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中國人民站起來的一仗：這是我們的長江！

文史 05-09

作者：我方團隊覃仕勇、張嶔

1949年四月，是決定中國命運的國共三年大戰，走向至關重要的一刻。

4月4日，新華社播報毛澤東《南京政府何去何從》一文，更把我黨態度說得清楚：人民解放軍即將揮師南下，解放全國！

早在是年2月初，陳毅，劉伯承，粟裕，譚震林，鄧小平五位將星，就已奉命組成了總前委。歷經八年抗戰與三年解放戰爭錘鍊的百萬精銳虎師，也早已枕戈待旦，只等渡江號令響起。

這場戰役的意義，正如半年後，一代偉人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的那聲莊嚴宣告：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

但那些冷眼旁觀的諸多國家，倘是聽到「站起來」這幾個字，卻也多是冷笑。

比如曾領導英國苦撐過二戰，此時也已息肩國事的著名政治家丘吉爾，在被問到中國內戰誰能贏的話題時，竟當場勃然大怒：小孩子打架，你也要問我這個大人誰能贏？

這樣的傲慢輕視，放在當時歷史背景說，真箇正常：從鴉片戰爭算起，中國的政壇走向，基本是落後不改，挨揍依舊。所以西方也早已習慣，中國誰當家，都不過宰多宰少的問題。

但在蔣介石集團眼裡，西方老爺們的這番傲慢，卻極可能成為南京國民政府求生的機會。

因為以一個老牌西方列強的做事習慣，在這個特殊時刻，他們必然會來試試斤兩：英國。

於是，就有了在渡江戰役爆發期間，一場震驚世界的中英衝突：紫石英號事件！

讓中國人民站起來的一仗：這是我們的長江！

紫石英號事件，爆發於1949年4月20日，但說起這個事件，就得先追溯下1948年11月，英國與國民政府的協議：英國可在南京停泊一艘軍艦，用以撤離英聯邦國家僑民，一個月輪換一次。1949年3月，英國「伴侶」號驅逐艦（HMS Consort）抵達南京，受命執行任務。

放今天來看，英國這種舉動，是對另一國家主權的公然踐踏侮辱。但對被英美欺負習慣的南京國民政府來說，被侮辱也就成了習慣。

可英國突然鬧這出，卻絕不止為了侮辱人，相反卻藏著更深的打算。

說起英國這老毛病：當年侵略印度時，就攙和莫卧兒諸侯的紛爭，後來侵略中國，從太平天國到辛亥革命再到北伐戰爭，沒他們不攙和的。這是他們的慣用伎倆。

於是在渡江戰役山雨欲來的前夜，陰謀，就從這艘「伴侶」號驅逐艦開始：明明4月12號就要替班，非找借口推遲替換，一直拖到4月16日，英國駐南京國民政府大使施諦文聲稱：「伴侶」號的電力給養瀕臨斷絕，急需派船補給。雖說大戰在即，可當時情況下的南京國民政府哪有說不的勇氣，只能捏著鼻子答應。

於是在南京國民政府的許可下，英國精心準備的「挑釁者」—— 紫石英號護衛艦(HMS Amethyst)，就於4月20日，闖入國共倆軍重兵對壘的長江水域，一氣就開進了揚州以南三江營江面。

讓中國人民站起來的一仗：這是我們的長江！

這是什麼地方？這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八兵團的作戰地，部署有重要的炮三團，絕對軍事禁區。早在幾個月前，中國人民解放軍就發出強硬警告：長江江面外國船隻，一律離開軍事禁區，否則後果自負。

但這強硬警告，以紫石英號艦長斯金勒的話說：「我偏要這一天上行，看中共把我怎麼樣！」當日8點30分，紫石英號在得到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鳴炮警告後，非但沒吃這一套，反而大搖大擺，干出一件不作不死的事：全艦加速，整個軍艦炮口轉向，對準對面解放軍。

