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除夕，我們零下35度雪線追捕

雪線追捕

新疆軍區阿黑吐拜克邊防連駐守在雄偉的阿爾泰山腳下，這裡地形開闊，樺林密集，是黃羊棲身的理想場所，也是偷獵者經常涉足的地方。

大年三十上午10點20分，連長叢紅慶帶著5名戰士騎馬前往小州地區，進行春節前最後一次巡邏。正當全國人民沉浸在濃厚的節日氣氛之中時，也許誰也不會想到，在祖國西北邊防，在這塊奇寒無比的邊境地區，有群兵卻悄悄地走出營區，去履行他們神聖的職責。

由於天氣氣溫低，達零下35度，大家儘管穿戴著四皮（皮大衣，毛皮鞋，皮帽子，皮手套），但一出門，還是感到渾身發涼，胡茬上，帽耳上很快結上了白白的霜粒。

11點30分，巡邏組到達巡邏點，開始沿界河巡邏。凍結的界河，白茫茫的積雪和枝丫光禿的樹枝都映襯在灰濛濛的天幕下，此時的邊界顯得格外蒼涼、死寂，彷彿這裡從來沒有過任何生機。而這時候，突然颳起了風，風就像不速之客呼嘯而至，揮舞著無數無形的尖刀，將這裡的寂靜掠刈而去，整個世界被它攪得一團紛亂。雪在飛揚，空氣在吵鬧，一棵棵樹木合吹著抗議的號角。

巡邏組在艱難地行進。無疑他們的出現，在這裡成了最生動的風景和最悲壯的渲染。馬蹄從厚厚的積雪裡拔出又踏下，戰士們挺立的身影破風而進。警惕、堅韌、前進，巡邏就是這樣一種使命的執著和精神的拔節。

此刻，對遠離邊防的千千萬萬個人來說，也許正想著怎樣度過一個歡樂的春節；也許正穿行於繁華鬧市，選購滿意的年貨；或者和家人團聚一堂，一起欣賞著電視節目。可是他們---我們的邊防戰士，頭腦中卻只有邊防線，雙腳在一步步踏碎邊關雪，他們的親人更是在遙遠的家鄉忍受著思念之苦。

然而，節日執勤，意義尤重，不可終止。

風仍在呼叫，邊界白茫茫一片。巡邏不到半小時，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叢紅慶停住腳步，壓著嗓子說：「有情況！」說著翻身下馬,５名戰士也一個個下馬湊了上來。只見雪地上一串新踩的腳印，歪歪斜斜從我方縱深越過界河。大家立即拍照取證，爾後進行了分析，最後判斷，可能是我方人員越界套黃羊。

叢連長當即立斷，命令就地潛伏觀察，但大家剛一散開卧倒，不一會兒，他又發出解除潛伏，向他靠攏的信號。戰士們依次起身向他走來，見都是一副不解的樣了，他笑了笑，悄聲說：「這叫虛晃一招，暗中擒拿」，看大家還是不明白，他又說「我們剛到這兒時，有人說了話，馬也叫了幾聲，如果真有越界者，也肯定首先發現了我們，說不定就躲在暗處正觀察著我們呢」。

大家領會意圖後，一個個躍身上馬，揚鞭大喊，故意造出一種返回的聲勢。撤到離邊界線約800米的地方，大家將馬拴在樹桿上，人員又悄悄向界河靠近。為便於隱蔽，每個人都將皮大衣翻過來穿上，再在雪地上滾了滾，在帽子上粘上雪，這樣滿身皆白，和雪地渾然一體。開始，他們彎著腰前進，離邊界線還有 200米的時候，改為匍匐前進。6個人好像6條白色的蟲子，一點一點地蠕動，到快出樹林時按照預先劃分的位置，大家開始橫向散開，各自尋找到既便於通視左右，又便於隱蔽的地方，靜卧觀察。

時間在一秒一秒的過去，每個人都不敢動一下，不敢出一點聲音，除了風，一切都彷彿凝固了。剛才前進時渾身出的汗將衣服濕透，此刻又冰又涼，就像鐵皮裹在身上一樣。潛伏到中午2點鐘，仍沒有發現可疑情況。大家又冷又餓，實在堅持不住，叢紅慶就爬到附近不遠的戰士包長河身邊，讓他後撤到離連隊不遠的兵團三連買些蛋糕帶回。包長河悄悄離開後很快買回了東西，為了隱蔽地把食物送到每個人手上，他仍然從離邊界幾百米處匍匐到潛伏一線，又橫向爬行，將買來的麵包逐一送到每個人手裡，然後又回到自己的潛伏位置上。

得到麵包的戰士們就著雪吃下，權當午飯。

約莫下午3點20分，在叢紅慶和戰士們的視線里終於出現了一個可疑人員。那人從界河對面的樹林里探頭探腦地鑽出，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大概以為沒有什麼動靜，便徑直從界河走過。這時，大家才清楚地看到，他肩扛著一個小爬犁，左手提著一捆鐵絲，估計他就是用這捆鐵絲下套子抓黃羊的。

那人越過界河，走到距離潛伏線不足100米時，叢紅慶大喊一聲：「站住，不許動」。那人聞聲後，拔腿就向我方縱深簡易公路方向跑，戰士們立即起身追趕堵截，可是由於潛伏時間太長，下半身已全部濕透結冰，腿腳也麻木了，大家像頭重腳輕的企鵝，一跌一撞地追，眼看那人快要上了公路，大家急得大喊，可腿怎麼也跑不快。

正在這時，包長河可能因為買麵包後潛伏不久，腿腳利索，很快取捷徑擋在了簡易公路上。那人見路被堵住，就沿路側的一條深溝向兵團三連方向逃奔。包長河見狀立即追趕。追了200多米，那人見快要被抓住，扔掉爬犁和鐵絲，又拐向簡易公路。包長河拚命緊追，越來越近，眼看只有一步之遙，他猛地跳起，一個前撲，抱住了那人的一隻腳，然後順勢將身體壓了上去。正在兩人扭在一起展開較量時，其他人員趕到了，一起將可疑人員制服抓獲。

進行審查時，此人拒不承認越界，後經再三審問，才承認自己叫祁勇，24歲，河南鄭州通徐縣人，系無業流動人員，曾先後３次到邊界套過黃羊。這次，本想趁大雪天套一隻黃羊，一家人過個年，不想被抓獲。

一場追捕戰鬥結束了，叢紅慶將有關情況上報後，和其他５名參加這次巡邏追捕的戰士幾乎不約而同地鋪開信紙，給家裡寫信。

寫信，是邊防戰士和家人共同過年的唯一形式。

作者：魏天科，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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