克劈入戰，因為一方面文登川的山谷中有適宜縱深突進的公路，便於快速突破並進而割裂中朝軍隊防線。另一方面是中朝軍隊的反坦克火力相對貧弱，坦克即使一時脫離步兵的掩護，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美軍當然不傻，要是面對擁有強大反坦克火力的蘇聯紅軍，自然不可能採取這樣戰術，說到底就是欺負志願軍沒有足夠的反坦克火力，如果只是純步兵反坦克，必然是要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年輕的虎賁之師
10月5日，美軍第10軍所屬的美軍第2步兵師、法國營、荷蘭營和韓軍第1軍團等部，特別加強美軍第72裝甲營（裝備M-46「巴頓」中型坦克）和韓軍戰車第31大隊（裝備M-24「霞飛」輕型坦克），而步兵團所屬的坦克連則裝備M-26「潘興」中型坦克和M4A3E8「謝爾曼」中型坦克，在航空兵、炮兵支援下，向東線朝鮮人民軍第5軍團的防禦陣地發起進攻。攻擊重點是文登川穀地及其以東的851高地（也就是在朝鮮戰爭中著名的「傷心嶺」）、930.6高地方向，集中了美軍第2師、法國營、荷蘭營以及加強的坦克力量。其中以美軍第9團、38團、第72裝甲營和荷蘭營主攻文登川方向，美軍第23團和法國營主攻傷心嶺方向。由於末楊公路向北至文登里地段地形狹窄崎嶇，還遭到了朝鮮人民軍的破壞，坦克和車輛很難通行。美軍派出工兵以爆破手段疏通道路，坦克則伴隨工兵和步兵前進，以火力掩護工兵作業和步兵攻擊。
M-46「巴頓」中型坦克是美軍裝甲營的主力坦克
M-24「霞飛」輕型坦克是韓軍戰車大隊的主要裝備
M-26「潘興」中型坦克是美軍步兵團所屬坦克連的標準裝備
人民軍第5軍團已連續戰鬥兩個多月，傷亡慘重，疲憊不堪，防線在美軍的猛攻下步步退縮。因此志願軍司令員彭德懷命令志願軍第二十兵團第68軍204師和202師604團，於10月7日進至人民軍第5軍團的二線陣地，準備於10日接替人民軍的防務。然而美軍的攻勢相當兇猛，在優勢地空火力的支援下北進勢頭很猛，人民軍第5軍團眼看難以堅持，第68軍部隊遂於10月7日提前進入戰鬥，與人民軍第5軍團聯手抗擊，邊戰鬥邊接防。
美軍的情報工作還是很出色，已經通過無線電偵聽獲知了志願軍將於10月7日與人民軍交接防務，所以在8日便進一步加強了攻勢，企圖趁志願軍68軍剛剛接防陣地立足未穩之機，一舉突破。至10月10日晚，68軍才全部接防完畢。但此時，美軍已經在末楊公路西側突入了人民軍原來的防禦縱深內6公里，而且已經將道路疏通完畢，兵鋒直指文登川南口，接下來計劃集中近百輛坦克配合步兵向文登里、851高地、930.6高地地區實施猛烈突擊。
志願軍第68軍的前身是晉察冀野戰軍第6縱隊，後改稱華北軍區第6縱隊，曾參加過解放戰爭中華北地區的多次重大戰役，於1949年2月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68軍。1951年6月，第68軍在志願軍第二十兵團序列內入朝作戰，下轄第202、203、204師並配屬炮兵第6團，總兵力約4.6萬餘人。其中第204師前身為晉察冀野戰軍第6縱隊18旅，先後參加過察南、保北、平津、太原等戰役。雖然第204師是由地方部隊升級而成，歷史短，也沒有紅軍的底子，但朝氣蓬勃，進步很快。入朝時，204師師長為曹玉清，政委為范寶順，下轄3個步兵團和炮兵團，總兵力約1.5萬餘人。這支部隊在人民軍隊的序列里算是很年輕的後起之秀，在解放戰爭中並沒有太大的亮點，但在抗美援朝戰爭中卻打得有聲有色，防禦有文登里阻擊，進攻有金城戰役奇襲白虎團，表現相當搶眼。
