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沙談害死了成都軍區司令員的美國兇器：黑鷹直升機

作者：薩沙

1991年6月16日端午節，喜馬拉雅山脈西段的樟木口岸，先後起飛了3架直升機。第一架直升機起飛以後，穿越山口，穩定的向南飛去。第二架緊隨其後起飛，轉彎180度飛到山口上空時，突然遭遇強烈向下氣流。這股氣流極為猛烈，瞬間將兩架飛機向下吹飛了幾百米。萬幸的是，第一架直升機此時已經飛離山口，飛的又高，往下吹了幾百米也沒有撞地。第二架直升機，就沒有這麼好運氣。它被氣流直接吹到山峰上，轟的一聲大爆炸，機毀人亡。在西藏高原的複雜環境下，直升機失事並不算稀奇，不過這次卻不同。這架從美國進口的黑鷹直升機上，乘坐著成都軍區副司令員張德福中將、西藏軍區參謀長毛海清少將等13人。這是建國以後，僅次於福建軍區司令員皮定均將軍飛機失事的第二大墜機事故。此事件後，成都軍區張太恆司令員和侯書軍副司令員都被解職，後者在3個月後退出現役。讓張德福中將失去生命的，並不是中國常見的蘇制直升機，而是大名鼎鼎的美國黑鷹直升機。

-----------------西藏地區氣候極為複雜，不要說直升機，當年美國人支援抗戰的駝峰航線，有594架螺旋槳飛機在西藏墜毀或者失蹤。當年中印邊界戰爭之所以打一下就撤退，除了其他方面原因以外，補給線也是一個重要原因。打仗時候的彈藥都是靠民工和氂牛扛上去的！下圖是解放軍的黑鷹直升機

中美蜜月的產物

黑鷹直升機屬於美國第三代直升機，是美國優秀航空科技的代表作之一。

在長達10年的越南戰爭中，美軍的UH-1依洛魁直升機在環境惡劣的越南叢林中大出風頭，被譽為「熱帶雨林中的戰場計程車」。不過，美國陸軍仍然希望裝備更先進的直升機，於1965年10月美國國防部通過了一項發展項目（QMDO）。經過長時間的研究，作為最新式武器的黑鷹直升機於1979年6月開始交付作戰部隊使用，首批裝備的部隊為，駐紮於肯塔基州最南端坎貝爾堡的美軍第101空降師，也就是電視劇《兄弟連》所在部隊。當時該機的出廠價，為587萬美元。

80年代，中美聯手對付蘇越，進入了所謂的蜜月期。當時中國剛剛改革開放，經濟不寬裕，外匯儲備極少，也就是沒錢。諸如F-16/79戰鬥機、幻影2000戰鬥機之內的頂尖武器，別國願意賣，但我們都放棄了購買。原因只有一個，價格太貴。為了討價還價，總書記胡耀邦曾親自出面與法國總統商談，希望法國方面能給幻影2000戰鬥機出個友好價格，最終無功而返。

顯然相比直升機，戰鬥機似乎更重要。那中國為什麼以5000萬人民幣一架的高價（當年的普通工人月薪才30到50元），從美國購買了24架黑鷹直升機呢？

中國如此大方，實在是急需這種直升機。

中國的西藏地區，有很多偏遠哨所。這些哨所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必須堅守。不過，它們多處於沒有人跡的高原，只能通過一條狹窄的公路和後方連通。而西藏天氣惡劣，雪災頻頻。一旦這些哨所遭遇較大的雪災，就會出現嚴重的補給問題。

很多時候，解放軍哨兵僅靠最基本的壓縮餅乾和雪水充饑，嚴重營養不良導致各種疾病，甚至死亡。只要在高原，即便官兵身體再健康，也可能突發高原疾病。一旦官兵發病，基本不可能通過公路送到外面醫院救治，死亡率是相當高的。墨脫縣駐紮的解放軍一個營為例，50年內，先後死亡29人。

以張德福中將出事的樟木口岸為例，它距離聶拉木縣還有35公里。沿途均是高山峻岭，相對高差達4000米之巨。只要下雪公路立馬冰凍，任何一個小轉彎都會出危險。就算駕駛員不怕死，敢於冒著巨大險駕駛，也根本不可能趕到目的地。

薩沙附註：墨脫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西藏自治區林芝市下轄的一個縣，在喜馬拉雅山脈南麓，與印度毗鄰。這裡建國以後就沒有公路，直到2013年10月墨脫公路才正式通車。即便如此，由於季節影響，全年8個月內這條公路是無法通車的。該縣有解放軍駐軍一個營！全縣三分之二領土被印度佔領，兩軍經常發生摩擦。

同時，除了軍隊以外，西藏很多地方在當年甚至沒有公路，常年積雪。如墨脫等地，只能在夏季的三個月內，依靠馬幫將補給運過去。道路艱險萬分，運輸量極小，還經常出現人員傷亡。1公斤大米從林芝運進墨脫，運費高達15元。有一年山體滑坡，運送的10萬公斤糧食被阻在路上，全部霉爛。部隊斷糧多時，靠貧窮的藏民殺馬殺牛接濟，才活了下去。

