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克夫人：推動醫學發展的偉大女性

四十多年過去了，雖然對抗癌症的戰爭遠遠未達到最終的勝利，但人類在征服癌症之路上已經取得前所未有的進展，而拉斯克夫人為之做出的努力將永載史冊。

文 / 魏昕宇

向癌症宣戰

在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儘管癌症已經成為人類健康的重要威脅，美國社會對它仍然缺乏足夠的重視：由於過度恐懼，媒體很少討論與癌症相關的話題，政府投入到癌症研究的經費也是少得可憐。在這種情況下，人們對於癌症的發生、預防和治療的了解都非常有限。

或許阿爾伯特自己的經歷就是這一糟糕狀況的最好註解：儘管晚年致力於推動公共衛生事業和醫學研究的發展，他一生中最成功的廣告營銷案例之一竟然是向美國民眾特別是婦女推廣香煙，導致許多人日後淪為肺癌的受害者，真是莫大的諷刺！當然，因此責備他是不公平的，畢竟在那個時候沒有人認識到吸煙會導致肺癌。甚至直到上世紀五十年代，相關的證據開始浮出水面時，許多科學家對此仍持懷疑態度，其中就包括有一位名叫埃瓦茨·格雷厄姆(Evarts Graham)的醫學教授。這位資深煙民直到自己的研究證實二者之間的相關性後才如夢初醒，匆忙戒煙，然而為時已晚，幾年後他就死於肺癌。

拉斯克夫婦決心改變這一狀況。他們首先接管並改組了一家名為美國癌症控制協會(American Society for the Control of Cancer) 的公益組織。美國癌症控制協會雖然早在1913年即宣告成立並致力於與癌症相關的宣傳，在上世紀四十年代，它的年度預算仍然只有可憐的十萬多美元。拉斯克夫婦接手後，在1944年將其更名為美國癌症協會，並將先進的商業理念和廣告營銷策略運用到協會日常運作中。僅僅四年之後，協會的募捐收入就增加到1400萬美元。

實力大增的美國癌症協會不僅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推動在公眾中的宣傳，還開始積極資助相關的研究。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美國癌症協會在向民眾宣傳煙草的危害並倡導戒煙的行動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某種程度上彌補了阿爾伯特當年的無心之過。如今，美國癌症協會已經成長為美國乃至世界極具影響力的公益組織，在提高民眾對癌症的認識和推動與癌症相關的研究方面發揮著重大的作用。

阿爾伯特的去世不僅沒有讓拉斯克夫人退縮，相反她更加堅定地相信人類有能力通過科學研究尋找到征服癌症的辦法。為此，通過一切可能的途徑呼籲美國政府加大對癌症相關研究的投入。她與被譽為「現代化療之父」的美國科學家悉尼·法伯(Sidney Farber)結成了長期的合作夥伴，二人多次出席國會聽證會，成功促使美國政府大幅增加了對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下屬的美國國家癌症研究所的投入。

悉尼·法伯（左）、拉斯克夫人和為推動《1971年國家癌症法案》通過發揮重要作用的參議員愛德華·肯尼迪（右）(圖片來源：http://cancerfilms.org/blog/uncovering-history/)

但拉斯克夫人和她的合作夥伴並沒有滿足於已經取得的成績，相反，他們希望美國政府在征服癌症的道路上邁開更大的步伐。尤其是美國在1969年成功實現人類首次登陸月球，更是讓拉斯克夫人充滿信心，相信通過政府的大力投入和科學家們的聯手協作，癌症同樣可以像登月一樣被征服。

1969年12月，拉斯克夫人創立的公益團體「征服癌症公民協會」在《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上刊登了題為「尼克松先生：你能治癒癌症」的大幅公益廣告，呼籲在這一年剛剛就任美國第37任總統的尼克松加大對癌症研究的支持。在兩位議員提交要求政府加大對癌症研究投入的法案後，拉斯克夫人更是發動民眾廣泛造勢。1971年4月，在拉斯克夫人請求下，《芝加哥太陽報》的著名專欄作者安·蘭德斯(Ann Landers)向自己的讀者發出了呼喚：「我們中有多少人曾經問過：如果我們這個偉大的國家能把人送上月球，為什麼我們不能治癒癌症呢？」「今天，你有機會成為我們國家歷史上向一種疾病發動的最強有力的進攻的一部分。」她號召讀者給所在州的參議員寫信，促成該法案的通過。很快，幾萬封信向雪片一樣飛向國會，不少參議員驚嘆自己從未收到過這麼多郵件。