時任志願軍68軍204師師長曹玉清
此時，68軍204師配屬604團在戰鬥狀態下接防了人民軍第5軍團的陣地，負責防守北漢江以東的水洞里、728高地、891.5高地、742.8高地、文登里、635.8高地一線地域，正面寬約20公里。曹玉清師長將全師3個步兵團在正面一線展開，形成縱深梯次陣地，以配屬的604團配置於魚隱山地區擔任師預備隊。
堅守文登川正面的是204師610團，防禦地段西起709.6以西無名高地，東至635.8東南無名高地，橫跨末楊公路，正面寬6公里，縱深長9公里，尚志功團長、翟子玉政委經過研究，決定將防禦重點放在文登里公路兩側的709.6高地、635.8高地和984.2高地。全團防禦部署成兩個梯隊，第一梯隊為1營、2營，其中1營配屬團屬步兵炮連、迫擊炮連佔領公路以東的635.8高地、904.2高地等陣地；2營佔領公路以西的709.6高地、642高地和984.2高地等陣地；3營為第二梯隊，位於水青里以北地區，隨時準備支援一梯隊。
時任志願軍204師610團團長尚志功
為迎擊美軍坦克的集群突擊，204師集中全師的反坦克武器，包括1個76.2毫米野炮營（12門）、1個75毫米山炮連（4門）、57毫米無后座力炮27門、火箭筒49具，再加上1個工兵連組成反坦克大隊，下轄2個反坦克中隊和6個反坦克殲擊組，加強給第一線的610團，專門用來反坦克作戰。
激戰文登川
10月11日，美軍第2師以一個營又四個連的兵力，在30餘輛坦克的引導下，沿公路向610團防禦陣地發起進攻。激戰到中午時，美軍又以12架飛機和炮兵火力向文登川穀地里的公路兩側及縱深地域轟炸射擊，壓制志願軍火力。隨後，以10多輛坦克沿末楊公路成一路縱隊，再次發起猛烈突擊。由於志願軍剛剛接防陣地，反坦克火器配置還不合理，反坦克作戰體系尚未完善，反坦克大隊缺乏經驗，將反坦克火器集中在山上，距離公路較遠，加上射擊技術也欠佳，因而阻擊美軍坦克的效果很差。結果美軍坦克長驅直入，很快就突進到文登里以北2公里的610團防禦縱深的上深浦地區，接近了610團的山野炮陣地。尚志功團長判斷美軍坦克意在直插文登川縱深，從而動搖志願軍的整個防禦陣線，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必須遏止美軍坦克的快速推進！因此立即命令反坦克大隊第2中隊出擊，堅決阻止美軍坦克前進。同時組織76.2毫米野炮和75毫米山炮前推，以猛烈的直瞄火力遏阻美軍坦克的衝擊。這時，美軍坦克縱隊已深入文登川內，伴隨衝擊的步兵則被兩側陣地上的志願軍堵在了山谷之外，坦克和步兵被分割。反坦克大隊第2中隊排長閻相子率領反坦克殲擊組，在火力掩護下，迅速沿山溝隱蔽向美軍坦克側後接近，當距第一輛坦克10米左右時，以反坦克手雷將其炸毀，然後利用煙幕掩護迅速撤離，再以同樣方法擊傷第二輛坦克。此時志願軍的無坐力炮、火箭筒分隊分別在50至100米距離內，接連開火擊傷美軍坦克3輛，其餘坦克見勢不妙，慌忙調頭回竄。
