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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田勘 塑膠跑道會否與「鯊魚皮」同命?

6月15日上午,四川成都一民辦學校請來鏟車主動剷除塑膠操場,暫時恢復原有的水泥場地,繼續用作學生運動場。此次拆除的塑膠面積約1600平方米,包括連在一起的一個籃球場、一個小操場,拆除所需費用約2萬元。塑膠操場鋪設於2015年8月,當時花了50萬元。


近幾年來,中國各地因校園塑膠跑道導致的學生流鼻血、頭暈、噁心等危及健康的事件屢屢發生,使得塑膠跑道背上「毒跑道」的惡名,引發學生家長的眾怒和社會的廣泛關注。北京市教委已經在6月14日發文,再次要求各區、校對家長反映的問題和學生集中出現的癥狀高度重視,市教委立刻會同各相關部門著手制定中小學塑膠操場和跑道的建設和監測標準,在新標準出台之前,各校所有在建或待建操場暫停施工。


在上述背景之下,成都的這個學校拆除塑膠操場似乎晃得已。一個學校52萬元的基礎設施費眨眼就沒了,加上全國性的「毒跑道」事件,更傳遞了一個信息,塑膠跑道(操場)不服中國水土,已經有敗走麥城的徵兆。在世界範圍,大多只是在運動場上鋪塑膠跑道,沒有對整個運動場鋪設,因而還沒有塑膠場地危害健康而被抗議和拆除的情況。

不過,在巴西里約奧運會前夕,審視塑膠為代表的體育設施對提高競技體育成績和保護人體健康的關係意義猶為重大。


用塑膠來裝飾跑道和運動場地是人類利用技術造福於生活的一種創舉,當然也是技術推動文明的一個典範。最初,聚氨酯塑膠跑道並非直接用於人類體育比賽項目,而是1961年在美國的賽馬場地鋪設了200米的聚氨酯塑膠跑道,到了1963年才開始鋪設到人的田徑運動跑道。1968年在墨西哥召開的19屆奧林匹克運動會正式採用聚氨酯塑膠跑道,中國在1979年9月在北京工人體育場首次採用聚氨酯塑膠跑道。


塑膠跑道的使用和走紅基於一些人們公認的益處,一是有利於提高成績,二是能保護健康(塑膠的彈性可保護運動員磕碰和摔倒後的傷害),三是保護環境(防止揚塵)等,因此1968年後,國際奧委會和各項運動專業委員會都正式把塑膠跑道定為國際體育比賽必備的設施。


塑膠場地的使用其實隱含著公平和真實的難題,無論是國際奧委會還是公眾都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或者說意識到了不便提出來。奧運的理念之一是更高更快更強,利用科技成果來裝備運動員和改善運動設施也是提高成績的手段,但是,興奮劑從本質上來看也是一種提高成績的科技手段,為何要禁興奮劑不禁塑膠跑道。可能的區別在於公平和安全。

不過,比較高科技泳衣的禁用似乎能說明採用塑膠場地本質。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之前,各國游泳選手穿上高科技泳衣「鯊魚皮」(LZR Racer)屢屢打破世界記錄,這看起來是一件好事,但國際泳聯隨後就討論決定,從2010年起,禁止非天然紡織物製作的游泳衣在全球賽事範圍內使用。


禁用「鯊魚皮」泳衣當然引起了爭論,但國際泳聯的理由是,穿上高科技泳衣游出的成績是不真實的,因為僅「鯊魚皮」的浮力就可能幫助運動員在50米提高0.1秒,此外,對於沒有條件穿上「鯊魚皮」泳衣的運動員也是不公平。以此觀之,運動員在塑膠跑道上跑出的成績也不是真實的,根據測試,由於有彈性,在塑膠跑道上百米成績會比土跑道或煤渣跑道快0.3秒左右。但為何奧委會和國際田徑協會不禁止塑膠跑道呢?


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塑膠跑道相對公平,如果成績不真實,對所有運動員都是一樣的,所有運動員都在塑膠跑道上比賽,不會像「鯊魚皮」泳衣一樣因為經濟原因有人穿得上有人穿不上。不過,這其實也沒有解決為何要禁「鯊魚皮」泳衣而不禁塑膠跑道(運動場)的疑問。如果只是考慮公平,每個國家的運動隊也可以讓所有游泳運動員穿上「鯊魚皮」泳衣,這點錢也還是出得起的,公平之說顯然難以立足。


不過,更糟糕的問題是,目前在中國塑膠跑道危害健康愈來愈嚴重,這是對過去視塑膠能保護運動員健康的反轉和打臉。塑膠中的一種化學物質甲苯二異氰酸酯(TDI)是新型高分子材料聚氨酯工業的一種主要原料,其單體有很大毒性,吸入超過一定濃度的TDI會引起呼吸道過敏和損害癥狀,如咳嗽、胸悶、甚至哮喘。因此,世界各國對塑膠的生產制定了安全標準,中國也不例外,1996年頒布了國家標準(GB16193-1996),規定工人操作時車間空氣中TDI濃度不得超過0.2毫克/立方米,法國為0.08毫克/立方米,瑞典為0.04毫克/立方米,美國為0.036毫克/立方米,英國為0.02毫克/立方米。


但是,無論是中國還是國際社會都可能忽略了塑膠跑道和運動場地的使用是否對運動員和學生的健康有影響,塑膠運動地的安全問題並沒有解決。現在國際社會廣泛認同的美國標準《人造表面跑道標準》(Standard Specification for Synthetic Surfaced Running Tracks,AsTM F2157-02)只是規定了跑道的厚度、摩擦、排水、拉伸強度等技術要求,未涉及安全和環保標準,德國、日本等的塑膠跑道同樣如此。

相比而言,中國的標準似乎還較為先進,目前主要依據國家標準GB/T14833-2011對塑膠跑道的物理性能、有害物質限量、耐老化性能三方面進行檢測,其中也對有害物質有限量標準,主要是針對游離狀態的單體甲苯二異氰酸酯(TDI),不超過0.7%。


不過,塑膠運動場地在中國的嚴重性在於,為了降低生產成本,廠商在聚氨酯原料中添加了大量的有毒溶劑,如氯化石蠟、莫卡(MOCA)、催化劑、苯、甲苯、二甲苯等,從而產生了大量的可揮發性有機化合物(TVOC),導致人們在運動時出現中毒現象。


如果塑膠跑道的安全問題不能解決,就有可能像興奮劑一樣被禁止。有鑒於此,中國和國際社會必須拿出標準和辦法來,保證塑膠跑道和運動場地的TDI不危害健康,此外還要保證其他多項標準不危及人的健康,如TVOC(可揮發性有機化合物)1升含量≤5g(等同於每公斤TVOC含量不大於5g),不含氯化石蠟,不含苯、甲苯、二甲苯,不含莫卡,聚氨酯體系耐久環保型原料為純MDI,無溶劑添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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