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請你認真勾引
文/林梢
「
許多年以後，玉子終於可以笑著說曾經，說那時多年少氣盛多麼荒唐，那些感情無聲無息的錯過多麼可惜。
」
劉若英，《後來》，KTV金曲。我第一次在KTV聽到這首歌卻是聽玉子唱的。某個南方濕冷的冬夜，音樂聲澎湃而起。玉子坐在我身旁，笑著說她忽然想起他。
01
念書的時候，玉子個性非常張揚，她長得美，擁蹙者眾，尤其是在男生堆里，無往而不利，頗有一點恃美行兇的意思。這樣的女生，樹敵總是會很多。
那會兒班裡和她最不對付的就是女班長，女班長是個典範，嚴肅刻板謹遵教導，也許是自覺清高正直，她討厭玉子也不肯像別人一樣多少遮掩一下，閑話留在人後說，常常把自己當大班長兜頭兜面指點玉子。
玉子惱她許久，恰好有一天玉子躲到洗手間翹課，不多久就聽到幾個人進來，閑言碎語說的竟然是女班長，倒讓玉子聽了一個小秘密。原來女班長暗戀團支書已久，拋了許多次橄欖枝，他都沒有接。
團支書是個高高大大白白嫩嫩的溫柔胖子，玉子對他其實印象很淡。可是沒想到，高傲的女班長會對他青眼有加。
玉子懷著壞心眼，換了個新的手機卡，鬼鬼祟祟的給團支書發簡訊。
「如果時間方便的話，可以約你周六下午在圖書館門口見嗎？」
對方信息回的很快：「不好意思，你是？」
「我是李瑩。這是我的新號碼。」李瑩是那個女班長的名字。
對方停頓了很久，才回復道：「你不是。李瑩現在坐在我旁邊。」
玉子坐在自習室，得意的看著前排的背影：「你撒謊。」
她看到團支書抬頭看了一眼周圍，在他回頭的時候，玉子壓低了自己的腦袋。
手機屏幕靜靜的亮起來，顯示最新的信息：「你說的對，我撒謊了。但是你也沒說實話。」
玉子原本只是惡作劇，這一刻才忽然覺出了真正的趣味。
02
有時候人一生中最重要的那幾個決定都是在頭腦發熱的三秒鐘之內決定的——認識那個站在吧台邊上看起來很性感的男生，改變行程跳上一輛去往遠方的長途汽車，開一個自以為無傷大雅的玩笑，並把這個玩笑繼續下去。
玉子開始時不時的和團支書簡訊聊天。
點評某個個教授的新髮型。吐槽一下可怕的校園歌手大賽。談論浪漫派詩人的作品與緋聞。爭辯銀魂火影海賊王到底好看在哪裡，交換關於東門最新開張的那家烤翅店的特價信息。
她知道這秘密簡訊的另一方是誰，牢牢掌握著這段關係的主動權。而對方又在各種閑聊中試探的她的身份，她還要和他鬥智斗勇，小心每一個言語陷阱。她不可避免的沉醉，迷戀，聽到每一條簡訊提示聲都覺的像是聽到了一聲召喚。
有一回玉子正在校外的一家精品店挑戒指，在一隻枚紅色琺琅花朵戒指和一隻純白色的兔子戒指上徘徊不定，她沒由來的就給他發簡訊。
「兔子和花朵，哪個更好看？」
「兩個都好看。」
「這是一句毫無建設性意義的廢話。」
「是實話，你這麼貪心，不像是會放棄其中一樣的人。」
貪心兩個字用的有點刻薄，但是多奇怪，連這兩個字都讓他說的妙趣橫生。而且玉子還深以為然，她最後把這兩個戒指都買了下來。
她帶著戒指去上課，看到教室里的團支書，想，如果這一回他認出來了，她就承認。
這一整天玉子把手放在桌面上，又瞧瞧放下去，已經好幾個女生嘰嘰咋咋的拉著她的手說戒指好漂亮。到了下午有一堂古詩詞的賞析課，教授留了當堂的小作業，交給團支書收齊。
玉子寫完之後，特意留到最後才把作業遞給他，手指上帶著花朵和兔子，他頭也沒有抬，接過來。
那一刻，玉子說不清楚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
03
到了寒假，玉子和幾個高中同學相約出去玩，在一家海邊小店大家擠擠攘攘的寫明信片。
同學遞過來一張給玉子，玉子猶豫了一下，沒有接。
出了小店，同學攬著她，笑嘻嘻的問她是不是什麼小秘密沒告訴她？玉子從來都是膽大包天的人，有什麼人值得她連寄一張明信片猶豫？
什麼人值得她猶豫？她本是天上自在的鳥，想要如何便如何，怎麼忽然成了風箏，風吹著線扯著。
晚上坐在海邊，天色晴朗，幽幽的藍，半彎月亮，一片寒星，玉子忍不住想，如果是他在這裡，會怎麼樣，會說什麼，會如何與她同坐在夜空下？
過年之後，玉子收到團支書的簡訊，說他已經回學校了。