爺就這麼任性，有種你打我？

萬沒想到，解放軍真打了！

以紫石英號一位水兵事後接受英國電台採訪的說法：解放軍炮聲打來的時候，他竟以為是自己軍艦上的鍋爐炸了。

中國兵竟然敢開火打英國船？

斯金勒真心沒想到，一不留神他居然創了歷史記錄：第一位鴉片戰爭後，遭到中國兵胖揍的英國艦長。

剎那之間，炮聲隆隆，激烈的炮戰頓時打響。對這群不速之客，解放軍真不客氣，本對著對面國民黨陣地的大炮，紛紛調轉炮口，雨點般的炮彈朝英國人砸。但更不客氣的，竟是對岸的國民黨兵，居然一個個架起大炮，朝著解放軍陣地猛轟，幫著英國人打解放軍。

但饒是這樣二打一，紫石英號還是吃了大虧：中彈三十發，甲板炮塔指揮台全被打慘，艦長斯金勒更重傷倒地，後來不治身亡。這位艦長用生命書寫下另一個記錄：第一位被中國軍隊擊斃的英國艦長。

艦長都倒下了，紫石英號也就沒了脾氣，一番抵抗後，擱淺在解放軍東南陣地7000米處，活活給解放軍當了活靶，又被一頓炸，當場陣亡十七人，還有六十多人泅水上岸，跳上火車就往上海跑，日不落帝國的軍人尊嚴，算是不顧嘍。

而最有爭議的，是接下來的事件：中國的說法是，紫石英號在被揍得狼狽不堪時，慌忙掛起了白旗，我軍這才停止炮擊。而英國的說法是，不知什麼原因，解放軍突然停止了炮擊。

掛白旗這事，包括當時幫著紫石英號炮轟解放軍的國民黨官兵們，後來也紛紛作證承認。但英國那邊，反正沒有監控攝像頭，咬死也不認。畢竟是中英近代以後戰爭中第一次掛白旗，誰認誰丟人。

但無可爭議的事實是：紫石英號不但被揍得傷亡慘重，還擱淺在解放軍眼皮底下，眼看就成了瓮中之鱉。

消息傳來，一直稱沒給養的英艦伴侶號，這下也來了精神，竟然要當孤膽英雄，疾馳而來救紫石英。

事實證明，這是一個令大英帝國，把丟臉變成丟大臉的荒唐行動。

下午一點半，「伴侶」號殺到，招呼都不打，就用攬繩拖住紫石英號：爺就要在你眼皮底下撈人，看你要咋地！

回答他的，同樣是炮三團的猛烈炮火。但作為一艘歷經世界大戰考驗的強悍戰艦，「伴侶」號果然名不虛傳，竟然在激烈炮戰里，迅速捕捉到解放軍炮三團七連的射擊死角，一個逆襲將七連陣地摧毀。

誰知伴侶號還沒得意完！炮三團復仇的重拳就猛砸來！炮三團一怒之下，拉出了全團三門最強悍的105毫米日式榴彈炮，這下伴侶號倒了血霉，操縱三團105毫米榴彈炮的，各個都是抗戰殺出來的頂級炮兵，出手就是殺招，伴侶號四門114毫米榴彈炮，幾個回合就被揍廢了三門，連艦長羅伯森都跟著廢——當場被炸傷在地，差點就前後腳去見斯金勒。

揍得如此慘的伴侶號，卻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書寫了又一幕「華麗瞬間」，開足29節馬力，冒著解放軍的炮火玩命撒丫子逃竄，一口氣逃到了下游，捎帶手創造了長江航運史的船速新紀錄——被解放軍的炮火逼出來的。

至此，從早晨八點三十分開始，大英帝國兩艘戰艦，在與解放軍的炮火較量中，一艘被打擱淺，一艘被打逃竄，可謂挑釁不成，丟人現眼。戰報傳來，英國遠東艦隊副總司令梅登中將拍案大怒，竟率旗艦巡洋艦「倫敦」號，與在上海的「黑天鵝」號護衛艦會合，連夜直駛上游，非要撈出紫石英號不可。

