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45萬個避孕套卻捨不得開空調？巴西奧運會好了嗎？

新聞 06-02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楊羽）距離里約奧運會還有不到70天時間。一個月前，當我乘飛機離開聖保羅機場時，全球媒體都在質疑巴西能不能辦好這屆奧運。而今，時間日益緊迫，局勢卻絲毫沒有好轉。經濟衰退、政治動蕩、最近33名巴西男子輪姦16歲少女的新聞更刷爆了我的拉美朋友圈。疊加的不利因素上，又加上一條社會安全問題。甚至有賭彩公司專門押注這屆奧運不會成功。

回想七年前，里約申奧成功，成為南美洲第一個奧運主辦城市。前總統盧拉喜極而泣，並稱這是他當總統以來得到的「最大禮物」。這位「人氣」總統可能沒有想到，今天的巴西「金磚國家」的桂冠搖搖欲墜，他最信任的學生羅塞夫因醜聞被彈劾，里約奧運會也成了最受輿論爭議的一屆。

巴西前總統盧拉

出走的體育部長

巴西政局無疑是最牽動人心的影響因素。巴西總統羅塞夫的彈劾風波尚未徹底平息，而臨時過渡政府剛剛起步，百廢待興。

總統更迭波及到了與奧運最相關的巴西體育部，該部門參與奧運賽事的籌備工作，最近三個月以來已經換了三位部長。

新部長皮西阿尼出身政治世家，擅用權術。上任的「三把火」也籠罩著上層人事鬥爭的陰影——他將前任部長萊塞直接調出了體育部。要知道後者在體育部長達十餘年，是「定海神針」一般的人物。他全程參與申奧及籌備進程，身處核心圈內，熟悉各方利益訴求，同體育界人士和奧組委均關係良好。相比沒有任何體育領域的從業經歷皮西阿尼，高下立判。

至於原因，皮西阿尼強調沒有政治因素，但大家都知道萊塞是羅塞夫政府的舊臣，留在特梅爾臨時政府手下，必然被視為眼中釘。

不過，對於這輪人事調動，巴西人表示淡定。當我就此事詢問里約州政府體育局西羅先生時，他態度十分樂觀，表示奧運籌備已有明確的日程表進行，無論人員如何更替均會按照既定計劃進行。此外，作為聯邦制國家，里約州市政府有很大的自主權，總統的更換並不會對里約州市政府進行各項籌備工作造成過大影響。就在寫下本文時，有消息稱，下台的體育部長將以里約市市長的身份參與奧運籌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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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設中的奧運場館

捨不得開空調的奧運

政治鬥爭下，是經濟衰退暗流涌動。今年巴西經濟預計將繼續衰退2.9%，是繼1948年以來首次連續兩年經濟衰退。這讓巴西人不得不在各方面勒緊腰帶。

奧運預算從163億美元砍到100億美元，里約市政府還在壓縮經費，這屆奧運會的「摳門」程度註定超越往屆。

為節省開支，奧運村的卧室將不提供電視，運動員需在客廳公共區域共享電視。里約奧組委還提倡無紙化辦公以節約用紙，美其名曰進行智能化成本控制。

奧組委甚至考慮過在奧運會期間向運動員房間提供收費的空調服務。順便說一下，8月的里約平均最高溫度26℃。最終，這個提議國際罵聲中匆忙被取消。空調保住了，但奧運村內設施依然不健全，各國運動員已對此展開吐槽，甚至決定自掏腰包承擔部分費用。另外，這屆奧運會的志願者沒有交通和住宿補貼，相關費用一律自理。不過，讓人猜不透的巴西人至少幫大家省了一筆錢：里約奧組委將向入住奧運村的各國運動員、教練及隨隊官員提供45萬份避孕套，創造了一個新紀錄。

組委會以「特殊技巧」節流，里約酒店則磨刀霍霍，奧運期間客房從每晚平均67英鎊(約合人民幣620元)飆升至每晚196英鎊(約合人民幣1810元)，各商家無疑都想趁機大撈一筆，來彌補今年以來經濟上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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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至此，還都是「錢」的問題，但巴西奧運還有更多安全衛生領域的挑戰，暫時無解。

寨卡病毒近兩年盛行於南美洲，巴西是該疫情的「重災區」，目前全國患者預計有150萬人。

病毒通過蚊蟲叮咬傳播，感染後會出現發燒頭疼的癥狀。最新研究顯示，病情會影響孕婦體內胎兒的神經系統，從而導致嬰兒嚴重的出生缺陷甚至早夭。

此前，羅塞夫曾派出20萬軍人在全巴西範圍挨家挨戶滅蚊，但苦於該病迄今為止並無特效藥，只能嘗試從根源上進行控制。

5月底，150名國際醫療專家向世界衛生組織聯名提議，呼籲里約奧運會延期或易地舉辦。專家擔心，遊客來里約觀賽時，可能感染病毒並帶回國，從而讓疫情進一步向世界範圍擴散。