玉子在家輾轉到假期將近結束，到底還是提前了好幾天就回了學校。她跟自己說，就算她喜歡上他又怎麼樣？也是他的榮幸，該他忐忑不安，喜極而泣。
她閑言碎語套出了他這些天都在圖書館的信息，然後輕手輕腳一間又一間的自習室找過去。
沒多找一間，都是多一分的雀躍，像是滿腔的感情飽滿得要溢出來了，越是捂著蓋子，越是撲騰著要跳出來。
但是誰說過永遠不要籌備無人知曉的驚喜？誰會知道最終是誰受了這驚，是誰會歡喜？
玉子心心念念來見的人，卻和別的人並肩坐在桌前。
他們共翻同一本書，壓低著聲音，是在說什麼？她給他遞上的保溫杯，裝著什麼瓊漿？他們約在一起看了多久她的笑話？
玉子心沉甸甸的落下去，寒意從腳底一寸寸爬上來。
她本來設計要看他和她的笑話一場，卻原來，是她自己送上門做了可笑的小丑么？
04
開了學，不過幾日，玉子卻覺得彷彿過了好幾年。再在課上見到他，他依舊坐在第二排，穿著藏青色的連帽衛衣，黑色羽絨服放在旁邊，他看起來竟然似乎瘦了些。
他給玉子發簡訊。
一開始仍舊是有趣的日常瑣事，但是玉子有一句沒有一句已經不再理會他。
他開始疑惑，追問，他想要和玉子面對面的談一談。
他說，我以為我們至少算得上朋友，我們以前聊得很開心。他說了太多次。
那一天晚上，玉子在酒吧和幾個朋友喝酒，他們坐在三樓的陽台上，可以看到一輪巨大的月亮。他又在找她。身旁的人問她，難道是男朋友？
玉子敲了敲酒瓶，站起來高聲說，我給大家表演一個魔法。
她給他回信息，說她被朋友扣在酒吧灌酒，讓他來接她。
他回復得很快，說等他半個小時。
從學校到這條街打車剛剛好二十七分鐘，也許他必須跑著到校門口。
玉子他們喝了半個小時酒，他就給玉子打電話說他到了，玉子把電話遞給旁邊的人，讓她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個酒吧的名字——他們對面那一家的名字。
然後這這一個晚上，他們幾個人就站在三樓看著樓下一個胖子在這條酒吧街上跑來跑去，一間一間酒吧的穿梭，他們哈哈大笑，不相信有人這樣蠢，能被騙這麼多次。
他每多跑一家，玉子的那群朋友們都要舉杯慶祝。
如果是一個玩笑，不管是她還是他，都有些過了。
最後玉子終於接了電話，她說，都是她的朋友搗亂。
她一顆心砰砰跳，希望他最終能來這裡，大家一起把這事兒糊弄過去，可是他接了電話，氣喘吁吁之際，聲音卻忽然冷了下來，像是滿腔的熱血忽然凍結成了冰。
他說，你沒事就好。我先回學校了。
玉子站在樓上，茫茫然看著他走開。
而她的朋友們還在大笑。
05
玉子後來才知道，那天她的朋友把他們一起喝酒和把他耍得團團轉的事情發到了校內網上。
或許就是在她想結束這個玩笑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這是個玩笑。
那天以後，他們再也沒有聯繫過。
原本，他們雖然是同班同學，就沒什麼交集。
她試過很多次坐在最後排觀察他。為什麼他要陪著她玩這個遊戲，為什麼他已經和女班長在一起，卻還為她整夜的奔跑，為什麼他不來質問她，斥責她。
玉子好幾次想過主動去找他。在晚上，她躺在床上，聽著舍友聊一些有的沒有的事情，枕邊是她只用來和他聯繫的手機。
但是她還沒來及問，這個學期就結束了。
人們總覺得還有很多時間，但是當需要時間的時候，時間總是流逝的超乎尋常的快。
新的學期開始，她卻沒有再見到他。
她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團支書和女班長都轉系了，從入學開始，他就在準備轉系，大一通過考試，結束之後，直接可以跟上新聞系大二的課程。
同學間流言蜚語，那兩個人不過是純粹戰友，沒有半點桃色情思。誰能料得到，板板整整的女班長早在家鄉備著一個青梅竹馬。
玉子一顆心空空落落不知道放在哪裡。
她難得去餐廳，旁邊是幫她拎著大包的旁系追求者，殷殷切切問她愛吃什麼，為去打飯。
玉子一個人獨坐，不經意抬頭，卻恰巧看到他。
隔了一會兒，玉子才拉起一個笑臉，走到他旁邊去，笑盈盈的問他，怎麼一個人吃飯呢？轉了系只記得把舊同學忘得乾乾淨淨，卻沒交上新同學？
她話音落地，有女生端了飯過來，說能否同坐。
玉子不等他答，立即道當然可以。
她神色曖昧，挑了眉，輕快的轉身，一頭長髮揚起來，張牙舞爪。
06