照著事後英國報紙對梅登的大罵說：當時英國外交部門已經在和中共交涉了，你非要跑去丟這個臉，難道就不顧大英帝國尊嚴了嗎？

可放梅登身上，他當時卻理直氣壯：堂堂大英帝國海軍，二戰時對德國都沒慫過，要是在中國人面前吃虧，那才叫臉沒地擱了。

當然對照他帶的幾艘軍艦，他也是想不自信都不行：倫敦號是英國遠東艦隊旗艦，二戰立了一堆功，比起紫石英號和伴侶號，絕對巨無霸級別。僅是戰艦上的203毫米主炮，就保證秒殺炮三團的105毫米榴彈炮。

但正當梅登中將躊躇滿志上路的時候，一件震撼中國歷史的大事發生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已經大舉渡江，大軍橫掃江南大地。可對這爆炸新聞，梅登絲毫無感，依然下令艦隊按照原計劃前進。如此嚴重自信，也鬧出了最嚴重後果：有多大臉，現多大眼。

4月21日早晨，「倫敦」號和「黑天鵝」號到達江蘇泰興縣口岸江面，立刻就遭到了剛在此地布防的第10兵團23軍的阻攔。

熟悉點解放戰爭歷史就知道，這位英國梅登將軍，運氣有多悲催！

第10兵團23軍，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野戰軍赫赫有名的英雄部隊，不但戰鬥力強悍，裝備火力更是翹楚，除了常規火炮外，更有一個特縱炮六團，裝備各式火炮五十門，清一色美式裝備，火力水平極強。誰碰上這樣一個對手，都可謂喝涼水塞牙。

發現梅登後，以第10軍團司令員葉飛的回憶說：解放軍立刻發出了警告，誰知梅登相當傲慢，不但絲毫不退，反而炮口立刻對準23軍陣地。這下把葉司令氣的大怒，立刻下令23軍軍長陶勇：打！

上午10時左右，戰鬥正式打響。23軍一口氣投入八個炮兵連和32門火炮，可未曾想英軍這次更放大招：倫敦號的八門203毫米的榴彈炮，在我軍這些戰士眼裡，簡直就是聞所未聞的恐怖怪獸，一交戰就吃了大虧。

以參加此戰的炮六團教導員余斌的回憶說：從未聽到過這麼猛烈的炮聲。

放在戰場上，更是場面慘烈：每一發英國203毫米榴彈炮炮彈，都幾乎掀翻我軍一個陣地。炮六團一處掩體被掀翻後，這未爆炸的炮彈竟直接砸進4米的江堤。如此殺傷力巨大的炮彈，倫敦號一口氣打了一百五十五發，效果可想而知。

但得意洋洋的梅登卻沒想到，被打的人仰馬翻的解放軍，接下來的表現，卻叫他瞠目結舌：一直強硬的回擊，雖說火炮質量差，打得卻極精準，而且幾個照面下來，竟就能找准英艦的軟肋猛砸。而當倫敦號行至北沙洲江面時，更橫遭突然打擊：早守在這裡的特縱炮一團，上來劈頭猛轟。而且倫敦號這樣的大傢伙，到了這水淺狹窄的北沙洲行動不便，只能原地挨揍。

這下局面逆轉，長江兩岸雨點般炮彈落下，特別是倫敦艦艦長卡扎勒，也被一發炮彈炸翻，當場重傷倒地。牛氣哄哄的梅登中將本人，也被氣浪震倒，軍服都被撕裂，兩岸解放軍戰士眼前，活活來了個大走光。

而比走光還丟人的是，不但繼紫石英和伴侶號後，又躺下一個艦長。解放軍的炮火封鎖，更叫英艦寸步難行。羞怒交加的梅登，只得做出最不情願的決定：撤！

讓中國人民站起來的一仗：這是我們的長江！

梅登當時並不知道，這個慫包的決定，其實是救了三艘戰艦的命。因為當時的解放軍渡江指揮部，已經下了命令，如果英軍突破23軍陣地到達江陰要塞，那就要不惜一切代價，利用江陰要塞的巨炮，將這三艘不知死的英艦全數擊沉！

