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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默默忍受家暴十年,講述槍口下的童年回憶

女孩默默忍受家暴十年,講述槍口下的童年回憶


「你希望我自殺嗎?」父親問我,那厚厚的金屬玩意兒握在他肥胖的手中——那是一把已經上了膛的手槍。我知道的,它一直都是上了膛的。


文 | Jennifer Fliss

編譯 |牛一雯


來源 |narratively


1


我焦慮地站在市中心的西雅圖法院中,全身冒汗,頻繁地發出呻吟聲,但仍在堅持履行公民應盡的陪審員義務。我今年32歲,此前已兩次被選中做陪審員,但都沒有被提問過。這次的案件是一項備受矚目的幫派槍擊事件,法院篩選陪審員時,每個候選人都會被提問到。

我原本心中就已很緊張。在僅僅聽到「槍擊」這個詞後,我全身開始發顫,眼睛不自覺地瞄向了出口。法官詢問候選陪審員們:「你們對槍有什麼強烈的感覺嗎?」


「是的,每個人都應該至少有一把,我有三把。」一個穿著蘇格蘭裙的男人說。


「這是憲法賦予的權利!」另一個叫道。


「我得負責任地說,我喜歡手槍。」


「我就是不喜歡槍。」中年女人一字一頓地強調。她戴著條別緻的項鏈,吊墜裡面是她孩子的照片,剛剛在休息室中她展示給我看。

法官毫不留情地審問每個候選人,通過回答去分析、判斷他是否有資格充當起案件的陪審員。


我不想讓自己引起他人注意,也不願回答這個問題,至少是在一堆陌生人面前。我努力剋制自己,但有種很強烈的感覺逐漸掌控了我。


終於,我嘗試地舉起了手。當法官叫到我時,我打了一下哆嗦,雙腿都在顫抖。努力不去看那個坐在審判席上穿著菱形針織毛衣的男人。一切動靜在此刻都被放大,我聽得相當清楚,在我身後,靴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窗外淅瀝的雨聲,還有我急促的呼吸聲,還能聽見坐在我旁邊、前面的男人的呼吸聲,甚至是整個大廳中那一百多個候選陪審員所有人的呼吸聲。


「我一點也不喜歡槍。」


「你為什麼這麼說?」他問我。我之前從未向人提起這段故事,包括最親密的朋友。

2


「你希望我自殺嗎?」父親問我,那厚厚的金屬玩意兒握在他肥胖的手中——那是一把已經上了膛的手槍。我知道的,它一直都是上了膛的。在喝了一兩杯之後,他把手槍對準了我。喝到第三、四杯時,他將手槍指向了自己,「這就是你想讓我做的對嗎?」


那年我十二歲,當時我們在父母的卧室中。地上到處都是散落著的報紙和伏特加空酒瓶,床褥也是一團糟。他坐在一把七十年代的雕花軟椅上,當他起身時椅子上留下了很深的壓痕。而當他放鬆坐下,他臃腫的身體幾乎全部擋住了椅子,看上去好像是靠重力漂浮在空中一樣,他的體重超過了三百磅。卧室中的窗帘被緊緊拉上,電視機上重播著那些畫面——戰爭、直升機和一些我那個年紀還不懂的黑色幽默。母親蜷縮在遠處床上一個角落中,頭埋在膝蓋上啜泣。


「是的」,我回答,我確實期盼他自殺,只要他沖自己腦門開上一槍,這一切都結束了。我每天挨拳頭度日,從小生活在一個充滿了暴力血腥的環境中。我以為他這次真的會自殺,但像之前無數次那樣,他還是放下了武器,喝了口純的伏特加酒,然後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我。

「你都跟誰講過這些?」真實的答案是一個都沒有,可我在十二歲這個已經成熟的年齡,意識到我的話多少會有些影響力。我說出的足以讓他去坐牢,我可以輕易地利用這些話就像他能隨意擺布家中的很多槍支一樣。我用了十二年來與父親對抗,儘管這些年來他對我的虐待把我逐漸打磨成一個沉默的、被囚禁了的共犯。但在那一刻,我捕捉到一種很微弱的感覺——我能主宰自己的生活了。


「我能給任何人講任何事」,我反駁道,我真是一個魯莽的小孩。他從椅子上一跳而起,一邊追擊我一邊用槍搖搖晃晃的瞄準我。


在一個雜亂的房間中,他這樣一個過度肥胖的人移動得出奇的快。如今我常常在反思,當時我怎麼沒想過要「Z字形」逃跑,因為聽說這樣會更難射中目標。他沉重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隆隆作響,我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我一下子躲到了我的床下面。他當然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我。可也不知為什麼,他竟用一種溫柔的聲音叫我的名字,說只要我出來就獎勵我一塊乳酪。


不知是他那重重的腳步聲還是我無法控制的尖叫聲使得樓下的鄰居起了疑心,不一會就聽到了警笛聲。「警察」,傳來了嘈雜的電子音,我假裝自己在睡覺,我母親的眼圈是紅的,但淚水已經被擦乾。我的父親氣呼呼的把槍藏在了沙發墊後面。


