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母親的禮物 孝子畫家程正揆
獻給母親的禮物
【編者按】母愛如水，父愛如山。古今中外，吟詠母親的詩句燦若星河，描繪母親的藝術作品數不勝數。但母性的光輝、母愛的深沉，卻超越所有華麗的語言和多彩的形象。走得再遠，也走不出母親的視線；傷得再深，也還有母親永恆的臂彎。時光染白母親的雙鬢，歲月壓彎母親的脊背，世間之愛，又有多少可以重來？！在母親節到來之際，謹向天下母親致以最誠摯與崇高的敬意！
本期導讀
獻給母親的禮物|母親：藝術家心靈深處的安魂曲（陳明）
獻給母親的禮物 | 孝子畫家程正揆（雲夢生）
獻給母親的禮物 |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漫畫視界）
孝 子 畫 家 程 正 揆
程正揆 江山臥遊圖 26cm×305cm 紙本設色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雲夢生
湖北省的北部有一個城市叫孝感，一個夾在大別山和江漢平原之間的城市。《二十四孝》中的三孝，賣身葬父的董永（即黃梅戲《天仙配》中的董永）、扇枕溫衾的黃香、哭竹生筍的孟宗都是孝感人。南朝劉宋時期，這裡因「孝子昌盛」而名為「孝昌」縣。後唐時期，為了避皇帝祖父的名諱，改「孝昌縣」為「孝感縣」，取其孝義感天動地之意。
明清之際的孝感縣出了一個進士叫程正揆（1604～1676），此人當時在書畫界的名氣比現在大，人稱「國朝第一」。至少與「四僧」齊名，因為程正揆號「青溪」，人們將他與石谿並稱為「二溪」（溪同谿）。程正揆同董永一樣，也是個孝子。
程正揆 山水冊頁 22.7cm×44.3cm 紙本
上海博物館藏
程正揆出生的時候，程家已是七世同堂，一百五十人的大家庭，吃住在一起。想像一下，程家過年吃年飯的時候，以十人一桌論，擺上十五桌，長幼有序，男女有別，也是其樂融融。二十一歲的時候，程正揆中了舉人，二十八歲時考取了進士，又考選為庶吉士，看來在學業上，程正揆是順風順水的。雖然庶吉士是近水樓台，但程正揆這個出生於耕讀之家的年輕人，真是生不逢時。這時努爾哈赤向明王朝宣戰已經十三年，離崇禎皇帝自縊也只有十三年了。
程正揆《江山臥遊圖》局部
李自成進攻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家鄉鳳陽時，程正揆的父親程良儒正在那裡，程正揆的母親傅氏和夫人舒氏也跟隨程良儒到了鳳陽。不久，程正揆的母親傅氏病了，程正揆非常著急。為了前往鳳陽侍奉病中的母親，程正揆上書辭職奉親養老，結果沒有得到批准。當時，程正揆官至翰林院侍讀，對上司說，我是獨子，為了侍奉母親，不僅功名如同雞肋，就是我的性命也輕如鴻毛。皇上為其孝心感動，最後還是批准他去鳳陽省親。程正揆辭去了翰林院侍讀的職務，去父親就職的鳳陽奉親。崇禎七年（1634年）冬，他從京城出發，崇禎八年（1635年）正月初十到達鳳陽。出發前的程正揆應該知道，鳳陽的形勢吃緊。程正揆到達鳳陽的第五天，李自成的農民軍進攻鳳陽。本來程正揆的父親程良儒並沒有守衛鳳陽的責任，有人勸程家趕緊離開鳳陽。程正揆的母親傅氏說，鳳陽沒有城牆，民心易動。民心一動，鳳陽不保，鳳陽不保，皇陵（南京紫金山的明孝陵，明太祖和馬皇后的合葬陵）也不保。傅氏又問兒子程正揆，你怎麼還不走呀？程正揆說，兒子是來照顧父母的，今天遭難，我帶妻兒逃命，情何以堪？無論生死，我都要跟二老在一起。正月十五那一天，李自成的軍隊攻城，程正揆把老母妻兒藏在一個茅屋中，自己穿上便服出門了。程正揆的父親程良儒獨自守護著倉庫，將朝廷的印符交給傅氏保管。當天夜晚，農民軍破城後，到處縱火，程正揆與母親和妻子失去了聯繫，痛哭流涕地帶著兩個僕人，在農民軍中四處尋找。找了三天三夜，出生入死，農民軍的刀架在程正揆的脖子上就有十幾次。一個農民軍頭目問他，皇陵里的寶物多嗎？程正揆說，太祖登基以後，皇陵的陪葬制度改變了，跟普通百姓家的標準一樣，沒有什麼寶物。程正揆的兒子程大年當時只有十三歲，也被農民軍抓走了。一家三代老小，沒有倖免的。
程正揆 山水圖 紙本水墨 40.6cm×104．8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農民軍離去以後，程正揆在一片狼藉的角落裡找到了母親和妻子。母親的額頭上中了一刀，手指斷了一根，眼睛被棍子打傷。妻子臉上中了三刀，身上挨了十二刀，兩根手指被砍斷。兩個人躺在牆角，已經奄奄一息。程正揆將二人抬到室內，敷上藥，精心護理。可惜傷勢太重，母親和妻子還是沒有救過來，相繼死去。程正揆將事情上告朝廷，朝廷封程正揆的母親和妻子為「恭人」。第二年，程正揆的兒子程大年也從農民軍那裡逃了回來。
母親和妻子死於亂軍，程正揆自己也差點喪了命。母親去世後，程正揆在孝感的家中守孝。一年多以後，程正揆將家安到了南京秦淮河的青溪上，自號「青溪主人」。1642年，程正揆被明朝廷徵召，擔任過五品的官員。這時的明朝政府已經風雨飄搖，內亂外患。1644年初，李自成率主力向北京進發，京城人心騷動。這時，程正揆奉命到南京出差，可能他已經預料到京城不保，將家屬也一同帶走了。到達滄州的時候，程正揆聽說京城淪陷，崇禎罹難。
很快，李自成的農民軍在滿清軍隊的面前瓦解了，程正揆試圖聯絡一些明朝舊臣組織義軍恢復明朝政權，幾番努力，但是大廈將傾，一木難支。程正揆不得不南逃到南京，加入亂鬨哄的南明政權。1645年五月，清軍渡過長江，兵臨南京城下，南明福王朱由崧棄城逃跑，程正揆與南明官員人等開城門向清軍投降，開始了一段戰戰兢兢的「貳臣」生活。
這一年，父親去世，程正揆在老家孝感守制三年。1649年，程正揆才回到京城，任光祿寺少卿。隨後，任山西鄉試（遴選舉人的考試）主考官，為朝廷發現了一個人才吳琠，此人後來成為康熙朝的名相。
侍奉新朝，看來剛開始程正揆還是蠻拼的，很快就升到了工部右侍郎的位置了，大概相當於現在的副部長。清廷剛入關時，對讀書人採取懷柔政策。一旦政權穩定了，就該清理那些曾經三心二意的人了。幾年來，程正揆經常被人彈劾。七年後，程正揆在1657年被革職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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