而僥倖逃命的梅登，這次代價也慘重，又趴下個艦長不說，還差點把自己搭進去，外帶四十二人死亡，一百零三名士兵失蹤。所謂「失蹤」咋回事，想想就知道，大英帝國遮羞而已。

消息傳到英國，整個英國都羞壞了！以英國首相艾德禮的悲呼：「我們已經得到國民黨政府的許可，英國軍艦有合法在長江中行駛執行和平使命的權力，他們怎麼可以開炮向我們射擊呢？！」

艾德禮這一悲呼相當無力——向你們開炮射擊的又不是國民黨政府@

前首相丘吉爾表現得尤其激動，這位先前還拿國共當小盆友的老牌殖民者，這次卻十分來精神，竟要求派航空母艦到遠東「實行武力報復」。

但這番激動，到了英國國會，就是一盆涼水澆頭。一些議員的反駁說：如果一艘親納粹國家的軍艦在諾曼底登陸日駛入英吉利海峽，我們難道不應該把它打得粉碎嗎？

其實這麼反駁，倒不是對中國多有好感。聽聽戰地最高指揮官的英國遠東艦隊副總司令馬登（Alexander Madden）的結論：「對於開火缺乏嚴格的紀律規定是這次事件及其發展蔓延的最可能的原因。」

潛台詞就是：全是誤會！

要知道，先前遠東艦隊幾次救援，結果去一次給弄趴下一個艦長。要再不當誤會，下次趴下的恐怕就是馬登司令了！

於是，在實力不濟的基礎上，英國政府決定通過外交解決這一事件。

而作為衝突的另一方，4月22日，毛澤東在其《人民解放軍戰勝英帝國主義國民黨軍艦的聯合進攻》一文里，表達了強硬態度：「英國政府必須擔負全部責任。」

第二天，毛澤東更補充了中方要求：「必須讓英方承認不經人民解放軍同意擅自侵入中國內河是錯誤的這一點。」要放紫石英號？可以！你大英帝國得低這個頭！

也就是同一天，中央軍委向前線部隊發出了英艦「如敢再犯，則打擊之」的指示。

對中方這一強硬態度，英國外交部和英國政府的表態，卻是出人意料的低調。英方低調了，事件也有了進展，紫石英號被困船員，被批准可以和當地居民交換食物。

五月十八日，中方委任三野炮三團政委康矛召為談判代表和英方展開談判。但灰頭土臉的英國，還在好面子，非要在更高級別上交涉此事，既然英國人好面子，中方也就不給面子：英國大使館派來的談判代表，直接被北岸解放軍轟回去，北平總領事包士敦致函朱德，信函直接拒收。跑去南京找劉伯承，卻連面都見不著。

當初既然你不聽警告，那麼現在落在中國人手裡，就要按中國規矩來。

無可奈何的英方，只能讓新任「紫石英」號艦長克仁斯少校就釋放軍艦的問題與康矛召展開討論。但到這地步，克仁斯卻耍花招，非要中方先放人，康矛召哪肯答應，不道歉賠錢，啥都免談。

而一說到道歉賠錢，英國就耍無賴，說這個我決定不了，得更高級別會談。於是周而復始，談判成了扯皮。

可英國政府死要面子，紫石英號的船員們，就得活受罪：眼看從春天扯皮到夏天，都進入到七月份了，被捆的紫石英號船，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換食物了，幾乎是苟延殘喘。

死挺著不認錯的英國，辦法也是想盡：連抗戰期間和周恩來總理交情甚好的魏亞特將軍，都被英國政府求爺爺似的請出來，寫信請求中方高抬貴手。中方也做出了寬容表態。6月10日中央軍委致電總前委和南京市委，同意「在會談中應注意勸導其承認英國軍艦闖入未得解放軍許可的中國領水和戰區為基本錯誤，至少應勸導其承認無法取得我軍同意即開入為冒失行為」。

讓中國人民站起來的一仗：這是我們的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