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忍，要麼滾
每晚十點，一位少年陪你說晚安
文/莫小葉
經作者授權發布
01
前段時間，楊楊參與部門主管的競聘，卻意外地名落孫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剛來不久的小姑娘。
據說，這姑娘來路不小，和老總沾親帶故。楊楊競聘失利，心裡自然很不平衡。自己工作比她早，資歷比她深，能力比她強，幾乎所有人都認定她是部門主管的位子是她的，怎麼上司就能如此任人唯親了呢？
自從到了這個公司，楊楊就每天起早貪黑。工作沒少干，工資卻拿得不多。這家公司聽起來不錯，可待遇算是全行業最低的了。其他公司和她一起畢業的同學，每個月的獎金就比她多一千多塊。本來，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職位上晉陞一下，沒想到現在卻來了一個空降兵。這麼一個小姑娘壓在自己頭上，她感到今後沒有辦法在部門裡自處了。
楊楊抱怨著，越說越生氣。我們大家趕緊勸她。可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要麼滾，要麼忍。」寧寧在旁一開口，便是語出驚人。
我們都是多年的閨蜜，寧寧的性格最直率，最善於戳破我們這些玻璃心。
不過，楊楊還是臉色一沉，氣氛略顯有些尷尬。
寧寧解釋道：「既然有那麼多的不滿意，不如乾脆辭職。如果不能辭職，那麼就繼續忍耐。抱怨，又有什麼用呢？」
我暗自佩服寧寧的一針見血。她卻娓娓道來，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02
寧寧剛畢業那會兒，為了上班方便，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間小房子。
她公司所在的寫字樓，位於房價最貴的商業中心。而她的工資除去日常開銷，只夠租住在一個不起眼的老舊小區。
曾經，她對自己的住所有著很多的幻想。
要有一個很大很大的衣帽間，裡面要有幾排架子，專門擺放各式各樣的高跟鞋。卧室里，要有一扇通透的落地窗，每天下午兩點鐘，能夠從窗子看到斜射進來的明媚陽光，並且角度要剛剛好，暖暖地照在她那張大床。
可她現在，只能租住在一間簡陋的單元房。卧室的地板已經有些變形，每每踩上去，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牆上不知什麼時候，留下了兩道難看的黃印子，應該是某一次漏水後，污水漫過牆面的水漬。
每天早上，她妝容精緻，穿著優雅，斜挎著一方包包，從小區門口一群邊遛狗邊聊天的大媽們面前經過。繼而聽聞她們的談話陡然安靜，餘光發覺那些深深淺淺的目光，不斷地在自己身上來回打量，最後終於停留在她那一雙露出的白白的小腿上，目送著她前行。
於是，她只好昂首挺胸，目不斜視，踩著那雙高跟鞋，咔咔咔地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小區的大門。
「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寧寧這樣想。
有時她加班回來，也會有一兩個大媽主動招呼：「這幾天回來得挺晚啊。」她一邊笑著點頭，一邊在腦海里飛快地搜索，卻未檢索到那樣一張面孔。她似乎有著一種錯覺——全小區的人都認識了她，而她對他們，卻沒有絲毫的印象。
等等，大媽說的，好像是「這幾天」。
難道，自己每天幾點鐘下班，幾點鐘回家，也都被別人在無意中知道了嗎？
呵呵。有些事情，當真是細思極恐的。
但是，這畢竟不是什麼大事。寧寧很快安慰了自己。
「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她對自己說。
03
那天，是一個周末。
那段時間，她總是加班。由於太過勞累，她在睡前就關閉了手機，決定第二天睡一個舒舒服服的懶覺。
誰知一大清早，一個帶紅袖標的大媽就來敲門，說是讓她填一份調查問卷。
「姑娘，自己住啊？」大媽站在門口，一雙犀利的眼睛不停地朝她屋裡打量。
「嗯。」寧寧強睜著惺忪的睡眼，一邊填著問卷，一邊應聲敷衍。
「一個姑娘自己住，可得注意安全。」大媽換了一種教誨的口吻，繼續盤問：「前幾天來的那個，是你男朋友？」
「啊？」寧寧的困意，頓時醒了一半。這個問題，她實在感到有些意外。
她強迫自己清醒，在腦海里回憶了一下。周四那天，男朋友是來過這裡，她親自下廚，兩個人吃了一頓燭光晚餐。然後，窩在沙發里，看了一部很久以前就下載好的電影。
「他晚上十一點多了，才走的啊？」大媽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了起來，「一樓的楊奶奶看見有陌生男人進來，特意幫忙留心了一下。」
