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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誤認知:我就是不相信闢謠

錯誤認知:我就是不相信闢謠 


譯者:哈啊魯 | 心理學與生活


上個月(2014.4),達特茅斯學院的政治學家 Brendan Nyhan 發布了一項研究結果,這是他和幾位兒科醫生以及其他政治學家一起研究 3 年 的成果。他們跟蹤研究了將近兩千位父母,這些父母都至少有一個17歲以下的孩子,這是為了驗證一個並不複雜的問題:在了解許多支持接種疫苗的信息後,父母們是否會改變對疫苗的態度?

每個實驗組家庭都收到了下面 4 種 信息的其中之一:第一份是來自疾病防控中心的宣傳單,聲稱沒有證據表明治癒麻疹、腮腺炎和風疹的聯合疫苗(MMR疫苗)與孩子患上孤獨症有關聯;第二份是關於疫苗信息的說明書,列舉了MMR疫苗能夠預防的疾病所產生的危害;第三份是許多遭受這些疾病的孩子們的照片;第四份是一個疾病防控中心舉出的鮮明案例:比如一名嬰兒幾乎因為麻疹而夭折。


對照組家庭則沒有收到這些信息。這麼做的目的是要檢測事實、科學、情感或者故事等 4類 信息能否改變人們的想法。


結果令人大跌眼鏡,完全沒能改變。沒有任何信息起到作用。第一份宣傳單(主要集中在表明疫苗和孤獨症之間缺乏聯繫)似乎能消除人們對這種關聯的誤解,但這沒能影響人們去接種疫苗的意向,甚至還降低了那些原本對疫苗持有最消極觀念父母們的接種意圖,這種現象被稱為逆火效應【1】(backfire effect)。


另外兩則信息則更事與願違,備受病痛折磨的孩子們的照片加深了人們認為疫苗能引起孤獨症的看法,而鮮明的事例莫名其妙地加深了人們對疫苗危險性的認識。「這太讓人失望了,」 Nyhan 說,他停頓了一下,又重複到:「這實在是太讓我們失望了。」

Nyhan 對錯誤認知的興趣要追溯到21世紀初,那時他還是斯沃斯莫爾學院【2】大三的學生。當時正值總統選舉的混亂期,他在學習錯綜複雜的政治學。


「2000年的總統選舉(小布希 VS 艾爾·高爾)有些罔顧事實」,他說。Nyhan 和兩個同學一起決定創立一個致力於戳穿政治謊言的論壇。這個論壇的名字叫做 Spinsanity,是一個檢查事件是否真實的網站,在它的啟發下產生了 PolitiFact 和安尼伯格政策研究中心【3】的 factcheck.org 等網站。


4 年 以來,在 Nyhan 他們三人協力地宣傳下,他們的論壇人氣很高 —— 除了在 Salon 網站和費城 Inquirer 報紙上同時發表文章外,還出版了一本暢銷書,但謊言依舊存在。這時,Nyhan 已經在杜克大學就讀政治學的博士,他把 Spinsanity 論壇放在一邊,轉而致力於他那時關注的更急迫的問題:如果闢謠沒什麼效果的話,那如何才能改變人們的錯誤認知呢?(前面提到的2014年4月的疫苗研究就是為回答這一問題所設計的一系列實驗之一。)


就算到現在,闢謠的嘗試也沒有取得長足的進展。布里斯託大學的心理學家 Stephan Lewandowsky 對謠言的研究幾乎和 Nyhan同時開始。在對2012年關於「錯誤認知」研究的相關文獻回顧之後,他發現了許多疑點,那就是除了他自己目前的研究和 Nyhan 所進行的研究之外,沒什麼實證研究。


過去幾年,Nyhan 一直試著用現實生活和新聞來在研究中填補實證的空缺,包括對伊拉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爭議,奧巴馬身世之謎和對轉基因的激進主義。過去對錯誤認知這一領域的研究集中於在實驗室里設置虛擬的故事,但 Nyhan 相信把目光轉向現實中的爭議是最好的方法,這能更好地了解到那些頑固的錯誤認知是如何被糾正的。

早前,他了解到並不是所有謠言都「生而平等」。不是所有的錯誤信息都能變成錯誤認知(錯誤認知是一種長期流傳下來的錯誤知識),並且,不是所用的錯誤認知都難以得到糾正。就拿天文學來說吧,如果有人要你闡述一下地球和月亮之間的關係,你可能會說錯,可能會說太陽繞著地球轉,東升西落。而一個懂天文學的朋友可能會糾正你的錯誤。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你輕易就能改變你的認知。


