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學是基於生命和人文的醫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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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醫究竟是什麼？對這個問題的回答不僅涉及到中醫的屬性、定位，更是關係到中醫的命運前途，因而不可不辯。

我最近提出《黃帝內經》雖然具有人文科學和自然科學雙重屬性，但卻是「創造了一個以人文科學為主要特徵的醫學體系」。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見，認為：「中醫學不是以人文科學為主」，「重在其自然科學性」。

其實用人文科學和自然科學來界定中醫都是不準確的。我贊成中醫學具有人文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屬性，但絕不是說中醫是人文科學或自然科學。我文中提的是「《黃帝內經》是一部人文醫學著作」，「中醫學是人文醫學」，並沒有說中醫學是人文科學。為了避免誤解，我特將這個說法修改一下：中醫學是基於人文和生命的醫學。

關於中醫學是基於人文的醫學，我在前文中已經作了闡述。這裡再強調一點，就是中醫學不僅具有強烈的人文關懷、人文精神、人文品格，而且具有豐富的人文內涵，中醫用陰陽五行等人文模式構建了自己的醫學體系。人文關懷、人文精神、人文品格這是無論中醫還是西醫都應該具備的，但陰陽五行的人文內涵卻是中醫所獨有的。

中醫學是基於生命的醫學。當代著名中醫學家王永炎院士曾說過：「中醫是基於生命的醫學，西醫是基於疾病的醫學」。剛被評為首屆「國醫大師」的陸廣莘教授曾說過：西醫是「找病的醫學」，是「努力找病，除惡務凈」。我非常贊同這一觀點。中醫關注人的整體生命，而不是具體的物質結構。中醫將人看成形神合一、天人合一的整體，用整體動態思維看待生命的變化，人的健康就是整體生命的和諧，人的疾病就是整體生命的失衡；西醫更關注疾病，用還原分析思維看待人的疾病變化，用物理和化學原理來解釋病因、病理、病位。中醫和西醫各有優劣，各自解決了生命不同層面的問題。兩者是「和而不同」的，如果抹煞了兩者的不同，把中醫簡單地還原為物質結構，甚至把中醫改造成以還原分析為基本方法的自然科學，可能就毀了中醫了。

所以我一直不贊成用「科學」這個名詞來評價中醫，更反對用「科學」來改造中醫。我贊同陸廣莘教授的觀點，他多次說過： 「中醫是非科學」，「醫學不是科學」，「醫學不能拜倒在科學腳下」。我也多次說過，如果按照嚴格意義的「科學」定義，中醫當然不是「科學」。因為嚴格意義的「科學」是十七世紀牛頓力學之後才有的。這種「科學」必須要符合三項要求，那就是邏輯推理、數學描述、實驗驗證。它具有客觀性、可重複性、精確性、可驗證性、可證偽性等特徵。試想二千年以前在中國誕生的中醫學怎麼是這種「科學」呢？

目前我們所要做的不是爭論中醫是不是「科學」，也不是爭論中醫和西醫誰更優秀，而是要回歸醫學的目的。醫學——無論中醫學還是西醫學，都是以人類生命的健康為目的的，而醫學的這一目的還遠遠沒有實現，是需要長期努力、不斷探求的。在探求的過程中，可以採用各種不同的方法，可以用物理的、化學的方法，也可以用陰陽五行的方法，可以用科學的方法，也可以用非科學的方法，甚至於哲學、宗教的方法。當然最理想的就是多種方法有機結合起來，從而實現人文與科學的統一、微觀和宏觀的統一、分析還原與整體思辨的統一，形成一種融合中西醫各種醫學之所長的新的醫學形態。

（《健康報》2009年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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