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錦華：對藝術電影，為何能理直氣壯說看不懂

在過去的北京電影節影展，他電影都一票難求，他的是誰？安德烈·塔可夫斯，文藝青年都稱他為「老塔」。

5月11日，有電影藝術"聖經"之稱的《雕刻時光》，在北京舉行了俄語直譯新版發布式。恰逢雕刻時光咖啡館五道口旗艦店開幕，北京大學教授戴錦華、雕刻時光咖啡館創始人庄崧冽、本書翻譯張曉東與讀者齊聚此地，一起分享了這本書，分享蘇聯著名導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所述所思，同時也各自回應了當今國內的電影生態。

安德烈·塔可夫斯高冷嗎？  譯者：它的詩意與高曉松們的詩和遠方是截然相反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被中國影迷奉為現代藝術電影"聖三位一體"之一（另兩位為：瑞典導演英格瑪·伯格曼、義大利導演費里尼），他的電影世界曾影響一代又一代的電影從業人員及文藝青年。瑞典國寶級導演英格瑪·伯格曼稱他為"偉大的導演"，"創造了嶄新的、忠實於電複印件性的語言"。

3月份在奧斯卡風光無限的《荒野獵人》在影像語言上致敬了塔可夫斯基的電影，而其寫就的書籍《雕刻時光》，更詳盡的展現了他重要作品的創作靈感、發展脈絡、工作方法，深入的探究了他在影像創作的種種問題，濃縮了他的電影藝術觀與獨到的思想。成為熱愛文學、熱愛電影、熱愛塔可夫斯基、關注藝術、關注世界的人們珍藏的書籍。

相比此前的版本，新版《雕刻時光》是由俄語文學研究者張曉東從俄文直譯出版，他介紹道，這次翻譯儘可能的把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本身的氣息傳導給讀者。上一版《雕刻時光》有著非常詩意的表達，但張曉東介紹「實際上，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在六歲的時候，他媽媽每天給他讀托爾斯泰，他的文字的感覺是非常托爾斯泰，他的俄文非常樸實、樸素、自然、平實，文字沒有特別的修辭，沒有縹緲、飄忽的感覺。」

而與此同時，他依然不否認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有自己獨特的詩意，因為「他的精神和托斯陀耶夫斯基是極為相似的，是最高意義上的現實主義，它的詩意是和高曉松他們的詩和遠方是截然相反的。」

張曉東、戴錦華

戴錦華：對於藝術電影，為何有人會理直氣壯說看不懂

許多人說塔可夫斯基的電影晦澀難懂，不易進入。而相比國外，國內的電影市場不夠豐富，更多是向商業化靠攏，藝術電影很難在電影院看見，即使有排片量，也是在「早十點前，晚十點後」尷尬時間段。

對此，戴錦華說：「什麼最好賣？當然是娛樂工業，當然是低幼化，當然是不用腦子。所謂30年代的眼睛吃著冰激淋，坐在沙發上。藝術電影不是這樣。我覺得好玩兒的是，有人說，這個東西好有歷史我看不懂。我說你看不懂就回去慚愧，回去學習。有什麼臉在這兒喊看不懂？你在告訴你全世界你的低能、弱智和愚蠢嗎？一個我看不懂，就可以成為一個理直氣壯的否認藝術、否認思想的理由嗎？在我年輕的時候，有要求讓我們應該朝向受教育低的群體，讓他們看懂是非常重要的。今天不是這樣的社會了，那為什麼高級、優雅的人還理直氣壯的說看不懂？」

她表示，電影中所表達的東西，能真正「看懂」的人確實不多，但是「面對一部電影，當你面對一個影像的原創性的影像所構成的影片的時候，先要用你的心去體會的，而不是要用你所謂的即刻要翻譯成一種所謂理性的邏輯。AA的作品偉大程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對理性主義、現實主義的反思，他也是相當理性的，但是他用影像表達了巨大的反思力量，你要用你可憐、卑微的理性來勾勒這種反思，或者迎接這個反思的力量本身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覺得，你看不懂AA不用焦慮，不用慚愧，多看兩遍就好了。」

而對最近評價極高，排片量極低的《百鳥朝鳳》，戴錦華也表示：「首映式我有事沒能去，但是一定會去看，希望大家也去看。我知道經歷了80年代終結、90年代中國劇烈變化，經歷了吳天明在美國的流浪的幾年之後，他確實可能當時面對中國的現實不像當年他執掌新影廠和他成為中國最有力的第四代導演那麼自如和元氣博發。但是我對這部片子有非常高的期待，而且他有我們今天很難獲得的也許有點樸素，但是極端飽滿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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