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堆里的年輕人

每日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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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木器室小院里總會熱鬧一陣，這是杏子長成的季節，大家通力合作打杏子吃。一個人爬梯子上去搖，三五個人負責在下面綳著紙接，帶著翠綠葉子的大黃杏，不一會兒就鋪滿了白紙。

這一幕，發生在莊嚴肅穆的皇家院子——故宮文保科技部木器修復組的門前。

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的熱播，讓在故宮裡給文物「看病」的一群年輕修復師走紅。

他們有很多共通的地方，和現在一般的年輕人一樣，接受正規的大學教育。不同的是，進入故宮工作後，要按照文物修復延續至今的「師徒制」，重新「拜師學藝」。第一年裡，原則上不能碰文物，只能慢慢跟著師傅學習技藝，看師傅幹活兒、打下手，做一些複製品，自己上手，都是5年、10年以後的事兒了。

木器組科長屈峰把自己進故宮以來的性格的改變，稱作是一場修行。39歲的他，今年是在故宮工作的第十個年頭。十年間，他改變著文物，也被文物所改變。屈峰從一個天馬行空的藝術畢業生，變成了到現在鎖門的時候都會反覆拽幾下的木器修復師傅。

漆器組的科長閔俊嶸說，「做這個工作，如果你靜，你會變得更靜。如果你不靜，你必須靜下來。」

除了大型展覽，修復專家不用面臨其他工作常見的「截止時間」。在活兒干不下去的時候，有經驗的老師傅會建議年輕人去院子里轉轉，因為硬幹還容易捅婁子。在畫紙上描摹一朵盛開的牡丹，把撿到的枯木頭雕成一個小痞子，給老師傅畫一幅肖像，都是這裡的修復師嘗試過的「減壓」方法。

他們每次一進院子，就進入了一個相對隔離的世界，故宮的開放區是喧鬧的，這邊卻安靜冷清，基本不怎麼和外界接觸，每天見到的都是同一批人。早上7點40左右進宮，下午5點下班，他們沉浸在文物世界裡，基本顧不上看手機，常常是下班了，才發現世上又發生了很多大新聞。就這樣，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邊修復著千百年前的文物，一邊不知不覺地度過自己的青春。

年月增長，他們剝離著表層，還原著本質，享受著久遠歲月中的故事。他們生活在傳統文化的氣場中，在文物中打磨自己，剔除生命的雜質，保持內心的一份純粹，完成一種久遠的堅持。

如今閔俊嶸在閑暇時會彈琴、制琴。04年進入故宮後，他接觸的大量漆器文物都是古琴等樂器。在自家的工作台上，他一邊給一把琴拋光，一邊說著對制琴的理解：「做漆器、做琴都是修身養性的過程，器物裡面能體現出造物的精神。看一個人做的東西，就知道他的狀態。這跟畫如其人一個道理。」

屈峰的一個愛好是刻佛頭。他說，「中國古代人講究格物，就是以自身來觀物，又以物來觀自己。所以我說古代故宮的這些東西是有生命的。人在制物的過程中，總是要把自己想辦法融到裡頭去。人在這個世上來了，走了一趟，都想在世界上留點啥，覺得這樣自己才有價值。」

每個人都會有一個職業，職業中都有瑣屑細碎的地方，看著這些年輕人的成長，我們會思考這樣的問題：在生活中我們又該如何與職業相處，如何與世界相處，如何與自己相處。」

如今的他們，年齡不大，卻溫暖而謙遜，執著而內斂。不因文物而蒼老，擁有的是與時俱進俱增的沉靜、嫻熟，外朴內秀，底蘊深厚。

歲月緩緩而逝，驀然回首，一切都在最平凡處。

文字曉潔 朗讀藍瓓

來源/閱讀公社編輯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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