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花叢」白居易

說起白居易，大家想到的應該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離離原上草》;是「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的《賣炭翁》。相信很多人心目中的白居易是一個白髮蒼蒼、形容枯槁，憂國憂民的老翁。但其實，白髮蒼蒼是對的，憂國憂民也是有的，形容枯槁就不一定了。

白居易是一個「勤奮的官二代」。唐代宗大曆七年(772年)正月，白居易出生於新鄭的一個小官僚家庭。他自幼聰穎過人，而且讀書十分刻苦，以至於讀書讀得口都生出了瘡，手都磨出了繭，年紀輕輕的，頭髮全都白了。這是神馬毅力?唐代勵志哥。

後來白居易就順理成章地中了進士，做了官。歷任翰林學士、左拾遺、京兆府戶部參軍、太子左贊善大夫等官職。在做左拾遺時，白居易覺得自己受到了喜好文學的皇帝的賞識提拔，所以希望能夠盡言官的職責報答其知遇之恩，因此頻繁上書言事，並寫了大量反應社會現實的詩歌，甚至當面指出皇帝的錯誤。筆者只能說，文人還是太天真。果真，唐憲宗不高興了，對人抱怨說：「白居易這小子，我一手破格提拔起來的，他竟然敢對我無禮。我當真是忍不了了。」

也就是因為這個，皇上找了個借口，把白居易貶去了江州做司馬。這個借口很腦洞大開，筆者也很欣賞唐憲宗這種整起人來一點都不拐彎抹角的作風。他說白居易的母親因為看花而墜井去世，白居易卻寫了「賞花」及「新井」詩，有害名教。話說白居易的詩是早就做的，和母親墜井一丁點關係都沒有。而且白老先生也不至於做那麼「禽獸」的事。其實皇帝只是想說：老小子，就是看你不順眼，從老子面前滾蛋!

白居易就只得怏怏不樂地去了江州，後來又輾轉了幾個職位，到了杭州做刺史。他的不少詩篇都是在杭州留下的。說到這裡，很多同胞也許耐不住了，說好的」醉卧花叢「呢?「花叢」在哪裡?好吧，轉入正題。

也許是因為仕途不遂，也許是因為初戀遭受的打擊過重，白居易晚年之時飲酒作樂，狎妓出遊，豢養家姬，醉生夢死，睡卧花叢，總之是各種香艷，各種旖旎。

白居易自稱「閑人」「快活人」。他的家妓數量之多，僅姓名見於詩中者，就不下二十多人。他寫了大量的詠妓詩，總是離不開「雪胸」「皓腕」「歌黛」「舞腰」。

唐穆宗長慶四年(824)，白居易杭州刺史任期滿，改任太子右庶子，分司東都。臨行前，他在《西湖留別》中寫道「翠黛不須留五馬，皇恩只許住三年。綠藤陰下鋪歌席，紅藕花中泊妓船。」顯然，正是那些「翠黛」們迷戀著白居易。白居易難捨難離的也是「歌席」「妓船」。他臨行時還「攜數妓還洛陽」。

後來劉禹錫在《樂天寄憶舊遊因作報白君以答》詩中，還和白居易開玩笑「其奈錢塘蘇小小，憶君淚點石榴裙。」蘇小小是南齊名妓，這裡借指那幾位杭州的歌妓。看來白居易的「好色」在圈兒里也是出了名的。

白居易的《追歡偶作》中寫道：「十載春啼變鶯舌，三嫌老丑換蛾眉。」就是說，我家裡養的家伎，每過三年，我就嫌她們老丑了，又換一批年輕的進來。十年間換了三次了。

說起白居易的情史，筆者在這裡分享兩個小故事。

一個是發生在白居易在杭州任刺史期間。話說白居易在杭州任刺史時，他的好友元稹向他推薦了一個色藝雙馨的官妓——商玲瓏。這個商玲瓏箜篌彈得出神入化，人也長得美若天仙。

話說白居易被這個商玲瓏迷得神魂顛倒，經常帶她出遊，吟詩作對啥的。巧的是，白居易的「鐵哥們」元稹也看上了這個商玲瓏。幾次請求白居易將商玲瓏借去自己的地盤——紹興去「演出」一個月。白居易自然知道元稹打的什麼主意，當然不會同意。為此，兩個人又是斗詩，又是譜曲，鬧得好不熱鬧。

到最後，商玲瓏終於被元稹打動，偷偷跑去和他約會。白居易事後知曉，怒不可遏，將商玲瓏除了官妓之籍。商玲瓏在杭州混不下去了，就跑去投奔元稹。沒想到元稹與她廝混了半年，卻也避之不見了。最後商玲瓏貧病交加，只得嫁了一個小商販，在西湖邊開了一個小酒館。自此美人息羽，獨守著一份繁華之後的落寞。筆者也只有一嘆。

第二個故事發生在白居易晚年住在洛陽的時候。白居易詩中有一名句「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就是講的他的兩個姬妾，樊素和小蠻。

白居易六十多歲時，得了風疾，半身麻痹，於是他打算賣掉那匹好馬，並讓樊素和小蠻離開去嫁人。可是那匹馬「反顧而鳴，不忍離去」。樊素也傷感落淚說：「主人騎了這匹馬五年了，他一直忠心耿耿，從來沒有讓您有過閃失。我侍奉您也十年了，也沒有什麼過失。我的面貌雖然醜陋，但還算年輕。這匹馬也算強健，尚可以為您代步;我的歌聲，也尚可以為您下酒。我們兩個一旦一同離去，就是有去無回。「故素將去，其辭也苦;駱將去，其鳴也哀。此人之情也，馬之情也，豈主君獨無情哉?」說的多麼感人，可見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白居易心中感動，就將他們留下了。

但在白居易70歲時，樊素和小蠻還是走了。白居易思念中寫道：「兩枝楊柳小樓中，嫋娜多年伴醉翁，明日放歸歸去後，世間應不要春風。五年三月今朝盡，客散筵空掩獨扉；病與樂天相共住，春同樊素一時歸。」傷感落寞之情躍然紙上。

73歲時，白居易便與世長辭了。

看了這篇文章，相信很多人對白居易有了新的認識。但是希望不要顛覆他在大家心中的形象。其實正是因為有了這些「生活體驗」，白居易才能寫出《琵琶行》《長恨歌》這樣描寫男女之情的感人至深的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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