這些嚴酷的現實，都決定了必須使用高原運輸直升機。可惜，當年我們並沒有可以在高原飛行的直升機。

高原不同於平原：一則，氧氣含量低，發動機功率降低百分之四十；二則，高寒低溫會影響記載設備和機體，極端時候會導致設備失靈；三則，氣候極端複雜，包括強風、急速上升下降氣流在內各種可怕的特殊情況，普通直升機稍有不慎就會出事。

有傳言稱，有一次一架國產直升機為執行特殊任務（任務內容不詳）飛了一趟墨脫，落地後竟發現機身拉長一尺，昂貴的飛機就此報廢。

我軍裝備的直5，是蘇聯40年代末研究的老式米4直升機，此時性能早已過時，根本不能飛上高原。

自行研製的直-6、直-7因為技術力量不足，被迫相繼下馬。從1972年開始，我軍引進少量蘇制米8直升機。這種直升機也頗為老舊，在海拔遠遠低於西藏的阿富汗戰爭中，表現不佳，損失慘重。

它的技術落後，結構複雜。以發動機為例，米8的發動機有很多處需要用到保險絲，調整點20多處，隨機工具甚至多達45件。相比起來，黑鷹直升機先進太多。黑鷹T700發動機只有兩個保險絲，改進型甚至取消了保險絲！！！

在1983年，我軍組織專家趕赴巴黎航空展，提出很高的要求，包括直升機必須在5500米高度巡航飛行、載重不低於600公斤、航程不低於600公里、適應各種惡劣高原氣候。結果，先進貝爾214直升機和超級美洲豹直升機先後出局，黑鷹以優異的性能輕鬆獲勝。

美國方面在1985年之前，交付了全部24架黑鷹直升機，培訓完成所有飛行員和地勤人員。

引進的這些黑鷹主要部署北京軍區和成都軍區，1985年後進入西藏和新疆的高原地區服役。軍方非常欣賞其高原性能，到達了崇拜的地步。在解放軍看來，黑鷹直升機無疑是美國科技最好的表現。實際上，黑鷹也是當年唯一能在高原區順利運作的直升機。該機的發動機性能優良，而且機上有完善的除冰系統可以降低在高原地區使用的風險。黑鷹先後參加過多次搶救西藏災區和返回式衛星回收的任務，使用強度大，在1989年以前總飛行時間就超過了11000小時。

黑鷹的第一次表現就相當成功。1984年成空運輸團的4架黑鷹直升機在一個月內穿梭于海拔七千米以上的群峰間，總飛行時間達320小時，完成了對墨脫軍民一年所需物資的補給。

在黑鷹出現之前，這是絕對不敢想像的。

------------汶川地震時，黑鷹直升機也披掛上陣，其實它已經在解放軍服役20年了。

從搶修救災到運送活豬

此後20年，黑鷹直升機任勞任怨的在高原飛翔，運輸了大量的物資和人員。其中，相當一部分是用於人道主義運輸，也就是救災。

救災內容就極多了，隨便舉例幾個。

1996年，中國新疆阿勒泰、塔城等地發生特大雪災，道路全部被封，通信中斷。二千多牧民被困雪山，斷水斷糧，300多名地質工作人員和礦工被困山中，生死不明。新疆某陸航團接到命令，立即派出黑鷹直飛阿勒泰。在這次雪山大救援中，陸航機組憑著高超的飛行技術和膽魄，共投放糧食和其他物資十五噸，運送人員482人次，使幾千名遇險民眾脫離了危險。

2002年4月29日，正在新藏線多瑪兵站附近執行任務的武警交通二總隊機械養護支隊六中隊新戰士毛林寶和上等兵許明新突患高原疾病，引發肺水腫，生命垂危。5月3日凌晨，兩架黑鷹迎著寒氣從喀什機場騰空而起，目標直指西藏北部的阿里高原。在返回途中，直升機多次遇到強氣流，一次次出現大幅度顛簸，機組人員克服重重困難，於當日下午7時將兩名武警戰士送達喀什，保住了兩名武警戰士年輕的生命。

2004年，63歲的日本遊客三田於恭子女士到西藏旅遊，到達阿里後，因食道大出血，生命垂危。7月5日，黑鷹機組趁天氣狀況好轉果斷起飛，直達獅泉河，在複雜天氣情況下連續飛行6個多小時，克服氣候多變、地形複雜等困難，於7月6日傍晚將三田女士救至喀什。

鑒於這個原因，1989年眾所周知的事件後，美國宣布對中國進行軍事禁運，卻沒有限制黑鷹的零件輸入中國。為了確認黑鷹直升機確實用於人道主義援助，美方曾經親自派員跟隨解放軍黑鷹直升機參與了對西藏部分災區的運輸工作。他們的報告讓美國國會批准了，繼續銷售黑鷹零件的提議法案。中國一直能夠從西科斯基購買必須的零部件（當然有些也是用了國產零部件），佔據美國對中國大陸的軍事貿易的相當部分。