「咱們小區可是文明社區，從沒出過問題。你一個姑娘家的，可得多注意啊。」
寧寧聽罷，瞬間石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真的，她也不太確定這位阿姨話里的真正用意。唯一能感到的，是那種被窺視的不自在，以及身為外來租客的被嫌棄。
04
大媽走後，寧寧回過神來，越想越生氣。她抄起手機就給男朋友打電話。
「這裡住不下去了！一點隱私也沒有！」剛一接通，寧寧就劈頭蓋臉地嚷嚷起來。
待斷斷續續地聽她說完，男友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有些猶豫地問：「你的工資，夠不夠搬到旁邊那個帶電梯的高檔小區？」
聽到這話，寧寧頓時有些泄了氣。當初選擇住在這裡，自然也是出於經濟上的考慮。但她心有不甘，決定上網找一找房源。
現實總是殘酷的。花同樣的錢，如果她還想自己住，要麼就搬離這片房價較高的商業區，每天上下班，搭乘一個多小時的地鐵；要麼還住在公司附近，只是搬去高檔一點的小區。那樣的話，卻只能和別人合租很小的一間。
想起合租，她更是一百個不願意。
和她合租過的一個女孩，總是隔三差五地帶不同的男人回來過夜。晚上的聲音，常常把她吵的不得安寧。
另一個女孩，帶血的衛生巾滿地亂扔，每天洗澡一定會用光所有熱水，然後在下水道里留下根根纏繞的長頭髮，卻從不主動清理。
她在網上比較了好幾天，才發現目前租住的這個小區，竟然有著最高的性價比。
在她賺到更多的錢以前，上班距離的遙遠、與別人合租的憋屈、被小區大媽關注之間，她必然要忍受其一。
05
寧寧說，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房價，她忽然感到了一陣悲哀。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一直以來所認為的「我和他們不一樣」，只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阿Q精神而已。
她曾經覺得，自己是高學歷的外企白領，雖然住在這裡，自己的素質卻要高出許多。
她厭倦大媽們的聚在一起的閑言碎語和家長里短，厭倦樓下垃圾桶周圍，變成滿是蒼蠅的垃圾堆，厭倦小區草坪里一坨坨隨地可見，卻無人收拾的狗屎。
這些人，在房價高漲的今天，買不起空間更大、設施更好、居民受教育層次更高的商品房。而自己現有的這點工資，同樣承受不起。
唯一能夠抱怨的，只能是自己沒實力。
她告訴自己，能選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忍，要麼滾。
而她滾不了，所以只能繼續忍。
最好的方法，就是賺到更多的錢，以便能夠讓忍耐的時間，縮到最短。
06
最後，寧寧沒有搬出那箇舊小區。
她依然每天畫著精緻的妝容，背著包包，踩著高跟鞋，咔咔咔地從大媽們的面前走過去。從居委會大媽們那裡，她依然能夠時常收到各種形式的，類似盤問的問候。
不過，她不再糾結了。她把更多心思花在了工作上，因為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她可以不用再繼續承受這樣的目光。
現在的寧寧，已經變成了公司的小主管，曾經的男友，也已經變成了她的老公。
他們用自己的積蓄付了首付，在單位附近，貸款買了一套屬於自己的小房子。雖然夢想中的衣帽間降級成了衣帽櫃，落地窗縮水成了小飄窗，但是她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
生活有些時候，並不會給我們太多的選擇。工作也好，住處也罷，既然身在這個圈子，就證明多多少少的和他們存有交集。覺得自己和他們不一樣，不過是一種心理上的自我安慰而已。
要麼忍，要麼滾。
多數時候，只能二選其一，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所有的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抱怨，是這個世界上最消耗精力的事。你今天所抱怨的，不過是那個無能的自己。有這時間，倒不如多想想怎麼提升自己的實力。
其實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不平衡。
要麼，長能耐。
要麼，能忍耐。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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