題為」尼克松先生：你能治癒癌症「的公益廣告（圖片來源https://www.brainpickings.org/2011/04/19/biography-of-cancer/）

在拉斯克夫人等人的不懈努力下，《1971年國家癌症法案》在美國國會參眾兩院均高票通過，並在這一年12月23日經尼克松總統簽署正式生效。尼克松自豪地宣布：「我希望若干年後我們回首時，會把今天和這一行動視為這屆政府採取的最重要的舉措。」根據這一法案，美國國家癌症研究所的地位不僅進一步強化，美國聯邦政府還將在三年內投入15億美元用於癌症相關的研究。雖然法案中並沒有使用」戰爭「或者類似的字眼，它的簽署被普遍認為是美國」向癌症宣戰「(War on Cancer)的開始，不僅標誌著對癌症的研究和防治進入了全新的階段，在世界科學史上也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美國總統尼克松簽署《1971年國家癌症法案》（圖片來源：http://www.vpr.net/episode/52659/40-years-after-national-cancer-act/）

四十多年過去了，雖然對抗癌症的戰爭遠遠未達到最終的勝利，但人類在征服癌症之路上已經取得前所未有的進展，而拉斯克夫人為之做出的努力將永載史冊。

拉斯克獎：不朽的遺產

拉斯克夫婦推動醫學發展的另一項重要舉措就是設立拉斯克獎。這一獎項自1946年開始頒發，除個別年份外，每年都授予為醫學研究或者公共衛生事業的進步做出重要貢獻的健在的個人或者團體。拉斯克獎設立之初包括基礎醫學研究獎、臨床醫學研究獎和公共服務獎，1994年起又增設特殊貢獻獎。目前前兩個獎項每年頒發一次，後兩個獎項則每隔一年交替頒發。

1946年，首屆拉斯克獎的基礎醫學獎授予了遷居美國的捷克籍科學家卡爾·斐迪南·科里（Carl Ferdinand Cori），以表彰他在碳水化合物代謝研究中的重要貢獻。僅僅一年後，科里就因這一工作被授予當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自此之後，相繼又有八十餘位拉斯克獎得主在獲獎後的若干年內榮獲諾貝爾獎。拉斯克獎因此贏得了」美國的諾貝爾獎「、」諾貝爾獎風向標「等美譽，成為醫學界僅次於諾貝爾獎的重要榮譽。而此次屠呦呦教授在獲得拉斯克獎四年後登上諾貝爾獎的領獎台，無疑再度為拉斯克獎寫下佳話。

拉斯克夫人與希拉里·柯林頓在1993年拉斯克獎頒獎午餐上，這是她生前最後幾次的公開活動之一。（圖片來源：http://profiles.nlm.nih.gov/ps/retrieve/ResourceMetadata/TLBBCS）

晚年的拉斯克夫人將關注的焦點從癌症轉移到高血壓、糖尿病、艾滋病等其他健康問題上。除了致力於推動醫學事業的發展，受母親的影響，拉斯克夫人一生中還積極促進城市的綠化美化。她曾經大力贊助在華盛頓和紐約的公共區域種植花草樹木和修建噴泉等景觀設施。

由於她的傑出貢獻，拉斯克夫人在生前和逝世後都享有極高的聲譽。1969年，她被授予總統自由獎章，這是美國平民能夠獲得的最高榮譽之一。二十年後，她又獲得了授予美國平民的另一項最高榮譽——國會金質獎章。2009年，美國郵政署發行了一枚紀念她的郵票。

美國郵政署2009年發行的紀念拉斯克夫人的郵票（圖片來源http://uspsstamps.com/stamps/mary-lasker）

1994年2月21日，拉斯克夫人由於心臟衰竭在位於康涅狄格州格林尼治的家中辭世。她雖然沒能看到人類取得征服癌症的最終勝利，卻見證了醫學事業的巨大發展造福於千千萬萬的人。拉斯克夫人將被後人永遠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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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昕宇|科學公園主編，高分子科學與工程專業博士。

原載於《科學世界》電子版201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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