警官詢問,「他有沒有曾經......」


「不,從來沒有。」我回答。


「他之前......」


「沒有。」


於是,警察離開了。事實證明,我又一次和父親串通一氣。即使我剛剛獲得了信心與勇氣,但我還是沒有能力說「是」,即使警官們後來頻繁到來,不止一次給了我機會,我依舊沒有能力結束父親對我日復一日的虐待。這場腥風血雨的暴力對於我遠遠沒有結束,它持續著直到我離開家去上大學的那天。


這並不是警官最後一次到來,當然也不是第一次。事實上,警察和兒童保護服務中心經常接到我鄰居們的反映,那刺耳的叫喊聲穿過牆壁告訴他們在公寓的六樓一定發生了暴力,我父親虐待兒童也申請備案了。


我的父親在清醒時脾氣就很暴躁,在喝醉時更危險。他用槍、刀子,連帶著他自己的身體,這些充滿了邪惡的武器來對付我們,而首先對付的就是我。我幾乎每天都會面臨這些威脅,恐懼對於我而言像是永遠無法抹去的苦澀的香水味。今天當我聽說狂熱的槍支擁護者與日俱增,我就又能嗅到那股可怕的幽香。


父親並沒有把他的那些槍鎖起來,也沒有打算阻止一雙好奇的小手去觸碰它。那些槍支就赤裸裸的放在床頭,或是與那些拼圖碎片、棉線娃娃一起丟在椅子下面,亦或是就放在客廳裝著圓潤的鵝卵石盒子旁邊。這些槍支分散在公寓的各個角落,就像是家中擺設的小玩意兒,只一下就能把人的腦袋打得稀巴爛。


它們是我生命中最深最沉重最可怕的黑暗。在青春期還未來臨之前,槍握在自己手中讓我感到一種強烈的窒息感。那油性金屬的味道和不可承受之重代表著死亡。打開我父親的床頭櫃,子彈在木質的柜子中上下滾動,那像是從一個小小的保齡球館裡發出的聲音。我把柜子拉開又合上,重複著這個動作,聽它們美妙的歌唱。


女孩默默忍受家暴十年,講述槍口下的童年回憶


兒時的作者


3


我用顫抖的聲音告訴法官:「我在一個有很多把槍的房子里長大。」此刻,好像有把槍對準了我的腦袋,「他媽的,我現在就準備自殺了,這就是你想要的對嗎?」 拉動槍栓將子彈推上槍膛。是的,父親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逼迫著我去迎接它們,那發出深紅色火焰般的仇恨和恐懼以及愛,不。


法庭陷入了死一般的寧靜,接著引起了一番小騷動。我說著說著話突然結巴了,膝蓋也被卡住了。我覺得法官可以看出我臉上的驚慌,上面殘留著我童年的記憶碎片。我此前從未有機會去描述,在籠罩著武器的陰影下成長是怎樣一種感覺。我知道,這些痛苦的創傷在精神上帶給我無法消失的傷害,但我從未意識到我的身體上也留下了同樣深的印記。


法官找了一個借口讓我從容離開,臨走前他給我了一個善意的微笑,我現在想起依舊很感激。一個警衛輕輕地扶著我的胳膊,陪我走出房間。我走在街上,給未婚夫打了一個電話,一直在哭泣,久久不能平復。


在我22歲那年,父親死於呼吸衰竭。我出席那天陪審團時正好是他十周年的忌日。就是那天,我說出了我的故事。當他死後,我如釋重負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在葬禮結束的幾個小時後,我的兩位小姨來家中幫忙整理東西。她們被震驚到了,然後切換為「創傷控制模式」( damage-control mode),她們以為這些傷害是可以被控制的。之後,她們企圖銷毀父親所有毒害過我們的證據。


「這麼多槍!」她們哭喊道,「我們怎麼處理這些槍?」沒了父親的指導,她們像無頭蒼蠅一樣舉足無措的樣子真是可笑。(事實上,在那種情況下,我們應該把武器交給警方。)


在我成年後,我發誓我會不顧一切地支持槍支管制。童年的經歷給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那像是射向我顳葉的一顆虛擬的子彈。


我們聽說過死亡,那些糜爛的屍體;我們聽說過太多罪惡猖獗的地區,還有關於退伍軍人自殺,每天都上演著無數的悲劇。但是,子彈其實不需要穿透身體,就能在我們心裡留下碎片。


作為一個成年人對往事的反思,我明白我的父親只是在美國槍支暴力機器上一個靜靜轉動的不穩定的齒輪。我用「靜靜的」來形容他,是因為你並沒有聽說過我的父親。他沒有威脅到學校,他沒有開槍射殺鄰居,他沒有選擇自殺,也沒有殺了我。


我是幸運的,什麼也沒發生。我完整地逃出來了。在每一次衝突中所幸都沒有碎片散落,沒有生命的損失。但這不是真實的,對嗎?


女孩默默忍受家暴十年,講述槍口下的童年回憶


作者與父親、母親在一起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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