但設想一下你生活在伽利略時代,那時對太陽和地球關係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那時的人們對這種關係的認知和大自然、自我以及宗教緊密相連。如果伽利略試圖糾正你的錯誤(太陽繞著地球轉),那會發生什麼?這個改變過程可就不那麼輕鬆了。當然,那時和現在最主要的差別就在於這種錯誤認知的重要性。如果沒有什麼直接威脅到我們對世界的認識,我們就容易改變我們的認知。只有當這種改變與我們一直認為很重要的東西相抵觸的時候,麻煩才會出現。


在現實生活中,闢謠可能會非常困難。在2013年的一項研究中,Kelly Garrett 和 Brian Weeks 試圖尋找政治上立即得到糾正的錯誤信息,具體點說是誰有權或無權查看你的電子健康記錄,是否比一段時間內沒人站出來糾正更不容易讓人接受。起初,似乎這種糾正能讓一些人改變他們的錯誤看法。但當研究更深入的時候,研究人員發現,那些僅有的改變看法的人是先前就不相信這件事的人。如果某人對這件事持有相反的態度,那這種糾正不僅起不到作用,還會加深對信息源的懷疑。


2012年對氣候變化的研究也發現了相似的效應。許多關於氣候變化的文章都受到黨派的強烈影響,儘管這些文章是毫無政治意義的。比如一篇關於西尼爾病毒可能會造成健康問題的文章,不過是描寫了氣候變化引起的潛在副作用。如果信息與不堅定的認知衝突,那麼他就會拋棄原有的認知;但如果先前的認知非常堅定,那他就會拋棄所獲得的信息。


就算我們認為自己已經完全改正了錯誤的觀念,原先的認知依舊會對我們的記憶和想法產生影響。Lewandowsky 和他的同事們在西澳大學做了一系列研究,他們讓同學們閱讀一篇關於明顯發生在澳北區搶劫酒品店的新聞。每個人都閱讀了基本事實相同的新聞報道,但有的新聞中提到了搶劫者的種族,而另一些則沒有涉及。一種情況是讓學生們相信嫌疑人是高加索人,另外的則讓他們相信嫌疑人是土著人。在報道的最後,嫌疑人的種族可能是確定的,也可能是不確定的。之後,實驗參與者需要進行半個小時、與先前毫不相關的電腦工作。之後他們需要回答一些事實性問題(比如新聞里「那個被遺棄的車輛是什麼類型的?」)以及推理性問題(比如「你認為誰是襲擊者?」)。在學生們回答完所有的問題之後,研究人員就可以對他們關於土著人的種族態度進行評估。

每個人的記憶都是正確的,學生們都可以回憶起有關犯罪的細節,也能詳細講出哪些信息是確定的或非確定的。但種族偏見很強的學生依舊會根據錯誤的種族信息認為搶劫者是土著人,即使他們知道這個問題已經得到了糾正。他們能夠準確回答出那些事實性問題,也知道他們所知的種族信息是錯誤的,但他們仍然會在推理性問題回答的時候依賴這種錯誤。他們會說襲擊者可能是土著人,或酒品店老闆可能因為他們是土著人而誤解他們。換句話說,這種實驗強有力證明了 Nyhan 的觀點:雖然錯誤的認知得到了糾正,但這種堅定的錯誤認知會一直影響人們的判斷,即使人們可能已經意識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在接下來的實驗中,Lewandowsky 又設定了一種情景,和先前的新聞差不多,但唯一不同的是,土著人制服了搶劫未遂者。這次,種族偏見較弱的同學在判斷上依賴了錯誤信息,儘管已經得到了糾正。在隨後的回憶過程中,雖然他們知道嫌疑人的種族信息是不確定的,但他們卻更多並且錯誤地提到了種族。這表明了錯誤認知和某人的政治傾向沒有多少關係,而是和自我認知有關: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所有的思想意識都會受到這種影響。


意識到:堅定的錯誤認知源自和我們自身認知緊密相連的問題,Nyhan 和他的同事們立即轉向研究新的可以糾正謬誤的方法。他們決定將人們的認知定位於他們自身,而不是去改正錯誤或者爭論事實。在他們即將出版的一系列研究中,達特茅斯學院團隊從自我肯定的角度來尋找改正錯誤認知的方法,這種方法曾用於同歧視和自暴自棄作鬥爭。由 Claude Steele 率先提出的理論認為,人們感到自身受到外界的威脅才會強烈刺激他們去改正錯誤,這是通過解開矛盾或者改正自身行為來完成的


舉例來說,如果要求女性在數學或科學考試前來描述她們的性別,那麼她們的考試表現可能比不做這種闡述要差,這是為了證明她們的行為同女性不擅長理科這種社會常識相符。(編輯註:考試時寫性別這坑了多少少年啊!