志願軍向美軍坦克開火
第一天的戰鬥可謂險象環生，610團因此受到了二十兵團司令員楊成武的批評。當晚尚志功團長和政委翟子玉來到前沿了解情況，認為反坦克火器未能形成互相配合的交叉火力，導致既沒有堵沒堵住，攔又沒攔住。今天只是美軍的試探性進攻，大規模的坦克突擊還在後面，必須及時調整戰術。所以連夜召集團營幹部作戰會議，總結經驗教訓，明確了要以近戰手段將敵坦克阻止在下深浦以南地區的作戰目標。爾後重新調整部署，將反坦克大隊及全團反坦克火器全部沿川內公路兩側山腳隱蔽配置，與步兵火器相結合形成了縱深梯次的防禦體系。同時派兩個連兵力搶修橫跨文登川的交通溝，為反坦克火器和兵力的機動創造條件，這些調整也為之後粉碎美軍的坦克劈入戰奠定了基礎。
10月12日，美軍在猛烈的航空兵、炮兵火力掩護下，先投入30餘輛坦克進行了約一個小時的壓制射擊，爾後以48輛坦克成梯次隊形，沿公路兩側的溝渠、稻田實施衝擊。當美軍第一梯隊坦克距志願軍陣地約150米時，預先進入隱蔽工事的反坦克第2中隊立即進行直瞄射擊，發射炮彈6發，擊毀坦克2 輛、擊傷1輛。接著反坦克第1中隊乘美軍先頭坦克被擊毀，後續坦克速度放慢，隊形密集的有利時機，以無坐力炮、火箭筒的交叉火力猛烈射擊，擊毀、擊傷坦克各1輛。同時，位於縱深的志願軍野炮和山炮也以準確火力擊傷美軍坦克2輛。美軍連遭打擊後，以部分坦克壓制志願軍的反坦克火器，其餘坦克繼續深衝擊。志願軍配置在縱深的野炮、山炮立即以直瞄射擊開火，摧毀坦克2輛。同時無坐力炮、火箭筒分隊以遊動射擊的方式又擊毀坦克3輛、擊傷2輛。此時美軍的坦克集群，雖然已經突入志願軍防線，但損失慘重已無力再行攻擊，只好在煙幕掩護下回撤。志願軍反坦克輕型火器快速前出，攔頭截擊，在100米距離又擊毀坦克2輛；打坦克殲擊組利用交通壕接近坦克，在七八米距離內用手雷、爆破筒進行近距離攻擊，炸傷坦克2輛。
黃昏前，美軍坦克被迫後撤，在這一天的激戰中，志願軍總共擊毀坦克10輛，擊傷8輛。
10月14日一早，美軍先是以猛烈的地空火力對志願軍陣地進行了覆蓋性轟擊，然後以8輛坦克組成"前三角"隊形相互掩護開始突進。610團放美軍坦克向山谷內前進，同時以火力阻擊美軍後續的步兵跟進，將坦克與步兵隔斷。當美軍坦克進至川內的642高地山腳下，距離反坦克大隊陣地約200米時，隱蔽的反坦克第2中隊無坐力炮手胡連果斷地連續發射4發炮彈，當即擊毀坦克一輛。其餘坦克見狀急忙後退200多米，拉開距離後用坦克炮射擊志願軍的反坦克陣地。此時胡連已利用交通溝迅速轉移了陣地。中午過後，7輛美軍坦克見沒什麼動靜，又繼續向前推進。胡連將坦克放近至200米距離內，佔領有利地形連續發射，3發3中，又擊毀了3輛坦克。餘下的4輛美軍坦克見勢不妙，一邊盲目開炮，一邊開始掉頭回撤。胡連被美軍坦克射出的彈片擊中負傷。這時其他的反坦克殲擊組也迅速接敵，以無坐力炮、火箭筒擊毀了2輛正在後撤的美軍坦克，接著又用手雷、爆破筒炸毀了1輛。最後一輛坦克慌不擇路，進入雷區觸雷被炸毀。這樣，美軍出動的8輛坦克就被全部擊毀，當日的攻勢也只得早早收場。
在當天的戰鬥中，反坦克大隊的612團3營機炮連戰士胡連，創造了一天以7發炮彈擊毀4輛美軍坦克的戰績，這也是志願軍個人以無坐力炮反坦克的最高單日紀錄，因此榮立特等功，並獲得「二級戰鬥英雄」榮譽稱號。
志願軍的反坦克火箭筒
