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為人知：一個為袁世凱效命的日本「高級間諜」！
他叫青柳篤恆，1877年出生於日本山形縣，中文名叫柳士廉，早年曾隨宮島大八及中國駐日本公使館隨員張澮學習漢語及漢學，後就讀早稻田大學政治經濟學部，畢業後留校執教，直至1951年去世。
然而，極少有人知道，1913至1914年間，這位早稻田大學教授，曾被袁世凱重金收買為「高級間諜」，一心一意為袁服務！
他與北洋政府總統府秘書曾叔度之間來往的數封密函，如今收藏於北京大學歷史系。
1913年3月，青柳篤恆跟隨有賀長雄（袁世凱法律顧問）來到中國，擔任其襄助員。三個月後，他向有賀長雄提出辭職，並返回日本。就在這短短的三個月內，事情發生了讓人意想不到的變化：他在回國前，已被袁世凱收買為「高級間諜」！甚至可以說，他之所以辭職，恰恰是因為接受了袁世凱下達的秘密任務。
袁世凱對於收買日本間諜工作非常重視，據曾秘書回憶說：「在『二十一條』未發生以前，項城叫我聯絡日本浪人，即日本人有相當知識而懷才抑鬱者，揮金與交。數年之間，經我手推薦了若干人。項城就中選定六、七人，最高有月給五百元者，至少者亦月給二百元。直言之，即我方收買的日本間諜，其事極秘，除項城與我外，無第三人知之。」青柳篤恆就在被推薦者名單之中。實際上，早在1905年，袁世凱與他就曾有過接觸。當時，青柳篤恆與早稻田大學的師兄到中國進行教育考察，曾專門拜訪過袁世凱，給袁留下不錯的印象。所以，袁世凱才同意將其發展為自己的高級間諜。
得知自己受到袁世凱青睞，青柳篤恆受寵若驚，馬上寫了一封長信給曾秘書，詳細交待了自己的身世和經歷，並請曾轉稟袁世凱。函首這樣寫道：「弟既過蒙大總統不棄知遇，必當一息尚存，此心不泯，以效犬馬之勞也。」函末又謂：「今我大總統委弟以大事，惟有敢竭駑鈍斃而後已耳。」青柳篤恆很小心，在信中反覆強調說，千萬不要走漏消息。如：「嚴守秘密，除我大總統與我兄及弟之外，一概不使別人知之……如有誤而使人探知弟帶如此密旨，則此事萬萬無從籌謀畫策也。」對於這一變化，有賀長雄等日本人毫無察覺。
青柳篤恆在日本的間諜活動，大概持續了半年多的時間，而刺探的內容，也從日本方面對華尤其是對袁世凱本人的態度等，擴展到流亡到日本的革命黨的諸多活動，並且想方設法在日本製造有利於袁世凱的輿論。
青柳篤恆不僅打斷了孫中山與山本條太郎合作創辦公司的計劃，而且破壞了革命黨用來發動二次革命的對日借款計劃。「宋教仁案」發生後，孫中山等革命黨放棄法律手段，直接採用暴力方式，準備發動倒袁的二次革命，遂向日本方面借款，沒想到遭到破壞，對革命黨打擊甚大。在1913年11月18日的密函中，青柳篤恆這樣寫道：「借款一節，已與前途商酌，其提出之條件，大概入座：一、金額：一千萬元。一、利息：六分乃至七分。一、實收：九十乃至九十五。一、擔保：擔保必須適當且確實，未審貴處提出何種擔保，請即由貴處先行指示，用便商榷。此項借款本系今夏由宮崎滔天等從中介紹，與黃興開議，幾將成就。弟一聞之，秘密運動，竭力牽制，遂作罷議，以迄今日者也。」
二次革命失敗後，孫中山等革命黨流亡日本，尤其是國民黨被解散後，大量人員逃到日本。對此，袁世凱急切地想掌控革命黨動向，遂命青柳篤恆重點搜集此類情報。而青柳篤恆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掌握大量革命黨信息，首先是因為他精通漢語，可以和流亡日本的中國人毫無障礙地交流，其次是因為，他長期負責早稻田大學的中國留學生教育，而流亡革命黨人有很多就在早大活動，甚至在早大就讀，第三是因為，他深受早大校長大隈重信器重，而大隈作為日本政壇極有影響的人物，與日本朝野各界以及中國各方面人物多有往來，青柳篤恆作為大隈的秘書，經常參與大隈組織的活動，掌握很多內幕。