為了對這一刻板印象做出改變,Steele 在自我肯定方面提出了一種建議,即寫下或大聲說出你過去那些積極的瞬間,這能重新肯定自我,並且能挑戰上述問題。Steele 的研究表明自我肯定讓人們能夠更有活力,表現得更好,不論是在SAT考試,智商測驗或是在讀書見面會。


通常情況下,自我肯定專門用於身份受到直接威脅的時候,比如種族,性別,年齡,體重等等。這裡,Nyhan 決定將其用到和上述情況不相關的情況下:讓你回憶起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能讓你對高度政治化的事件視野更寬廣么?比如說對伊拉克增兵或者全球變暖的問題?結果是肯定的。


而在所有情況里,自我肯定能讓我們的態度變得更好,壞脾氣早已不知影蹤。即使沒有附加信息的出現,這種效應也能持續下去,也就是說,人們兩次得到的問題是一樣的,只不過問題出現在自我肯定前和自我肯定後。


但 Nyhan 也承認,這種解決方法很難推廣到實驗室以外的地方。「人們不會有時間坐下來寫篇文章,說說他們自我感覺好的時刻。」他說。而且尚未知這種效應會持續多久,因為我們不太會去預先自我肯定一下,然後再去和別人辯論氣候變化的問題。


儘管這種方法難以操作,但其中的理論還是很有用的。事實和證據,並不像每個人想的那樣,它們不是那麼有效力,畢竟它們被人們反,我們為什麼不用更寬廣的視角,更超然的態度來關注這些問題 —— 也就是說信息無關政治,沒有意識形態,也不是自我偏見的反應。


最近,新興的生乳運動【4】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目前,這種運動還是一種相對邊緣化的現象,但這對巴士滅菌法在一個多世紀里對牛奶中健康成分的破壞進行了廣泛宣傳。儘管疾病防控中心稱生乳是 「世界上最危險的食品之一」,比起其他由食品引發的疾病,沒有經過正確處理的生乳所產生的住院治療是其他由食品引發疾病的三倍。但是生乳支持者越來越佔有一席之地,而且設想的生乳對身體的益處也越來越得到人們的肯定。為了阻止這種觀點繼續散播下去,Nyhan 建議巴士滅菌法的支持者們不應該繼續強調生乳的問題,否則他們會「不經意間幫助到對方。」 相反,他們應該多些宣傳自我價值的信息,比如可以指出使用巴士滅菌法的牛奶讓孩子們身體健康,這已經有100多年的歷史了。


我問 Nyhan 這種方法能否用於疫苗問題。至少目前來說,他也不能確定。「我們可能不會用這種方法來對付疫苗問題,」他告訴我。「現在對這個公眾問題大家已經各執己見了,我們很難再找到某種方法糾正人們的觀點。」但他同時指出,這種可以用於解決生乳問題的方法之所以不能用於解決疫苗問題,在於雖然人們都知道疾病不好,但不同於巴氏滅菌的牛奶,人們相信疫苗是危險的。儘管沒有真正的醫學專家,而是 Jenny McCarthy 【5】之類的人站出來說話,數據表明反對疫苗的觀點明顯傳播地越來越廣泛,那麼人們就越難以找到一個統一的、毫無爭議的、沒有意識形態的觀點。除非意見或輿論領袖率先改變了他們的觀點,這種認知才能得以改變。


最終,這變成了一種令人迷惑的現象,那些跨黨派、跨平台的國家精英們,那些我們認為是意見領袖的人,才能讓信息傳播地更遠。禁煙運動就是歷史上最成功的與公共利益相關的運動,這也是一種糾正錯誤的運動。但如果只有民主黨或共和黨單方面支持禁煙,那麼這種改變可能不會像現在這麼深刻。只有當意識形態被拋開的時候,某種信息才會發生改變,錯誤才會從自我認知中抽離出來。


幸運的是,疫苗問題無關政治。「他們不會從本質上與意識形態相連,」 Nyhan 說。「這太棒了,這樣我們就有可能達成一致。」畢竟,忽視疫苗注射可能讓任何政黨、任何宗教的人遭受疾病的折磨。


哈啊魯 譯註:


【1】逆火效應(the backfire effect):當一個錯誤的信息被更正後,如果更正的信息與人原本的看法相違背,它反而會加深人們對這條(原本)錯誤的信息的信任。


【2】斯沃斯莫爾學院是一所美國私利文理學院,坐落於費城。


【3】安尼伯格政策研究中心:隸屬於賓夕法尼亞大學。


【4】生乳運動:生乳是指不經任何加工的乳品,通常為牛奶、羊奶和駱駝奶,直接從牧場放養的動物中獲得。雖然FDA逮捕了生乳銷售者,但生乳支持者們發起了支持生乳的運動。


【5】Jenny McCarthy:美國電視主持人,反對疫苗注射的積極分子。經常在電視上對科學數據說「bullshit」而聞名。


作者: MARIA KONNIKOVA


原文: I Don"t Want To Be Right


來源:newyorke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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