那一年玉子瘋得很，身邊的人換來換去，各種八卦滿天飛，一時說她和某某男生同居已久，一時說她又搶了誰的花心男友。
但誰知道她獨坐在窗檯前，拚命的想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她弄不明白，她一向玩得起，而且明明也是她贏了。
她終於忍耐不住，堵到他的宿舍樓下找他。
他很驚訝，卻說天已晚，送她回宿舍，有話可以邊走邊談。
玉子直接問他，為什麼不再跟她聯繫。
他很坦誠說，不願意再被人耍。
其實他很早就猜到了是她。但既然她喜歡裝做神秘的樣子，他也配合她。可是這些配合和縱容不是沒有盡頭的。
玉子裙下之臣一向很多，她的花心，男生不是蠢鈍得一無所知，他也不是。只是，那一回，他以為他們兩個算得上頗有默契，都算是真心的。
玉子吞吞吐吐的說，我確實是真心……
說到這裡，「喜歡你」三個卻很難再說出口。
他似乎已經料到玉子的話，笑了笑說，都過去了，就算了吧。
曾經有機會在一起的時機已經過去了，曾經想要在一起的衝動已經過去了，曾經那些沒能宣之於口的感情就算了吧。
宿舍門口已經到了，他站在樹下，拍了拍玉子的頭，說，以後別那麼貪玩了。
玉子低著頭，轉身回宿舍，打開宿舍門，室友才驚詫的問她，怎麼哭成這樣。
07
許多年以後，玉子終於可以笑著說曾經，說那時多年少氣盛多麼荒唐，那些感情無聲無息的錯過多麼可惜。
她沒能和那個溫柔的人在一起，卻感謝他的溫柔，讓她此後開始學著認真的對待人和人的感情。
只是在某個晚上，她還會想起他，會想到在海邊的那個月夜。她曾經那麼希望那一刻某個人在她的身邊，可惜此後，那樣的月夜再也沒有，那樣的人再也不見。
而最遺憾的是，曾經那麼熱切的喜歡過他，卻在最後的最後，她沒有用力的挽留，他也就那麼頭也不回的走。
然後，秋天忽然就到，吹掉一樹葉子，舊時的繾綣消散，只剩下後來，各自帶著那些沉默學著重新愛上別的人。
林梢 初芒（chumang2015）專欄作家。有很多故事曾發生，有很多人曾路過，而我一直在這裡。
後記：
「有人認為愛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點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許真是這樣的，萊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麼想嗎？我覺得愛是想觸碰又收回手。」
——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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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你很近，卻不想擁有你無論生活多難過，總有個人陪你顛沛流離有時候，我們愛的或許只是一種感覺沒能在一起，才最是遺憾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歡你
※「不愛我，就別勾引我」
※我愛你，並不是因為你愛我
※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愛我
※如果你愛我，請先愛好自己
※你說你愛我，你為我做什麼了？
※如果我愛你，你也愛我
※你說你愛我，我卻以為你只愛我。
※「你要是真愛我，我不想做，就別逼我」
※我以為你愛我是真，就會想到你不愛我也是如此
※你說你愛我，我卻以為你只愛我
※你好，我叫書法，愛我，請深愛！
※問答 | 他說他愛我，為什麼不願意買房和我結婚？
※「不愛我，就不要犯賤勾引我」
※如果你愛我，希望你也愛我的紋身
※別跟我說你愛我，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
※「我想聽你說你不再愛我了。」
※希望你也會是真的愛我
※如果你愛我請不要用你的花言巧語來蒙蔽我的心，我想要的是真真切切的愛
※你說你愛我，可你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