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本性

張三的名字經常見諸報端，小說故事散文隨筆無所不能，久之，在這座江南的中等城市就很有些名氣了。特別是最近他自費出版了一本小說集後，許多報刊不惜版面溢美之詞鋪天蓋地，一些諸如作家協會理事特約記者特約撰稿人之類虛銜紛至沓來，使向來冷靜從不張揚的張三不由自主地飄飄然了。

張三在一片恭維聲中不無得意地對辦公室的同事們說：哎呀，我算是徹底看明白了，什麼廠長啦書記啦中層幹部啦，統統不過一張紙嘛，說你行你就行，說你不行一張紙就解除你了。下台後這些人還未必比我有本事。不管怎麼說，我還能寫點自己想寫的東西吧，還能換點碎銀子吧，還有自己精神支柱吧。可有些領導要是真的下台了，那可就慘了，文寫不出文章武不會技術，整個是廢人一個。所以我說呀，別眼紅當官，要想有所作為還是要有真才實學，要有過人之處，用我們蕪湖土說講，就是要有自己的東西，其它都是過眼煙雲都是身外之物不必強求。

同事們聽了張三的感慨，無不同感無不附和，紛紛說：就是就是，還是作家精闢一語就道破天機，譬如你張三，雖然幹了十多年還是個宣傳幹事，可你的文筆誰能比呀？

沒想到就在張三每天晚上更加發憤地寫他的小說故事散文隨筆時，就在他每天要接到多個電話約稿時，就在他的寫作生涯達到鼎盛時期時，就在他對工廠所有人事變動升遷降職之類平靜如水時，工廠組織部門的領導找他談話了。組織部門的領導面帶微笑讓座倒茶，然後轉動著手裡的一支鉛筆，和聲悅色地說張三啊，你很有才華呀，也很有思想呀，對組織上這麼多年的考驗都能正確對待，所以嘛，根據你的工作表現和工作能力，組織上決定讓你挑更重的擔子，聘你為二車間黨支部書記兼副主任，你就大展鴻圖吧。

面對突如其來的升遷，張三頓時有種喜從天降熱血沸騰的感覺，根本是想都沒想，就立即表現出一副非常謙虛非常感恩也非常激動的神態，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說感謝組織的栽培和信任，一定要如何如何之類……張三多年悟出的那點感覺那點精神那點個性，被一紙升遷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他在不久後同事們歡送的宴席上非常直白地說：人人都希望有機會，個個都想出人頭地，譬如我寫了那麼多東西還不是想有這麼一天？什麼精神支柱？那都是沒有的事。但平常心還是需要的，不能操之過急，要沉住氣，要朝著一個方向不懈努力。

同事們聽了就同他開玩笑，說：張三，你當初不是說當不當官無所謂，還是要有自己的東西嗎？怎麼一任命你了，東西也不要了，個性也沒有了，連腔調也變了呢？

張三不屑地擺手，醉眼朦朧地說：老兄們呀，實話吧，那都是氣話是假話，是無可奈何，其實哪有不想當官的人呢？

果然，張三當上官以後，報刊上真的再也見不到他的名字了。同事們問時，他便作出痛苦狀，說：哪還有時間寫東西喲，整天到晚忙得屁股不落板凳，一到晚上就想休息，別提多累了。張三工作時間忙，業餘時間也忙著接待客戶，經常是三天一餐酒兩天進舞廳，一年下來，人胖了肚子大了臉也圓了說話的腔調也跟過去不一樣了，動輒拍桌子甩板凳批評職工像是訓兒子。

有些報刊的編輯不清楚張三陞官了，還照樣給他打電話向他約稿。張三總是拿腔拿調甚至不屑，說：我早就不寫那破玩藝了，那樣的日子我現在想想都後怕，真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但我還是歡迎你來玩，我請客！一席話說得那些編輯記者一楞一楞的，還認為張三買彩票一夜之間成了百萬富翁，當知道他是當了官才變臉，不由得搖頭苦笑。

如果張三一直當官到也罷了，可這年年底工廠又將他解聘了。解聘的原因極簡單：張三管理能力太差，一年就出現四次產品質量事故；工作方法太簡單，三百六十天里就有十多個職工打請調報告。更要命的是年底民主評議時，職工給他打的稱職率只佔百分之十還不到。

張三從組織部門出來時，灰著臉低著頭一蹶不振，回到家就一頭栽到床上任妻子怎麼勸就是一聲不吭。張三像是感到天塌下來了。到是他的妻子賢惠豁達，說你只當沒當過這個破官，跟以前一樣靜下心來寫點文章賺點碎銀喝點小酒一家和和美美不也蠻好嗎？

張三想想也是，不就是個中層幹部嗎？多大事呀！不當就不當了，不當未必是壞事。於是，張三又坐到了電腦前，又開始了他的寫作。可是，此時的張三已經不是一年前的張三了，他怎麼也靜不下來了，眼前的熒光屏儘是權勢煙酒舞會之類，他沒辦法再像過去那樣遊刃有餘地寫他想寫的文章了。

即使痛下決心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寫出一篇小說故事散文隨筆之類，也是文理不通的垃圾，偶爾弄出一篇較滿意的，寄出去多日也是石沉大海毫無音訊。張三嘆息：完了，徹底完了。

後來還是好心的編輯記者給他幫了忙，不斷安慰不斷鼓勵他，也出於同情給他編髮了兩篇。這時的張三又感覺良好了，對同事們說：當官真沒有意思，還是有真才實學有本事有自己的東西好啊。同事們聽了漠然一笑，再不附和了。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八斤老太 的精彩文章:

TAG:八斤老太 |

※民間故事：賭徒的本性
※民間故事：刁民
※民間故事：斗鬼
※民間故事：斗鬼
※民間故事：捉姦
※民間故事：蠢驢
※民間故事：凶宅
※民間故事：真實民間狐狸精的故事
※民間故事：刺激
※民間故事：變臉
※民間故事：白狐復仇
※她（民間故事）
※民間故事：當手
※民間故事：吻魚
※民間故事：換心
※民間故事：割痔瘡
※日本民間鬼故事：鳴釜神事
※臟（民間故事）
※桿桿（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