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之前的大理國：皇帝紛紛禪位為僧

崇聖寺三塔位於大理古城西北部1.5公里處，三座大理地區典型的密檐式空心四方形磚塔鼎足而立。三塔始建於南詔國時期，曾在塔頂和塔基內清理出南詔、大理時期的佛像、寫本佛經等文物600餘件

文| 周冉

今天講「大理」其實有三種地理概念：位於雲南省中西部偏西的廣闊地區；大理白族自治州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大理市；大理古城。一般人理解的多是第三種，其實古代大理的範圍十分廣闊，大理國的邊境甚至大過整個雲南省。金庸筆下的大理段王爺欽慕美人不理江山，歷史上段正淳卻是懼內典範，禪位為僧不是「為紅顏」，而是無奈的政治選擇。

唐朝扶持南詔建國

大理地區是雲南最早的文化發祥地之一。據考古發掘顯示，以洱海為中心的高原湖泊群，周圍廣泛分布著新石器時代遺址。白族、彝族等少數民族的先民在這塊土地上種植水稻、馴養家畜、採摘漁獵、創造了大理地區的遠古農耕文明。漢武帝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漢朝在大理地區設置了葉榆、雲南、邪龍、比蘇四個縣，屬益州郡管轄，從此大理地區正式納入中央王朝版圖。

唐代，洱海地區設有「八州十七縣」，少數民族「六詔」政權紛紛崛起，各自建立壁壘，給中央管轄出了不少難題。公元738年，唐政權支持最南邊（今巍山一帶）的蒙舍詔吞併其他五詔，「奪據太和城」，建立了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少數民族地方政權南詔國，詔主皮邏閣被唐王朝封為雲南王。次年南詔國把都城從巍山遷到了蒼山佛頂峰麓的太和城。經過擴建的太和城總面積約6平方公里，是南詔統一洱海地區後的第一個都城。

此後，南詔國通過戰爭手段擁有了包括四川西南、貴州、廣西西部、越南、寮國、泰國、緬甸北部的廣大地區，超越現今雲南全省版圖。以防務安全為主的太和城顯得狹小局促，與南詔的大國地位格格不入，遷都迫在眉睫。

公元779年，雲南王異牟尋把都城由太和城遷到蒼山中和峰麓，由當地土著居民築建的古城邑羊苴咩城，並大興土木進行擴建，最後建成了「延袤十五里」，東至洱海、西至蒼山腳下的巨大都城。城內王宮府署富麗堂皇，門樓重疊，城內周長五里。羊苴咩城仿照唐都長安城模式規劃建設，有宮、王城、內城及外郭城。按《蠻書》「南詔大衙門」條的記載，該城東西中軸線上有三重門，分別是東內城門、王城門和宮城門。今天的大理古城就包含其中，但因史料丟失，已無法得知當年模樣。

唐詔宗天復二年（902年），南詔權臣鄭買嗣發動宮廷政變，南詔滅亡。此後35年，大理地區進入政權頻繁更迭時代，先後出現大長和國、大天興國和大義寧國，直到一個強權人物段思平的出現。段思平聯合各方政治勢力，建立了一個較為穩固統一的國家政權，也催生出一個稱霸雲南幾百年的貴族姓氏——大理段氏。

歷史上五華樓幾次焚毀又重建，現存建築是1998年重建的，為一座四層建築，在一片青瓦矮房中尤為顯眼。古代這裡是官方宴請貴賓的地方，最早在南詔國時期修建，位於古代羊苴咩城內

皇帝紛紛禪位為僧

段氏祖先在唐代南詔國任了五代的清平官（相當於唐宰相），大理國22代國王，3代12世雲南省大理總管，綿延400餘年。據大理地區出土的碑文記載，段氏為白族土著大姓，也有說法認為其祖籍武威（今甘肅境內），史學界仍有爭議。

段思平生於公元893年，幼時家境並不好，曾為人牧牛放馬、砍柴、伐木、打錐、磨面，清貧度日，長大後從軍，因為戰功卓著最終官列通海節度使。他所處的年代朝代更迭頻繁，政治動蕩。升任節度使後他很快表現出勃勃野心，但初次起義失敗，曾在大理崇恩寺避難，後逃亡通海。此後段思平低調蟄伏，招兵買馬，許各方好處，聯合滇東三十七部等政治勢力最終以十餘萬兵馬殺回都城，吞併了大義寧政權。公元937年，段思平建國，國號大理，定都羊苴咩城（這裡曾是南詔國的都城），結束了大理地區動蕩的政治生態。

《元史·地理志》中間接記錄：段氏所建大理國「東至普安路之橫山（今貴州省鎮寧縣），西至緬地之江頭城（今緬甸實階區東北的傑沙克欽邦），南至臨安路之鹿滄江（今越南萊川省境內黑河西岸的傣族地區），北至羅羅斯之大渡河（今四川西昌地區）。」疆域範圍大致與南詔國全盛時的境界相當，面積大約是現在雲南省的2.7倍。

段思平建國後，兌現自己的承諾，免滇東三十七蠻部徭役，大行封賞，還大力推崇各種宗教，為大理政權蒙上一層神秘外衣。他改革奴隸制進入封建社會，推動了雲貴高原社會經濟的發展。

大理國統治穩固相傳，至段正明執政後期出現新狀況——高姓貴族戰勝其他諸姓，開始獨攬大權。1094年，段正明甚至被迫避位為僧，禪位於高升泰，升泰改國號大中國，段氏統治中斷。這與《天龍八部》中高升泰鼎力輔佐君王的忠臣形象大相徑庭。

在位兩年後，高升泰突然中風不起。也許是忌憚篡位惡名，也許迫於根深蒂固的佛教信仰，高升泰臨終前告誡兒子要還位段氏。1096年，高升泰病重七日後去世，按國禮安葬。他的兒子高泰明遵從其意願，立段正明之弟段正淳為帝，復國號大理，但國家實權仍然被高氏掌握。

大理古城民居建築

拜金庸所賜，大部分中國人提及大理國首先想到的是鎮南王段正淳和其子段譽。段正淳是宋代雲南大理國第十五世皇帝，他即位後國家名義上重回段氏子孫手中，因此段正淳被認為是後大理時代的開拓者，但1096年他即位時，大理國已全面顯現統治危機。高姓把持政權世代為相，段王爺成為徒有虛表的擺設。段姓有國無權，高姓有權無國。公元1108年，段正淳讓位給其子段正嚴（又名「和譽」，就是金庸筆下段譽的原型），出家為僧，死後謚號為文安帝，廟號中宗。段正淳娶了高升泰的妹妹，王妃口才極好，段與之辯論常甘拜下風，還曾寫詩讚美妻子，至於小說中所說的風流史，則無從考證。

據說段正嚴自幼喜歡刀劍，七歲入學，拜高僧六鉉大師為師，六鉉大師教他六門妙法，皆異術奇門，大概就是金庸筆下「六脈神劍」的出處。據《滇考》記載，段正嚴為君「勤於政事」、「愛民用賢、思攬政權」。《宋史》中記載他曾遣使來朝，維持了與大宋的友好關係，受宋封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雲南節度使、上柱國、大理國王。四川大學教授段玉明在《大理國史》一書中稱，「段譽」應算是大理國後期最賢明的君主了。雖然段正嚴在位長達39年，也不能改變沒有實權的現實，最終跟隨父親的步伐，禪位為僧，以94歲高齡告別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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