該疫情也讓許多運動員退避三舍。美國奧委會向運動員內部建議，如果擔心寨卡病毒危害健康，運動員可自行選擇不參加里約奧運會。西班牙男籃的當家球星加索爾已經表示，為了妻兒，將謹慎考慮是否退出本屆奧運會。

世界衛生組織隨後發表聲明力挺巴西，稱該組織同國際奧組委、里約奧組委和巴西政府均保持著密切的聯繫，目前寨卡疫情仍在可控範圍內，並沒有推遲或者取消奧運會的理由。

安全問題讓人憂心

此外，巴西的安全形勢也令人捏一把汗。我們在巴西時最常聽到的警告，是不要在晚上進入陰暗角落或是下海。我初到巴西時，在當地生活多年的華人朋友曾講起過被搶劫的經歷。在他把車停在十字路口的幾分鐘里，就有人將槍伸進車窗，要他交出身上的錢。

而今，經濟形勢持續不振，巴西失業率攀至新高。根據巴國家統計局數據，今年第一季度失業率高達11.2%。無業游民讓小偷小摸事件增加，犯罪率重新回升。上文提及的輪姦案便是犯罪形勢惡化的一個縮影。前不久，就連華為公司在里約代表處也遭遇洗劫，儘管無人受傷，但財產損失嚴重。

從今年初到4月底，里約已經發生1543起強姦案，平均每天13起。巴西公共安全論壇負責人布埃諾認為，受害者因為各種原因而選擇隱忍，實際發生的事件數量應該遠高於報案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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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暴力分布圖

在這樣的情況下，里約州政府近期竟然宣布在安保方面削減約30％的預算，巴西國家公共安全部門負責人也於日前離職。好在，過渡政府對里約奧運會還是上心的，表示將啟動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安保計劃，派出軍隊和警察共8萬多人協同作戰，這一總數比2012年倫敦奧運會的安保人數還多出一倍。

種種狀況，直觀表現在了奧運會門票的銷量中。截至目前，總共250萬張殘奧會門票只售出不到三分之一。而奧運方面，目前在售的570萬張門票共售出350萬張，售票情況並不樂觀。里約市政府已宣布將花費5200萬雷亞爾(約合9600萬元人民幣)購買54.7萬張奧運會和殘奧會門票，分別有50萬張殘奧會和47000張奧運會門票，免費發給里約的學生、公務員以及幫助殘障人士的工作人員，以提升巴西人對奧運的熱情，避免看台過空的尷尬。

為什麼我依然樂觀

上面各方面因素均給奧運舉辦投下了陰影。但是以我在巴西兩年多的經歷，仍願意對里約奧運保持樂觀。

巴西體育氛圍濃厚，也具備豐富的舉辦大型賽事經驗。從奧運會場館建設的進度看，當地人心裡還是有譜的。儘管照例犯了嚴重「拖延症」且配套設施尚未竣工，但官方報告顯示，奧運新場館的建設已近尾聲，目前已完成所有建設進度的95%以上。

巴西人也極具娛樂精神，每年都要組織100萬人參加的世界上最大狂歡節。在巴西時，我幾乎每個月都要去里約度假，每次都讓人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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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兒童節充滿濃烈的派對氣氛（圖片為作者提供）

巴西人深諳「派對」和「政治」涇渭分明。2014年世界盃前夕，全國範圍內發生了多次反對遊行，甚至在開賽前一天大街上還有強烈抗議。但賽事一開始，巴西人又煥發了他們固有的熱情。我在世界盃期間看了4場比賽，包括巴西對智利的點球大戰。即便是本國比賽，10萬人的大球場內同樣有條不紊，沒有情緒過激的混亂。一場賽後，我和身邊一位吶喊得最起勁的巴西球迷聊天。他說，自己之前還參加了反對世界盃的遊行，但遊行歸遊行，主要是來表達自己的觀點。世界盃如此，奧運更是如此。近期的民意調查顯示，約70%的里約市民支持奧運會，看好奧運會促進城市和國家發展。

既然如此，為什麼里約奧運看起來那麼不省心？我想，或許是媒體的放大鏡，讓世人對於里約奧運會產生了暈輪效應。也可能是我們用錯了衡量的標準。比如拿北京奧運會的標準來要求巴西，恐怕是永遠都難以達到的。畢竟在巴西人計劃里，辦奧運更接近於辦一個大派對，他們也準備好了重整精神，熱情洋溢的地歡迎世界各地的遊客。換一個視角，巴西或許會給我們帶來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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