在2008年512四川汶川大地震中，黑鷹直升機良好的執行了救災物資配送，人員運輸等任務。在救災過程中，黑鷹直升機作為我國僅有的兩種高原直升機之一，少數的黑鷹直升機對米-17直升機起到了良好的補充作用。

更有甚者，黑鷹甚至還承擔了運送活豬的任務。

2008年7月，「墨脫戍邊模範營」想大力發展生豬養殖，解決官兵「吃肉難」問題，但苦於無種豬。林芝軍分區聞訊，當即為營里買了一對種豬。由於不通公路，無法將種豬運進墨脫。這事層層上報，驚動了中央軍委。

軍委首長特批，用直升機將這對種豬空運進墨脫。

如今，這對種豬成了建設墨脫的「功臣」，子孫後代遍布軍營和村寨。此後，軍分區又向上級申請，用直升機把魚苗、種雞、種鴨、種鵝運進了墨脫。

---------------88年527事故後留在多雄拉山口的黑鷹直升機殘骸，下圖則是因為事故犧牲的張德福中將。

前後摔掉4架

不過，黑鷹的使用環境主要是青藏高原，氣候條件可以算是世界上最惡劣的了，不可避免的發生過多起機毀人亡的事故。

黑鷹直升機先後有4架失事。

經過嚴格分析，除1987年10月8日的失事屬於機械故障以外（我方專家組在直升機尾槳上發現一道難以察覺的金屬刀痕，經電子顯微鏡及光譜分析後，證實是這道出廠時未檢測出來的刀痕令金屬疲勞及斷裂導致機毀人亡，西科斯基公司為此支付了總值300萬美元的航材和賠償金），其他均是氣象問題、或者飛行員操作失誤。

1988年5月27日，陸航試訓基地2團邱光華鄧貴芳機組，駕駛一架黑鷹直升機執行運輸任務。在飛越林芝墨脫間海拔4200米的多雄拉山口時，直升機由於氣象原因，撞毀在低于山口100米的緩坡上，機上人員全部僥倖生還。

1990-1年4月1日，又是在林芝墨脫間的航線上，張崇海機組駕駛的5626號黑鷹直升機失蹤。至5月10日，軍地派出直升機50餘架次，人員3100多人次，搜索麵積4000多平方公里，一無所獲。部隊一度以為直升機已飛入蘇聯境內投敵。直到入夏以後，才有當地群眾報告在多雄拉山口東側發現直升機殘骸和機長張崇海、副駕駛巴古澤旺、領航員劉家強、空中機械師唐孝德四位烈士的遺體。事故最終被確定為氣象原因。

1991年6月16日端午節，成都軍區司令員張太恆、副司令員張德福、侯書軍帶領工作組沿中尼邊境調研。視察完樟木口岸邊防連後，工作組在聶拉木分別登上來時的三架黑鷹直升機。張太恆司令員等人乘坐由邢喜貴機組駕駛的第一架直升機；張德福副司令員等人乘坐由國逢仁機組駕駛的第二架直升機；侯書軍副司令員等人乘坐由胡殿元機組駕駛的第三架直升機。第二架直升機在向右轉彎180度的過程中不幸撞山，機上人13全部犧牲。死亡人員包括成都軍區副司令員張德福中將（山東文登市人，1944年6月參加八路軍，1985年7月任新疆軍區第二副司令員，1988年被授予中將軍銜）、西藏軍區參謀長毛海清大校（晉陞少將命令剛剛簽發，尚未頒發）、成都軍區四個二級部部長副部長以及參謀幹事等人，機長國逢仁、副駕駛阿羅、空中機械師李先通。13人中，將官1人，校官7人，尉官4人，士官1人。事故結論是，直升機在起飛時遭遇下降氣流，導致轉彎時撞山。

-------------上圖的直20直升機，是我軍最新的通用10噸直升機，預計2017年到2018年開始正式服役。它的性能目前還是秘密，但外形和黑鷹非常接近。這並不稀奇，早在10年前，我國已經吃透了黑鷹直升機的部分技術，並且得到原東家西科斯基公司的認可。

我國曾試圖對黑鷹測繪仿製，希望能夠像直8和直9那樣最終實現國產化。但迫於當時的工業基礎過於薄弱，如發動機等關鍵部位始終無法實現自產，這個美好的想法最終還是未能實現。

直到2013年，外形和黑鷹非常相似的直20開始出現，也許宣告了仿造黑鷹大體成功。目前俄國軍事專家認為直20性能，應該還是明顯弱於30多年前的黑鷹。

不過就中國來說，這仍然是一個很大的飛躍。即便今天的俄國，也沒有能力成功仿造黑鷹直升機，我們就這點上已經強於俄國了。

不久的將來，解放軍也會有自己的黑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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