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真的有有效期嗎？

自中醫中藥誕生後，二千多年以來，歷朝歷代都沒有作出中藥有效期的官方或行業規定。無論是對未加工的原藥材, 或經炮製後的中藥飲片,以及再進一步加工製成的丸散膏丹等各種中藥製劑，均無任何涉及有效期的限定。儘管從最早的《神農本草經》到明朝的《本草綱目》，歷朝歷代官修、民著的「本草（中藥學）」和「炮灸（製劑學）」專著對各類中藥的宜鮮宜陳及鮮陳特點也有很多不同的表述，但均無有效期限的規定。

不料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後期，我國新組建了由鄭筱萸任局長的國家葯監局，頒發實施了一部新的《藥品管理法》。該法十分了得，不分青紅皂白，不管中藥特點，居然套用西藥抗生素效期管理的標準，粗暴地對所有中藥製劑（中成藥）規定了2--3年的有效期。對此，中醫藥業者十分錯愕，大惑不解。為何一夕之間，中藥的膏丹丸散膠酒都變成了有如西藥抗生素的生物製劑，變成了以生物效價衰變時間，來規定效期的活性藥物？如此草率地為中成藥規定有效期的依據是什麼？其科學性又在何處？

當時，我不由地想起了學徒時，葯工老師傅所傳的一句中藥行話——「六陳之外，餘味皆鮮」。這句話往往被中藥店做成牌匾，高掛在店堂內外。其作用純屬廣告，意在告知顧峉，本店的藥品，除了「六陳」即六種陳年的葯之外，其他的葯全都是新鮮的。要問這六陳是哪六種葯？六陳最早是誰確認的？六陳的特性和功效到底如何？且聽我一一道來。

早在宋（金）朝代，有一位名叫李東垣的名醫，編著了一冊中藥啟蒙教科書《珍珠囊指掌補遺藥性賦》，該書首次發表了六陳的歌訣：「枳殼陳皮半夏齊，麻黃狼毒及吳芋，六般之葯宜陳久，入藥方知奏效奇」。不久後，同是宋（金）朝的醫學家張從正也在所著《儒門事親》一書中也附和刊出了另一首六陳歌：「葯有六陳，陳久為良，狼芋半桔，枳實麻黃 」。由此得知，所謂「六陳」的六味中藥乃是枳殼、桔子皮、半夏、麻黃、吳芋和狼毒。這六味的前五味都是常用的內服藥，最後一味則是一種毒性很大的外用藥，除用作外用製劑外，極少用於內服。我早年學徒期間，從未見老師開過含有狼毒的內服中藥處方。那時，老醫師和老藥師傳教六陳的品種後一味不是狼毒，而是厚朴，前五味則與李東垣六陳歌中的品種相同。六陳的內容和理由，中醫界尚有不同的意見，中藥界也有多種說法，筆者所知，比較一致的認識有以下幾點。

一是這六味葯長期儲存不會生蟲，不會走油，不會霉變，不會散失有效成分；二是這六味葯中的桔子皮、枳殼、吳芋和麻黃四味葯中都含有香氣成分，鮮品香氣浮敢，陳品香氣濃和，貯存越久，其香氣越好，藥效也越高。三是這六味葯中的半夏和狼毒都是有毒性的品種，鮮品的毒性和刺激性大，陳品的毒性和刺激性有所下降，而藥效不減。前人經長期臨床觀察，有了六陳為佳的認知，於是醫師在臨床開方時就會在藥名前加一「陳」字，如陳桔皮、陳枳殼，陳半夏等。甚至將陳桔皮簡稱為陳皮，將陳半夏簡稱為陳夏等，還將由桔子皮和半夏組成的止咳祛痰方劑，命名為「二陳湯」。在六陳的啟示下，醫生們發現還有別的葯也是陳品優於鮮品，或陳品有獨到的作用，於是就有了諸如陳青皮，陳厚朴、陳乳香、陳倉米等。尤其是厚朴，如用薑汁拌炒轉黑，密封儲藏日久，不僅香氣加濃，而且表面會萌生一層狀如雪花，晶亮閃光的結晶物，行內稱為「起霜」。一致認為起了「霜」的厚樸質量最好，療效最高。五十年前我在學徒時，見過兜朴、根朴、筒朴和枝朴四個厚朴品種，是分別取自厚朴樹的主根兜、各支根、主樹榦及各枝條的外皮。只有油分大的根兜皮和支根皮炒後才會起霜，而樹榦皮和枝條皮的油分較少，炒後都不會起霜。過去業內有人為使不陳的厚朴或筒枝皮厚朴見霜，遂用閃亮的杉木炭粉拌入造假，需仔細鑒別，才能識破。傳統中藥除了六陳和其他以陳為優的單味葯之外，有些製劑也以陳為優。如虎骨追風酒、風濕跌打酒等各種藥酒都是越陳越醇越好。還有消食健脾的神粬餅，清暑化濕的午時茶，也都是以陳為佳。更有外用的紅升丹、三仙丹、白降丹，以及拔毒膏，跌打膏等製劑，經熬煉製成後，都必須陳放數月，待火毒散盡後方可藥用。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北京同仁堂老店所制的「安宮牛黃丸」，其陳品堪稱珍寶，有人收藏了百年以上的陳品，每丸價值數萬元，成為葯中文物。

在現實生活中，不僅某些藥品以陳為優，許多食品也是以陳為優。如陳年茅台、五糧液酒，陳年老香醋、香墨，陳久的瓷器、玉器等。還有陳久的書畫，錢幣、木雕、石刻等藝術品文物，那更是以陳為寶，越陳越好。

不幸的是在上世紀末，學西藥製劑出身的鄭筱萸當了首任國家葯監局局長，不分青紅皂白，將所有的中成藥製劑都規定了二至三年的有效期，確認期內有效，過期失效。這樣一來，致使中醫藥事業陷入迷惘和危機之中。首先是對中藥療效的不信任。由於國家葯監局是中央權威機構，它對中藥有效期的規定，必定會誤導民眾認為不新鮮的中藥無療效，使中醫藥專業人員也對中藥的療效產生疑慮。其三是中藥的有效期規定與中藥六陳以陳為優的傳統觀念發生劇烈碰撞，使人左右為難，無所適從。其四是與現實生活發生矛盾。因實行有效期管理的中藥藥酒和越陳越好越貴的食品酒都是飲用酒，不少品種同是中藥配製酒，但兩者的認知不同，使人的生活常識發生錯亂，萌生對社會對政府的不信任感。

爾曹身與名俱裂，不毀江河萬古流。曾幾何時，為非作歹的首任國家葯監局局長鄭筱萸已判死刑處決，但他一手炮製錯謬百出的中藥有效期制度至今年仍在延續實施，遺害無窮。期望廣大中醫藥專業人員和葯監管理人員努力合作，積極行動，爭取早日撤消不合理的中藥有效期管理規定，儘快探索制定一套科學合理積極的中藥質量管理辦法，以儘快消除對中藥質量的負面影響，促進中醫藥事業的振興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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