經過4天的激戰，美軍進攻文登川毫無進展，所謂坦克劈入戰遭到了挫敗，總共被擊毀、擊傷坦克31輛。此後，美軍再未敢以大規模集群坦克沿公路向文登川進行突擊。
從10月16日開始，美軍改變了戰法，每天以20餘輛坦克向志願軍陣地進行破壞性射擊，然後不再沿公路推進，而是改為沿公路兩側河岸、溝渠、稻田逐段攻擊。同時將進攻重點轉向末楊公路以西204師右翼612團防守的陣地，由韓軍第8師負責主攻。根據敵情變化，610團針鋒相對地改變戰術，將反坦克火器推至前沿，採取小群多路戰術抵近殲敵。並利用夜暗在美軍坦克可能機動的路線上布設雷區、挖掘反坦克壕以及設置反坦克陷阱。戰至10月31日，又擊毀美軍坦克10輛，挫敗了其逐段攻擊、逐段破壞的企圖。不過右翼612團卻在經過反覆苦戰後被韓軍佔領了近20個陣地。「聯合國軍」雖然在右翼取得了一定進展，但整個迅猛突擊的勢頭卻已經被610團有效遏制了，所以也就逐漸停止了在北漢江以東的大規模攻勢。
被志願軍擊毀的美軍坦克
11月4日，接替美軍第2師的美軍第7師出動27輛坦克，掩護步兵向文登川陣地發起進攻。激戰中，有5輛美軍坦克突入文登川穀地向縱深實施迂迴攻擊。204師反坦克大隊立即依託有利地形以無坐力炮、反坦克手雷、爆破筒進行攻擊，先後將5輛坦克全部擊毀，其餘美軍坦克再不敢肆意衝擊了，美第7師的這次攻勢也隨之停止。
至此，志願軍68軍204師才算是徹底粉碎了「聯合國軍」發動的坦克劈入戰，譜寫了堅守文登里的輝煌勝利。在近一個月的文登里地區防禦作戰中，204師以傷亡2400餘人的代價，消滅「聯合國軍」7690餘人（其中美軍3390餘人），擊落擊傷敵機12架，擊毀敵坦克38輛，擊傷9輛，雖然有約50平方公里陣地失守，但關鍵的文登川穀地始終未被突破。204師610團在這一戰鬥中表現出色，榮立集體三等功。
寶貴的反坦克戰經驗
文登里阻擊戰是人民軍隊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反坦克作戰，在人民軍隊的戰史上創造了多項記錄：比如第一次首次構築專門的反坦克陣地、第一次建立了專門的反坦克戰鬥編組等。
作為一場非常成功的反坦克戰鬥，文登里地區反坦克作戰的經驗自然相當寶貴，即使到了今天，這場反坦克戰鬥的很多經驗依然具有借鑒意義。
首先是要充分利用有利地形，形成縱深較大的袋狀反坦克陣地地，以節節抵抗消耗坦克集群衝擊的強大力量。
文登里地區只有一條通過文登川的公路可以作為坦克集群進攻的通路，因此志願軍就充分利用這一有利地形布置大縱深的反坦克陣地。將反坦克大隊的2個中隊分別部署在公路沿線兩側陣地上，野炮營和山炮連則與迫擊炮連共同組成炮兵群，在縱深地帶的柯場澗附近構築基本發射陣地，並在上深浦地區構筑前進發射陣地，三支反坦克力量就是圍繞著公路形成了一個袋狀反坦克陣地。這樣，美軍坦克一旦進入文登川，就會遭到兩側步兵反坦克武器和縱深的團炮兵群火力的層層阻擊，其衝擊力必然會遭到節節打擊，最終喪失進攻能力後只能被殲或撤退。陣地設置上採取反坦克與反步兵火力相結合，正射、側射、斜射、反射火力相結合，形成完備的火力體系。此外，文登里地區地形狹窄，最狹窄的一段就位於下深浦至上深浦之間，寬度只有幾十米，對於集群坦克來說難以展開，只能成一路縱隊向前推進，那樣就可以充分利用敵軍坦克一路挺進側翼暴露的時候進行攻擊。當時美軍坦克在缺乏步兵直接跟進掩護的情況下，要想突破這樣大縱深的反坦克陣地必然是非常困難的。