在密函中，青柳篤恆這樣寫道：「亡命客入早稻田大學讀書一節，交涉次第進行。敝大學學長高田博士，原慮主峰之意以為如何。頃接惠函，詳悉主峰亦同甚表同情，轉達學長，伊始放心，囑弟進行。細情容續函稟。至於主峰命意，弟深領之矣。」此處「主峰」即指袁世凱。由此可知，早大方面起初擔心袁世凱反對收容流亡革命黨人入早大讀書而頗有顧慮，後在青柳篤恆的溝通下方打消顧慮。顯然，讓流亡革命黨人進入早大讀書，更容易掌握他們的動向，袁世凱自然不會反對。
當時，革命黨人與青柳篤恆多有交往。他在11 月 18 日的密函中，寫道:「彼黨中人，現仍與弟常來往，其秘密舉動，自當務必設法偵探，隨時稟明不誤也。」大約一個月後，青柳進一步報告了革命黨人就讀早大的情況，及其對革命黨人採取的防範措施：「彼黨中人入早大者，前充參眾議員等，其數日多，胡瑛以下讀書尤努。總長大隈伯爵、學長高田博士囑弟將其入學之許否、品學之監督，一切均歸弟裁度節制。弟當一面開導婉勸，竭力使其向於正道，一面大小探偵彼等舉動，隨時報告可也。至其布置一切，業經密為其處矣。」顯然，早大革命黨的一舉一動，皆在青柳篤恆的掌控中。
他不僅關注早大內的革命黨動向，而且對於整個日本的革命黨情況都儘力去搜集情報。在 12 月 1 日的密函中，青柳篤恆報告說：「亡命客在敝邦者約八百名，遇此次上月初四之命令，彼等意謂無可奈何，均皆有意入學讀書。惟李烈鈞一派八十人，仍不安分，躍躍欲動，須注意耳。孫、黃名聲日壞一日，彼黨中人眾望攸歸，頗有變遷，時有趁此孫、黃失望之機，竊圖自取其地位而代之者，其運動至密且敏。大略情形弟經隨時晤譚馬公使，又通告有賀博士矣。至彼黨中人各領袖詳細舉動，仍當分別面稟為可。」
此外，革命黨謀劃在滿洲製造事端，以激成袁世凱政府對日對俄麻煩外交問題，從而達到借外力推翻袁世凱政府的目的，又準備在日本各地上演「排袁戲」，「鼓吹第三次革命」等等。對於這些，青柳篤恆都一一作了詳細彙報，並全力加以阻撓和破壞。
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青柳篤恆還向袁世凱彙報了川島浪速等人策劃滿洲獨立的相關情報。（關於川島浪速，請參閱本人所寫《八國聯軍侵華，紫禁城沒被毀，多虧一個日本人？川島芳子喊他爹！》）川島浪速自清末以來一直策劃滿洲獨立，被日人稱之為「滿洲建國之先驅者」。他與肅親王善耆等宗社黨人物關係極密，是日本宗社黨的首領，清帝退位後一直圖謀復辟帝制，與袁世凱向來勢不兩立，故對於袁世凱鎮壓「二次革命」並不支持。而青柳則是堅決支持袁世凱鎮壓革命的，認為中國最重要的事情是統一。
除上述內容外，探聽日本朝野對袁世凱的看法，以及利用輿論為袁世凱鼓吹，也是青柳篤恆的一項十分重要的工作。袁世凱與日本之間的關係一直不好，他想藉此扭轉自己在日本的負面形象。青柳篤恆所採取的辦法主要有兩個：一是請有名望的人公開發表各種演講支持袁世凱；二是請著名政論家在報紙上發表多篇文章支持袁世凱。
總之，從諸多密函可以看出，鎮壓「二次革命」後，袁世凱並沒有放鬆對逃亡到日本的革命黨的防範，對他們的行蹤和活動可以說掌握得相當細緻。另一方面，袁世凱又十分注意改變其在日本朝野的負面形象，想方設法藉日本輿論宣傳自己統治的合法性。此外，可以看出，革命黨人在「二次革命」失敗後，內部分化已相當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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