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樵耕讀——為什麼讀書人排在最後

提起「漁樵耕讀」，可能首先會讓人聯想到金庸《射鵰英雄傳》中南帝門下的「漁樵耕讀」四大高徒。

其實漁樵耕讀作為古代下層平民的不同生活方式，或者不同的人生價值取向，四者並提，由來已久。

漁樵耕讀即漁夫，樵夫，農夫與書生，是漢民族農耕社會四個比較重要的職業，代表了漢族勞動人民的基本生活方式。很多也是官宦用來表示退隱之後生活的象徵。因此中國的漢族民俗畫常以漁樵耕讀為題材，而很多古典傢具也常常以漁樵耕讀為雕刻圖案寓意著生意紅紅火火火。

漁是東漢的嚴子陵，他是漢光武帝劉秀的同學，劉秀很賞識他。劉秀當了皇帝後多次請他做官，都被他拒絕。嚴子陵一生不仕，隱於浙江桐廬，垂釣終老。

樵則是漢武帝時的大臣朱買臣。朱買臣出身貧寒，靠賣柴為生，但酷愛讀書。妻子不堪其窮而改嫁他人，他仍自強不息，熟讀《春秋》、《楚辭》，後由同鄉推薦，當了漢武帝的中大夫、文學侍臣。

耕所指的是舜在歷山下教民眾耕種的場景。

讀則是講述蘇秦埋頭苦讀的情景。戰國時縱橫家蘇秦到秦國遊說失敗，為博取功名就發憤讀書，每天讀書到深夜，每當要打瞌睡時，他就用鐵錐子刺一下大腿來提神。

射鵰英雄傳里書生朱子柳

考黃蓉的對聯也很有意思一併列出：

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頭角

魑魅魍魎，死小鬼各自肚腸

四者的排列順序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漁父為什麼能夠居首?讀書人又為什麼被排在最後?看來，如果細細考究起來，其中也大有學問呢。

在中國古典文學中，「漁樵耕讀」是智者的化身，這從《三國演義》的開篇詞就可看出。「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在這漁樵的笑談中，指點歷史，臧否英雄，天地之間的大道早已蘊藏心中。

先說「漁」。莊子和屈原都曾作過以《漁父》為題的文章。有人曾就此作過專門的研究。最後得出結論，道家思想是中國文化思想的最早源頭之一，而漁父的形象恰恰是道家形象的一個代表，故把「漁」排在四者之首也就情有可原了。

再說「樵」。樵夫的形象，最早出現於何典籍之中，待考。但值得一提的是，佛教流傳到中國以後，中國禪宗的代表人物六祖慧能(638-713)出家以前就是以砍樵謀生。

漁樵形象，一為道，一為禪，故二者經常相提並論。北宋哲學家邵雍曾作有《漁樵問對》。唐詩宋詞中已不乏漁樵形象，而到了元曲中，漁樵更成為文人常用的典故。我國古代還有一首著名的古琴曲《漁樵問答》曆數百年流傳至今。

禪宗詩歌中也不乏漁樵的形象。與一般世人將漁樵視為隱士不同，有些禪詩中卻將漁樵視為垂絲弄斧、逞機弄巧的代表。如「只知洪浪岩巒闊，不肯拋絲弄斧斤」(《頌古》卷5投子青頌)喻世人向外尋求追逐，不肯當下無事，歸家穩坐;「浪靜風恬正好看，秋江澄澈碧天寬。漁人競把絲綸擲，不見冰輪蘸水寒」(同上卷7常庵崇頌)「高坡平頂上，儘是采樵翁，人人盡懷刀斧意，不見山花映水紅」(《五燈》卷6《陳道婆》)均是感嘆漁人逞弄機巧，不能迴光返照。

關於農夫的形象，一般沒有特別的含義。不過中國歷史上也有一個特殊的農民，那就是晉代的大詩人陶淵明。在陶淵明那裡，耕也有了隱士的含義。

元代的讀書人地位不是很高，當時有「八娼、九儒、十丐」之說，將讀書人排在娼妓之下，乞丐之上，大概還是因為娼妓還是靠付出勞動吃飯(儘管做的是無本的生意)，而讀書人和乞丐卻只能靠嘴皮子混飯吃吧。清代趙翼《陔余叢考·九儒十丐》載，「元制：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醫、六工、七獵、八民、九儒、十丐。」將讀書人前面的娼換成了民，算是給讀書人留了一點面子。由此可大約可以推知，「漁樵耕讀」之說應產生於元代之後。不知確否，仍待考。

文章由拾遺君原創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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