其次，依據當時反坦克武器的性能特點，進行正確編組，形成高效火力配系。志願軍在以前的反坦克作戰中之所以戰果不佳，非常重要的因素是缺乏足夠的反坦克武器，更沒有完整的反坦克火力配系。這種情況在文登里戰鬥中得到了一定改觀，204師的反坦克武器是以步兵裝備的無後坐力炮、火箭筒加上配屬的野炮和山炮為主，反坦克殲擊組則使用反坦克手雷和爆破筒進行近距離攻擊。
文登里阻擊戰經過圖
在這些反坦克武器中，以蘇制ZIS-3型76.2毫米野炮性能最好，這是二戰時期蘇軍使用的主力反坦克炮之一，既可以進行間接瞄準射擊，也可以對敵坦克實施直接瞄準射擊，最大射程可以達到13000米。因此，以12門野炮為主力的團炮兵群配置在縱深地帶並構筑前進發射陣地，既可以對敵坦克群進行間接瞄準的攔阻射擊，也前推到前進發射陣地對敵坦克進行直接瞄準射擊。在12日的戰鬥中，野炮營就首先實施間接瞄準的攔阻射擊，然後再進入前進發射陣地進行直接瞄準射擊，大大遲滯了美軍坦克的行進速度，為其他反坦克武器的攻擊創造了更多的機會。
ZIS-3型76.2毫米野炮是最有效的反坦克武器
志願軍的無後坐力炮主要是美製M18型57毫米無後坐力炮，火箭筒則是美製M20型89毫米火箭筒，無後坐力炮有效射程為450米，火箭筒有效射程只有200米。所以這兩種武器只適合在近距離內使用，因此，志願軍將無後坐力炮和火箭筒編入反坦克大隊，配置在沿公路兩側各高地山腳下的陣地上實施近距離射擊。至於反坦克殲擊組主要依靠反坦克手雷和爆破筒，攻擊距離更近，幾乎就是貼身肉搏式攻擊，只能作為最後一道反坦克火力。這樣一來，志願軍就在文登里地區形成了三層反坦克火力組成的完整火力配系。最遠的一層由野炮和山炮火力組成，中間一層為無後坐力炮和火箭筒，最後一層為反坦克手雷和爆破筒。敵坦克越接近陣地，可以加入攻擊的武器種類和數量也就越多，火力密度也越大，對敵坦克的殺傷效能也就越高。志願軍在文登里反坦克作戰的勝利，完善的反坦克火力配系可以說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
志願軍裝備的反坦克火箭筒
最後，反坦克火力和障礙的有機結合，充分利用自然地形構築反坦克壕和陷阱，再布設大量的反坦克地雷，天然障礙物與工程障礙物相結合，爆炸性障礙物與非爆炸性障礙物相結合，形成有效阻滯坦克突進的障礙地帶，為充分發揚反坦克火力創造了有利條件。
這些成功的經驗，長期以來對於指導解放軍反坦克作戰的建設作用極大。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初，面對蘇聯軍隊龐大的裝甲力量，在三北地區的國防工程建設和全軍部隊的反坦克訓練，仍在貫徹這些思想。1978年，八一電影製片廠就根據文登里反坦克戰的經驗攝製了一部黑白軍教片《堅守文登川》，很受部隊歡迎，還因此獲得了全軍優秀影片獎。
八一電影製片廠根據文登里阻擊戰拍攝的軍教片《堅守文登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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